就是有個問題,準備得太齊全了。
宮野厚司的視線在那些藥物上掃了幾圈,最後定格在其中一個比較眼熟、有些印象的藥物上。
沒記錯的話,那是一個非常見類的藥物,還是一種雖然白鳩製藥的研究員經常接觸、但正常普通人很少接觸的非常見藥物。
藥效是強行鎮定情緒,一般是精神有問題的人才會服用,服用後可能有失眠、痛感提升等後遺症。
登山帶藥,帶的也是常見藥、如感冒藥和傷藥,其他的就是誰有什麼病、就攜帶專門的藥物。
那麼新問題來了,這位看起來脾氣很好、性格很開朗、為人很豁達的優作先生,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這種藥物?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宮野厚司回憶了一下,回想起這位先生爬山的理由:和妻子感情生變。
他一邊放輕力道、把之前的繃帶拆除,一邊欲言又止了一下,“優作先生,你的那些藥……”
克恩把傷藥單獨挑出來、堆成一小堆,然後把其他的藥都塞回揹包裡,他也看到了這只揹包裡的各種非常見類的藥物,不過有過一次飛機經歷,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隨口面不改色地胡扯道:“哦,我的妻子心性善良敏感一些,所以有一些心理方面的小問題,目前正在積極配合醫生看病吃藥。”
壓根不存在的工藤夫人是沒辦法抗議的。
就是真正的工藤優作先生和其夫人可能會有一點點的小意見。
不過沒關係,對方不知道、或者沒當面抗議,就是完全沒有意見。
宮野厚司錯愕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原來是令夫人有心理問題。”
然後無言住。
他從那堆藥物中挑選了一下,斟酌對比選出一款,先為宮野艾蓮娜上藥,才開始第二輪的纏繃帶。
纏繃帶的手法很簡單,既要下手輕、也要纏得緊。
需要固定的傷口要纏得更困難一些。
再次纏到新增固定物環節的時候,宮野厚司開口道:“優作先生對處理傷口很好奇嗎?”
“爬山之前,你應該瞭解過這方面吧?”
其他人,宮野厚司不確定,但這位優作先生,只看那些藥物的數量,他就不得不察覺到一件很明顯的事實:這位優作先生格外謹慎。
那肯定會提前瞭解受傷後的處理方法吧?
“啊,瞭解過一些基礎常識,”克恩盯著他的手,“不過沒有系統學習過。”
“其實很簡單的,”宮野艾蓮娜動了動,‘看’過來,“如果不是要達到醫院醫生的那種程度,而是達到比較專業的非醫生水平,只需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了。”
說到‘只需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的時候,她的唇角上揚起來。
克恩瞥了一眼,立刻察覺到對方有點促狹的異常,他接話,“但是?”
“但是,”宮野艾蓮娜笑著道,“需要在特定的環境下。”
“優作先生有沒有考慮過當志願者?專門救助那些登山出意外,要在現場為他們進行緊急處理、然後送往醫院的志願者。”
“每天都在實踐的話,很容易就會學會了。”
謝謝,再見。
克恩壓根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去當救援者,無論是哪個模式,都是最多持續一週就……如果是飛機事故那種會無限迴圈、直到滿分通關的模式,也不是不行。
現在是肯定不行的。
他剛要敷衍嗯嗯啊啊接受這個提議,就捕捉到了一種很細微的聲音。
是嗡嗡聲。
這種聲音很小,但是克恩對它印象深刻。
他曾經極限近距離地聽過這種聲音,並且無比深切地意識到‘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不幹人事’。
是直升機的聲音。
他敏銳抬頭看去,發現天邊有個小黑點。
哇哦,救援隊來了?
盯了幾秒,他掃了一眼兩隻宮野,又低下頭,輕鬆回覆剛剛的那個問題,“用幾個月的志願者時間來點亮一項可能會受益終身的技能,是一件再划算不過的事。”
“點亮技能?”宮野艾蓮娜重複了一遍,她的耳朵尖抖了抖,偏了偏頭,“很貼切的形容。”
“不過,”克恩轉了一下話鋒,“我擁有的時間是充滿不確定性的,‘區區幾個月的志願者時間’對我來說比較奢侈。”
他再次抬頭,看向那個逐漸變大的黑點,“宮野先生,我好像聽到了嗡鳴聲,那是直升機嗎?”
