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店的老闆果然等克恩很久了,居然已經不認識他了,一見面就把他當成陌生的上流社會客人熱情招待,還關門,悄悄地出示了一些珍貴性的藥物。
老闆的態度非常熱情,克恩非常感動,並和老闆勾肩搭背,友情提醒老闆:他也是這家藥店的人。
老闆:“……”
可能是老闆過度警惕,只是門外十多米處路過了一個人、發出了一點動靜,老闆就以為有人在偷聽,直接掏出了槍,克恩連忙去勸架,讓自家老闆不要對無辜的路人下手。
溫和地勸了一會兒架,老闆過於激動,不小心往後倒了一下,頭撞到藥櫃,於是當場兩腿一蹬、直接倒在地上。
這怎麼可以呢?
克恩半蹲下去,他溫和地伸手,用手背拍了拍老闆的臉,擔心詢問:“你沒事吧,先生?”
他真的格外擔心,“送去殯儀館焚燒處理還需要辦理手續,好像有些麻煩。”
“需要親屬簽字。”
老闆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新任家人的擔心,於是突發醫學奇蹟,又當場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他急匆匆道:“我沒死,我沒死!”
這位老闆是一位典型的英式中年人,言簡意賅來說就是髮際線有一點點高,真的只有億點點。
是個禿頂。
克恩打量了老闆一圈,又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外表,就把‘哥哥’咽了回去,轉而換了個稱呼,繼續裝出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道:“您沒事就好,叔叔。”
老闆叔叔:“……”
“您看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繼續開業,迎接客人呢?”克恩慢條斯理地詢問,又補充了一句擔心詢問,“您真的沒事,不需要去殯儀館休息一下嗎?”
老闆叔叔再次:“……”
這是威脅嗎?這是威脅吧!
他看了看克恩非常真摯的關心神情,發現上面完全沒有一絲敵意和威脅。
在這種都動完手的時候還能這樣真摯關心,說明對面這個傢伙絕對不簡單。
於是老闆立刻迅速地屈服了,“您決定、您決定就好,什麼時候開業都可以,要接待什麼客人也都可以,先生!”
“很好,”克恩對老闆笑了笑,他伸手把對方扶起來,又溫和提醒了一句,“槍支太危險了,叔叔,你的病情不太穩定、可能會走火,還是交給我吧。”
他徵求意見,“怎麼了?”
老闆叔叔非常懂事,聞言便重重點頭,聲音乾澀道:“您、您拿著吧!”
“好的。”克恩再次溫和地笑了笑,他拿走地上的那把槍,又把槍在老闆的衣服上擦了擦,把上面那個他剛剛繳械時踩上去的腳印擦掉。
老闆叔叔毫無怨言,眼巴巴地看著他。
很乖。
克恩滿意地對這個乖孩子笑了一下,他沒收起那把槍,而是隨手把它拍在櫃檯上,又從另一邊的小冊子下抽出一把左輪、同樣拍在櫃檯上。
冰冷的槍支拍在冰冷的櫃檯上,發出一聲冰冷的碰撞聲。
老闆叔叔的身體抖了一下。
見鬼,這傢伙找槍的速度怎麼那麼快!居然發現他在其他地方也藏了槍!
他立刻開始急急的辯解,“先生,您聽我說!”
“那槍不是我……”
“我知道的,您無需解釋,”克恩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他微笑著,不緊不慢地反問,“開藥店的人總會在晚上碰到一些小意外,需要儘量多的安全措施護身,我知道。”
“不過我對這些沒興趣,也只會待幾天時間。”
他溫和詢問:“我不會去動店裡的其他槍支、也不會傷害你,你讓我在停留的這段時間儘量舒心一點,如何?”
這個問題當然也只有一個回答了。
老闆叔叔根本沒遲疑,就毫不猶豫地一口應下,“先生只打算待幾天?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既然如此,”克恩伸手,幫對方拍了拍衣襬上的灰塵,語氣輕緩道,“那就不要叫我‘先生’了,這個稱呼過於生疏,哪位叔叔會叫自己的晚輩先生呢?”
“你就叫我……”
克恩短暫沉吟了一下。
叫他什麼?
首先排除‘克恩·波本’,這裡是考核模式、是會對現實有影響的模式,他不怎麼願意留下自己現在正在使用的這個名字,連‘King’這個暱稱都不願意留下。
那麼,‘工藤優作’?
