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當海霞在走廊裡巡視時，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她皺眉看著從自己身旁路過的人，狐疑道：“奇怪，這些人不是都辭職了嗎？”
“怎麼今天又來了。”
等她回到辦公室，見任弈帆正笑眯眯地坐在茶几前喝茶。
“你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麼？”
任弈帆押了一口茶，說道：“我只是在他們儲存記憶的海馬區鑲嵌了一款晶片。”
“把他們上班的記憶和下班的記憶給分開了。”
“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得分開，難道這樣不好嗎？”
海霞聽後恍然大悟，原來昨天從公司離職的96個人。
在下班後，上班的記憶被海馬區的那款晶片給屏蔽掉了。
所以，他們忘記自己已經離職，就又回公司上班了。
海霞問道：“可他們重啟上班記憶後，記起自己已經離職，難道不會離開公司嗎？”
“離開~哼哼哼，想得美！”任弈帆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道：“十分鐘後，你再去走廊裡看看，就知道他們還能不能走了？”
海霞聽後，推開門往走廊裡一看，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麼異常。
又回到辦公室，在沙發上坐下，陪任弈帆喝茶。
過了大概七八分鍾後，任弈帆抬手看了看虛機，“還剩最後三分鐘。”
剛好夠他喝完一杯茶。
一杯茶過後，他撥通了一個電話，道：“可以下來了。”
36樓，一群穿著白色制服的異人從樓上乘電梯下到三樓。
依次守在各個小隔間門口。
扮演杜甫的演員杜斌，剛剛在工位上坐下。
上班記憶被喚醒。
看著面前的1500首唐詩，以及杜甫生平的人物小傳。
皺眉道：“奇怪，我昨天不是已經辭職了嗎？”
“怎麼今天又到公司來了？”
他感覺有些不對，推開門就想走。
在門口守著的異人，呵斥道：“想幹什麼？現在還沒到放飯時間。”
“快給我滾進去！”
衝著杜斌的肚子就給他來了一拳。
隨後關上了隔間的大門。
海霞聽到走廊裡有些動靜，走出辦公室一看，見那些演員的小隔間前都多出了一個守衛。
上班記憶被喚醒的演員，想要逃離公司。
剛探出個腦袋，就被暴揍一頓，給硬塞了回去。
海霞回到辦公室，見任弈帆正雲淡風輕地坐在茶几前喝茶。
似有些怨氣道：“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也太狠心了。”
在《靈境》和現實經歷了如此多的事情，任弈帆早已不是先前那個不懂世事的小年輕了。
他已經對人性失望了。
處事方法，開始變得老辣，一陣見血。
先前的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太天真了些。
“霞妹，我希望你不要婦人之仁。”
“開發好《靈境》世界，才是頭等大事。”
“這些人，不可能為了全人類，而犧牲自己的幸福，為此忍受枯燥的生活。”
“這是人性。”
此時，正在監控前盯著任弈帆的許厚，聽了任弈帆的話。
心裡十分欣慰。
“這小子終於認同了城主的觀念！”
許厚把這件事轉述給柳劍心，提議道：“城主，要不我們取消對任弈帆的監控吧。”
“都監控他半年了，沒發現他有什麼出格的行為。”
“最開始他還泡泡妞，現在妞兒也不泡了。”
“他已經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對《靈境》世界的開發上了！”
柳劍心聽後，在虛機另一頭，沉吟少許。
感慨道：“終於，他和我有了共同追求。”
“也罷，那就取消對他的監控吧。”
“《靈境》世界的各種BUG，你們抓緊時間修復，且不可讓裡面的智人看出端倪。”
許厚應了一聲，隨即結束通話了電話。
看著螢幕中央的任弈帆，許厚心中也是十分感慨。
好像幾年前，和他打賭，能夠改變智人，改變世界的那個熱血少年。
已經死了。
許厚感嘆一聲，道：“早就和你小子說過了，這個世界是按照一套固定程式運轉的。”
“想要改變程序，做什麼美夢呢？”