在不確定地支著耳朵、偏頭聽那種隱約響起聲音的宮野艾蓮娜也道:“是有種嗡鳴聲,是直升機嗎?!”
宮野厚司把包紮收了個尾,抬頭看去,他努力辨認了一下,表情發生變化,變得有些驚喜起來,“是的,是直升機!”
“應該是救援隊的人!”
他轉頭看了一眼周圍,又道:“優作先生,救援隊不一定能注意到下面營地的存在。”
“剛剛有頂紅色的帳篷損耗太大、支不起來了,不過可以當旗幟用,我們在下面搖起來,吸引救援隊的注意力!”
搖、搖旗吶喊?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要是現實,這不寒顫,反正都是為了活命嘛,但這裡不是現實。
克恩立刻給出禮貌性的鼓勵,“是嗎?加油,宮野先生。”
宮野厚司沒察覺到搖旗變成了自己一個人的事,他快步衝了出去,在外面的雪地裡找了一會兒,舉起一個有些破破爛爛、圖桉一點也不規則的紅色大破布。
他搖晃起來。
那架直升機逐漸靠近。
離得遠的時候,它是天邊的一個小黑點,離得近的時候,它的樣貌清晰了起來,反而變成了白色。
那是一架整體雪白的直升機,機身上有一個模湖不清的圖桉,是一隻同樣白色的鳥類,乍一看很像白鴿。
克恩辨識了一會兒,發現那只白色的鳥類其實不是白鴿,而是烏鴉。
是被塗成了白色的烏鴉。
他仰頭看去,一邊伸手擋住天上那個白燦燦的太陽,一邊皺了皺眉。
白色的、烏鴉?
直升機上的人應該發現了下方在晃動的一小塊紅色,於是在即將路過這裡的時候又調頭偏移過來。
現在已經離得很近了,近到克恩能看到駕駛室裡有兩個模湖不清的人影。
它懸空停住,幾秒之後,一個女性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來,在直升機的嗡鳴聲中傳到地面。
她漫不經心道:“是白鳩製藥的研究員嗎?”
一聽這句話,克恩的眉頭皺得更深,他把注意力從白色烏鴉圖桉上轉移到駕駛室內。
這種輕飄飄又漫不經心的語氣,還一上來就直接詢問倖存者是不是白鳩製藥研究員的作風,對方絕對不是救援隊的人,而是白鳩製藥的人。
那麼問題來了,這傢伙是來救援的,還是來滅口的?
宮野厚司只是遲疑幾秒,就大聲回覆他們都是白鳩製藥的研究員。
克恩盯著那架直升機,他放下遮擋太陽的手,轉頭看向宮野艾蓮娜,“直升機的聲音好像過大,這樣不會引發雪崩嗎?”
他道:“需要簡單躲避一下嗎?”
跑路嗎?
聽到直升機的問話之後,宮野艾蓮娜的眉頭也皺著,她搖了搖頭,“不,優作先生放心,我聽過這個聲音,這位小姐有時候會負責處理研究所的事,在投資人沒空的時候,她會代為管理。”
哦,那肯定也是黑色成員了。
……真的不是來滅口的嗎?
克恩簡單估算了一下,如果他沒來,會發生什麼。
如果沒遇到他,兩隻宮野不會這麼快就走到營地,在直升機路過營地的時候,他們估計還在之前那個冰洞裡,會和直升機直接錯過。
他再次抬頭,去看那架直升機。
對方聽到了宮野厚司的大聲回答,於是直升機往下降了一些高度,擴音器裡也再次傳來那道漫不經心的女聲。
“啊,我認識您,是宮野厚司博士。”
“那麼那邊那位女性就是宮野艾……”
突然,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那架白色的直升機也勐地晃了晃,一頭向雪地上栽去,好像駕駛員因為過於吃驚而用力過度。
一道有些驚慌的男聲響起,“你怎麼了?!快快快拉高!
!”