算了,雖然很令人心動,但是這是個霓燈名字,在倫敦使用一個霓燈人的名字就有些突兀了。
還是下次找機會問問工藤先生的英文名字吧。
最後,克恩選擇了一個絕對符合倫敦的名字,“莫裡亞蒂。”
他笑著道:“你叫我‘莫裡亞蒂’就好,叔叔。”
“莫裡亞蒂,”老闆叔叔儘量壓下顫抖,也勉強用正常的語氣回覆,“你好。”
很好,很乖。
克恩再次對這位老闆叔叔微笑了一下,他又道:“我在這兒停留幾天,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替人看病。”
老闆叔叔愕然重複,“替人看病?”
旋即反應過來,他猜測道:“這幾天要拜訪的客人裡,有您在意的目標?”
不然對方為什麼會盯上他這件藥店,直接‘以理服人’、強行認親他?
克恩沒反駁,但也沒確認,他頷首,只從側面誇獎道:“你很聰明,叔叔。”
然後又道:“不過,我不會醫術,無法替人看病,希望您能給我一些幫助,請問您可以諒解嗎?”
看病,一定要自己來嗎?
那不一定。
可以試著繞繞圈子卡bug,沒有卡過bug的玩家生涯是不完整的,嘗試卡bug是每個玩家永久自帶且不可更改的隱藏天賦,在遊戲難度越高的情況下,越有可能會激發此天賦。
這次考核的難度不就很高嗎?
就算是技術相當精湛的醫生,也不會徒手看病和治病,他們會適當地借用工具,比如聽診器、溫度計、手術刀、麻醉藥之類的。
克恩打算先試試卡bug,也適當借用一下‘工具’,比如藥店老闆。
他選擇藥店老闆看診,藥店老闆看完、轉頭把結論彙報給他,他再轉述給病人,四捨五入一下,不就和‘醫生用聽診器聽病人的心跳、初步判斷病人心臟是否有問題’差不多嗎?
要是實驗的時候,系統立刻出來嚴格宣告這種是卡bug行為、不計入任務完成度,那也沒關係,克恩打算之後找一個外傷病人多的地方,先觀察病人們的傷勢,挑出來最常見的一種病,然後讓藥店老闆示範性治療一個病人,他再照著抄作業就行了。
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七天時間五個病人看起來很緊迫,但其實認真卷一卷的話,半個下午就可以治好了。
藥店老闆:“……”
藥店老闆遲疑著領會了一會兒,把‘我要在藥店留幾天’和‘但是我不會看病’聯絡起來,他遲疑道:“那到時候,還是我來看病人?”
“那真是太好了,”克恩微笑著篡改發言,“到時候由我來看病人,您在旁邊小聲告訴我應該給什麼藥,我重複給病人聽,您再幫我去拿藥就好。”
他觀察了一下這間被各種藥物塞得滿滿當當的藥店,又詢問,“平時哪種病人比較多?”
一邊詢問,他一邊走到門口,去把剛剛關上的大門開啟。
這個時候,克恩是背對著藥店老闆的。
藥店老闆掙扎起來,他看了一眼克恩的背影,又看了看櫃檯上的兩把槍,咬住牙,飛速地權衡起來。
正方:克恩看起來好像沒有防備。
反方:
一,克恩之前的表現過於惡劣,大機率是在釣魚。
二,克恩的身手很好,就算是真的沒有設防,就憑剛剛輕鬆制服他的身手,藥店老闆相信對方也能反應過來。
三,克恩的打扮很‘上流社會’,強佔藥店的理由很莫名其妙。
權衡了兩秒,藥店老闆就洩氣,格外乖順地回答,“都是普通的小毛病,有腹痛之類的、也有發燒感冒的,還有受了些小傷的。”
並且,他決定,也一併放棄之後的反抗行動,在這幾天內老老實實地按照這位先生的要求做。
前兩條反方條例是藥店老闆放棄現在反抗的主要原因,而第三條,則是他放棄以後反抗的主要原因。
這位身手很好的先生無疑是位上流社會的人,無論是剛進藥店時,被刺激性的藥味和有些髒兮兮的場景弄得微皺眉、但很快又若無其事舒展,鎮定自若的神態,和全程一直帶著的微笑表情。
還是身上的衣著打扮、配套的飾品和言行舉止的那種矜持剋制,又或者是目的的莫名其妙,都讓藥店老闆如此堅信著。
他斷定這位先生絕對是位不簡單的人,這次有些莫名其妙要待在藥店幾天,也一定是一個不簡單的行動。
不過這就是上流社會的隱秘了。
或許等事成之後,這位先生會稍微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也或許會直接留下一筆豐厚的酬金離去。
藥店老闆都無所謂,他只在意自己會不會GG,以及能不能抓住這從天而降的機會,抓住眼前這位顯然不簡單的先生,實現一步登天。
他諂媚地補充,“還有一些其他購買鎮痛劑之類的客人,比如Opium、紅景天、睡茄和印加蘿蔔。”
慢動作地開門之後,沒有受到攻擊,克恩便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他慢悠悠地走回藥店,重複自己捕捉到的關鍵詞,“鎮痛劑?”