海霞辦公室。
任弈帆正在飽受海霞人道主義的瘋狂轟擊。
忽然接到了許厚的電話。
“任弈帆，城主說了，現在取消對你的監控。”
“你小子這半年來表現不錯。”
“給我好好幹，聽到沒。”
聽到這個訊息，任弈帆感到十分驚訝。
他本以為屠神堡的人應該比自己要謹慎不少。
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取消監控對他來講，是個好事情，以後再搞些小動作就方便多了。
“好的，厚哥。”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開發《靈境》世界。”
“相信你在監控裡也看到了，確實是不太順利。”
許厚道：“好好幹。”
說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剛結束通話電話，海霞劈頭蓋臉的人道主義責備就朝他砸來。
“小帆，我不能再看著你這樣下去。”
“你對他們太狠心了！”
任弈帆冷笑一聲，嘆道：“霞妹，不是我狠心，我現在認清現實了，對他們很失望。”
“是失望，懂吧？”
“早在幾年前，我又何嘗不是一位屠龍少年呢？”
海霞想起最開始認識任弈帆的樣子，愣住了。
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中午吃飯的時候。
很多演員湧入餐廳，臉上多多少少都掛了點彩。
還有一些演員，想要趁著中午吃飯的時間，逃出公司。
衝到電梯，卻發現電梯用不了，想跳樓，窗戶又被鎖死了。
吃飯的時候，杜斌等人都是十多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只有扮演李白的顧玄武，單獨坐在一個包廂裡。
不斷有服務員，端著山珍海味，往包廂裡走。
而包廂外面的演員，吃的卻是一些白菜蘿蔔等粗茶淡飯。
在辭職之前，他們和顧玄武的待遇是一樣的。
吃飯間還有漂亮的禮儀小姐在旁邊給他們斟酒。
現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們自己造成的。
吃著吃著，顧玄武拉菲喝多了，出來上廁所。
看到餐廳裡的人，皺了皺眉。
“咦~他們怎麼吃這些東西？”
在去往衛生間的路上，他又偶然在席間看到了杜斌。
心裡滿腹疑惑，臉上掛著笑容迎上去。
“杜甫兄，你不是辭職了嗎？怎麼又回來上班了~”
杜斌一聽這話臉都綠了。
感覺這個顧玄武好像在嘲諷自己。
“你們怎麼吃這些東西？”
顧玄武暗歎，這伙食真TM差，是給人吃的嗎？
站在一旁的異人回道：“老闆說了，他們只能吃這些東西。”
“想吃好，就得好好表現！”
忽然，席間有人受不了嘲諷，端著一杯冷白開，衝到顧玄武身前。
怒罵道：“顧玄武！你這個資本的走狗！”
“嘩啦~”把一杯冷白開倒在顧玄武頭上。
顧玄武埋下頭，退到一旁。
用手摸了把臉，甩掉水漬道：“What's your problem?”
“你有什麼問題嗎？”
守在餐廳裡的異人立馬衝上來，把倒水那人抓住。
刪了他臉一巴掌。
警告道：“再搗亂，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隨後，禮儀小姐遞給顧玄武一根白毛巾，擦了擦臉。
顧玄武走到那群人面前，認真道：“請你們以後叫我李白。”
“我是一個演員，我希望能把最好的狀態呈現給觀眾。”
“我希望你們也能有點演員的素養，多吃點苦。”
說完，轉身，朝衛生間走去。
回來時，念及以往的情分。
走到杜甫，李商隱，白居易那桌而，問道：“你們要進去和我吃點波士頓龍蝦嗎？”
三人都是很有血性的漢子。
把頭側到一邊道：“我沒你這樣的朋友！”
旁邊人附和道：“走狗！”
“資本的走狗！群眾的叛徒！”
“我呸！”
顧玄武勸說道：“你們這又是何必了，好不容易能拿到好角色。”
“你們又吃不了這個苦。”
“再說了，演這些人物還能夠昇華自己，何樂而不為？”
顧玄武說了實話，眾演員臉被羞得通紅。
“老杜，老李，老白，別犟了，跟我去包間吃點兒好的。”
三人陸續搖頭道：“不去！”
顧玄武給站在一旁的幾個異人使了使眼色。
異人上前，架起三人的胳膊，呵斥道：“讓你去就去，哪兒來的這麼多廢話！”
說完，架起三人就往包間走。