那架直升機又緊急拉上去,沒有撞到雪地。
擴音器裡的女性聲音再次響起,對方不再是輕飄飄的態度,也不是陡然遇到危險情況的慌亂,而是凝重,“好的,請三位稍等幾秒,我這就控制直升機降落下去。”
她放緩聲音,重複,“我這就控制直升機降落下去。”
克恩還是抬頭,盯著直升機。
這個距離,他能大概看到直升機裡的駕駛員了。
兩位駕駛員都穿著厚重的棉服,其中一位沒戴帽子,於是一頭金色的長髮就露了出來,散在肩頭。
剛剛在擴音器裡說話的那名女性應該就是她。
只能打量到這種地步,他看不清對方的樣貌和神情。
但是,他可以確定,對方一定可以看清楚他的臉,也正是因為看清楚了他的臉,所以才態度陡轉。
他做了一個簡單的線索羅列:
一,白鳩製藥的投資人在找他,括號,在極端執著、有些病態瘋狂地找他。
②,直升機上的這位小姐是投資人的心腹。
在投資人有事時,可以代替投資人處理事務的那種。
那麼問題來了,這位小姐知不知道投資人在找他呢?知不知道他的樣貌呢?
這是一個過於顯而易見的問題了。
……再見。
克恩維持著抬頭的姿勢不動,他頭也不低地捧起一把雪,往自己的腹部湖了湖,儘量把白色登山服腹部的蹭到的那些血跡抹掉,然後道,“宮野夫人。”
宮野艾蓮娜的耳邊充斥著淒厲盤旋著的風聲和直升機刺耳的嗡鳴聲,她忍著不適,聽直升機越來越近。
在這種情況下,她反應了幾秒,才在一片黑暗中轉頭,‘看’向那位好心人先生,“怎麼了,優作先生?”
聲音再次響起,不過不在原來的位置,而是換了一個位置,距離也有些變遠。
沒感覺錯的話,那應該是帳篷後方的位置,站在那裡的時候,直升機大機率會看不到那裡。
對方道:“我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宮野艾蓮娜又移動了一下頭,側首‘看’過去,她茫然地應了一聲,“嗯?”
什麼?
現在不應該是緊張等待救援隊的時候嗎,怎麼優作先生突然想起一件急事?
聲音再次響起,它距離宮野艾蓮娜更遠,而且還在繼續遠離中。
“我突然想起來我有幾個仇人,所以,”她聽到那位先生用輕鬆和漫不經心的語氣道,“再見。”
再、再見?啊?
宮野艾蓮娜茫然地側首‘看’過去,“再見?優作先生?救援隊已經……”
她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停頓下來,又下意識‘看’向直升機。
直升機的聲音在她耳邊炸起,那道女性的聲音格外急迫道:“波本先生!優作先生!”
“先生在找您!”
*
[教學模式已結束。]
頓了頓,系統忍不住真誠誇讚:[您撤退的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快,哪怕這裡根本沒有板子和窗戶,也彷彿自帶了加速技能!]
用的是‘撤退’,不是‘逃跑’,克恩懶得理它他瞥了一眼遠處的小營地和找錯方向、在其他方向亂轉,現在已經同樣定格住的直升機,拍了拍身上雪白的登山服,開始關注更重要的考核模式。
他事先謹慎道:“考核模式不是宮野艾蓮娜之前說的那種只有‘區區幾個月’的志願者,對吧?”
[志願者?]系統反問了一下,立刻否認,[不,才不是志願者!]
它嚴肅道:[請放心,絕對不是志願者!]
然後開始載入考核模式。
周圍的雪景迅速模湖起來,克恩身上的衣物也變化起來,那種穿了厚重登山服的感覺減退了一些,他腳下一空,有種懸空感。
在這些變化同時發生時,克恩熟練地閉上了眼睛。
載入只花了幾秒,很快他就踩到了實地,聞到了鹹鹹的海腥味,聽到了周圍口音濃重的交談聲。
是倫敦口音。
一聲船笛聲響起。
克恩微笑著迷惑了一下,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狹小的巷子裡。
巷子很短,短到快走十幾步就可以走出巷子,克恩就可以無縫銜接地融合額進外面路過巷子的英倫紳士們裡。
如果那些英倫紳士們的裝扮不是十八、十九世紀的西裝款式,也沒有舉著文明杖,用帶有倫敦口音的英語在交流貿易和工業革命之類的‘新潮’新聞的話,克恩也確實會在第一時間這樣做。
但是現在,他微笑著打出問號:“?”
倫敦?談工業革命的話,就是十九世紀的倫敦?
等等,他在十九世紀的倫敦沒仇人,那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