他若有所思地動了動眼睛,“你這裡有水銀、顛茄嗎?”
這兩種也有鎮痛的作用。
藥店老闆回憶了一瞬間,立刻點頭,“有的!”
他小心地詢問,“您要看看嗎,莫、莫裡亞蒂?”
克恩捏了捏鼻樑,他瞥了一眼藥店外面,發現有人正在走過來,於是提醒,“有客人來了,先接待客人。”
他加重發音,“叔叔。”
老闆叔叔瞬間向外面看去。
第一位客人是一位穿著西裝的紳士,但西裝的布料不算多好、也不是非常合身,應該是直接購買的成裝。
走到藥店前的時候,他看到了在裡面的克恩,也看到了克恩的衣著打扮,於是在門口遲疑了一下,不確定要不要進來。
克恩對這位客人微笑了一下。
那位客人便不再遲疑,邁步走進來,“您、您好。”
他是對著藥店老闆說的,“最近幾天我頭疼欲裂,經常半夜驚醒,怎麼睡也睡不好,想拿點藥。”
藥店老闆先去看克恩。
克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櫃檯後面,藥店老闆便乖巧自動跟上他、跟著他一起走進櫃檯後面。
老闆趁走路的時候低聲道:“可以給他開點能安眠和緩解精神疲勞的藥,外加鎮痛。”
他道:“您可以吩咐我去拿藥。”
客人都明確說症狀了,‘頭疼欲裂’+‘睡不好覺’,那就直接開對症的藥物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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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恩聽到了,他在櫃檯後站定,先對著那位倒黴蛋先生微笑了一下,才開口確認病症,“您是頭痛外加睡不著,對嗎?”
他像模像樣地詳細確定,“請問是因為頭疼睡不著,還是什麼情況?”
“您?!”倒黴蛋客人有些吃驚,他看了看站在櫃檯後,一副‘醫生’態度的克恩,又重點看了看克恩身上的裝扮,然後不自覺側首去看站在克恩後面的老闆。
老闆拘謹地對他笑了笑,沒說話。
克恩也沒解釋,他保持微笑,看向倒黴蛋客人。
因為他的上流人裝扮,以及現在和裝扮明顯不太符合的下流醫生職業,倒黴蛋客人不安了幾秒,才回答,“頭痛得睡不著。”
“好的,”克恩側首看向藥店老闆,“叔叔,麻煩您取一下鎮痛性和緩解精神疲勞、催眠性的藥物給這位先生。”
藥店老闆連忙道:“好的好的!”
他熟練地去拉櫃子。
克恩回頭,又對這位倒黴蛋客人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倒黴蛋先生忐忑地站在原地,身後就是門,從克恩的角度可以看到大半個門和門外的街景。
他看到一抹矮小的黑影從人流中穿過,東張西望著走過了藥店。
那抹矮小的身影有些眼熟,他身上穿著黑色的得體禮服,頭髮是深黑色的,樣貌是典型的霓燈人樣貌。
是溫亞德小先生。
克恩:“?”
他把視線定格在對方匆匆路過後的那片空白上,打出一個問號。
幾秒後,那抹空白又被黑色身影填充上,走出許多步後,烏丸蓮耶又憑藉剛剛瞥到的殘影和熟悉的感覺退回來。
他看向藥店,目光茫然而無目的性地地搜尋了一下,成功鎖定了克恩,於是眼睛勐地亮起。
“先生!”
克恩:“?”
不是,怎麼這傢伙還在倫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