顧玄武安排三人在席間落座後。
三人看到旋轉玻璃桌上的波士頓龍蝦，戰斧牛排，直接狼吞虎嚥起來。
一邊啃，一邊稱讚道：“還是玄武懂我們啊！”
“那裡這麼多人看著，我們要是答應了，以後還混不混了？”
“就是，就是。”
顧玄武笑了笑，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能混成詩人演員區的大哥，是有原因的。
他招呼包廂裡的禮儀小姐，給三人面前的酒杯裡倒上拉菲。
道：“各位以後還是叫我李白吧。”
“我想入戲，我想更好地融入演員的內心世界。”
說完，十分好奇地問道：“三位昨天不是已經辭職了嗎？”
“怎麼今天又來公司上班了？”
杜斌放下刀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瑪德，上班上習慣了。”
“第二天鬧鈴一響，身體不自覺地就跑到公司去了。”
“在工位上一坐下，我這才想起來，我tm昨天不是辭職了嗎？”
扮演李白的顧玄武聽後，吃了一驚。
問向扮演李商隱和白居易的兩個演員，“你們呢？”
兩人嚥下包在嘴裡的龍蝦肉，喝了口拉菲道：“嘿嘿嘿，我倆也給忘了。”
“沒辦法，都條件反射了。”
扮演李白的顧玄武，看著席間三人道：“我也真是服了你們了！”
“你三個還真是個人才！”
顧玄武吃了幾口菜，皺眉道：“那你們接下來的打算呢？”
杜斌回道：“也不知道今天下班，還讓不讓我們回公司。”
“哎~早知道這樣，就跟李白兄一樣，在這裡好好幹了。”
李商隱和白居易滿是怨氣地看向杜斌，抱怨道：“都是你！”
“害的我倆跟著降了待遇，本來我倆還覺得這裡不錯的。”
“壓根兒就沒想走 ！”
杜斌砸了砸舌，心裡也十分後悔。
扮演李白的顧玄武問道：“那老闆今天要是放你們回去呢？”
“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李商隱和白居易道：“不可能，都這樣了！”
“怎麼可能放我們回家？”
杜斌道：“要是今天他放我回去，老子就去相關部門曝光他！”
“這家公司，就是傳銷公司！”
“員工們是被迫營業！”
杜斌罵罵咧咧的，說自己再也不做演員夢了。
等這次逃離魔窟，就去安安心心找個元宇宙工廠。
去元宇宙工廠建模，老老實實在裡面造房子，造車子之類的。
吃完飯，除了扮演李白的顧玄武外。
其他人又被送回了背劇本的小隔間。
門口都還有一個異人守著。
扮演李白的顧玄武吃完飯回來後，看見杜斌想上廁所，正在跟門口的守衛打報告。
“靠！也太tm慘了，上個廁所還要去打報告。”
“老杜啊老杜，你這步棋，真的是走錯了。”
“踏踏實實上班多好，每周五還能去八樓開Party。”
“遇到這樣的好老闆，福利這麼好的公司，還不踏踏實實幹，哎~”
顧玄武有些同情地看向杜斌，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間。
裡面傳來朗朗誦詩聲，聲音婉轉，慷慨激昂。
“窗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很快就到六點半了，下班時間到了。
門口的守衛敲了敲杜斌的隔間大門，說道：“杜斌，下班了，你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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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訊息，隔間裡的杜斌都驚了！
激動地虎軀一震。
他拉開隔間大門，問道：“我真的能回家了？”
守衛用肯定的語氣回道：“是的。”
杜斌慌忙衝到電梯，下到公司一樓，生怕那守衛改了主意。
走進電梯後，心中吶喊著：“解放了！終於要解放了！”
“我馬上就要自由了！”
“他奶奶的，以後再也不當演員了！”
看著一樓的大門，杜斌更加激動了，拼盡全力朝著那道自由之門走去。
剛走出公司。
腦海裡的生活記憶區重新啟用，工作記憶區自動遮蔽。
杜斌在公司裡遭遇的一切，都忘記了，甚至忘記自己已經提了離職。
“咦~晚上吃點什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