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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雙修府

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陽光灑落溪河上,碎成萬千金芒。

光暈之中,一艘精緻小船靜謐前行。

不需風浪,亦不需水手,逆流而上。

七轉八折,水花相隨,不緊不慢。

彷佛天空的飛鳥,水中的游魚,舒適閒逸,自然而然。

守衛崗哨似乎看不到它的存在,目送它穿過一道道關卡。

直到小船到了岸邊,才有人發現了不對。

年輕劍客握起三尺劍鋒,好奇的走出府邸,看到了碼頭上神奇的小船。

船頭負手而立的男人俊若天神,衣衫迎風飄舞,氣質飄飄欲仙,彷佛馬上就要飛昇而去,有著強烈虛幻而不真的感覺。

只是一眼,年輕劍客突然進入了某種不可言說的玄妙境界,他的精神無止盡的凝聚,心靈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自在和閒逸。

天地萬物似乎都變得生動和有趣,一草一木都散發著他之前從未發覺的味道,似喜似悲,欲訴欲泣。

他從未感覺自己和天地萬物如此親近,彼此明白對方的喜怒哀樂,甚至成為了至交好友。

他的靈魂赫然超脫了身體的束縛,像無憂無慮的清風無止盡的擴充套件,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

他沉迷於這種動人的感覺,心靈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情感幾乎要滿溢出來,甚至連自我都忘記。

“咳咳!”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

徐子陵好奇的看著他,“他這是怎麼了?”

錢恆澹澹道:“頓悟之下天人交融。”

徐子陵恍然大悟,明白了怎麼回事。

對方只是看了師父一眼,就直接頓悟,這悟性真是不可思議。

他的悟性被謝玄和虛若無誇獎天下頂尖,可只不過第一次出遠門,居然就預見一個更變態的,他不由大感佩服。

年輕劍客也出了一身冷汗,剛才的情形雖然收益極大,可非常危險,他差點直接道化而死。

所謂天人交感,就是把自我的心靈和天地意志融合,一般情況下並沒有危險。

每一次天人交感,都會離天人合一更近一步。

普通武者交感時,大多只能維持一瞬間就自然退轉,而劍客剛才所有的精神都投入了天地意志,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若是沒有那一聲直達靈魂的聲音,他會在天人交感沉迷至死,最終精神意識徹底被天地同化,只留下一具軀殼,這種狀態,術語叫做道化。

年輕劍客上前兩步,拱手行禮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他見多識廣,清楚對方雖然看起來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可氣質絕非真正的年輕人所有,所以出口就是前輩。

錢恆微微一笑,“你天賦不錯,就算我不出聲,你也不會死。”

劍客自家知自家事,這次事故若不加制止,他就算不會道化,也會讓他的武道根基變易。

每一次天人交感都會對武者的身心有極大的影響,正常做法是循序漸進,防止性情大變,若是一不小心,如今日一般頓悟,是心靈被天道影響過重,必會生出出世之心,對塵世一切都不在乎,近乎換了一個人,這是儒釋道三教都極力避免的狀況。

對於很多修者來說,自我是比武功更重要的東西。

不過劍客也沒有多說,他看出對方並沒有事情放在心上,自己說太多就顯得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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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錢恆,來找少林劍僧不捨。”

錢恆從無想僧處,得知了他的師弟劍僧不捨的下落。

這位白榜第十三高手最近十餘年始終躲在位於皖南的雙修府,修煉兩極歸一,然後找竺法慶報仇。

這也是一位有資質步入天人的高手,錢恆南下準備助他一臂之力,不想卻看到一位比天賦不遜色阿青的年輕人。

年輕劍客神色一稟,他當然聽說過錢恆的名字,擊敗竺法慶的大隋國師,毫無疑問是天下最頂尖的高手。

“原來是國師駕到,雙修府有失遠迎。”

說話的人是一名僧人,他身穿月白僧衣,面若潘安,身姿挺拔,揹負一柄五尺長劍。

這身打扮,一看就是劍僧不捨。

他身邊還跟著一名美婦人,她雲鬢高懸,清麗動人,既有十七八歲的身形,又有三十歲的風韻氣質,顯然是曾高居美人榜前五的雙修府主谷凝清。

錢恆微微頷首,道:“錢某見過兩位。”

打過招呼,他直接說明了來意,邀請對方參與他的大事。

不捨的師父絕戒大師死在竺法慶手上,錢恆又殺死了竺法慶,某種程度上來說,錢恆是他的恩人,不捨對他的提議沒有任何意見。

谷凝清卻頗有顧忌,可她也沒有開口,只是抓住丈夫的手臂,制止他直接答應。

“兩位有什麼擔憂,不妨直接說出來。”

谷凝清也不客氣,道:“國師所說過於玄奇,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錢恆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這卻是我的不是了,不過我也有辦法證明。”

“願聞其詳。”

錢恆澹澹道:“雙修府內有一個病人,這位病人在你們看來應該無藥可救了,不過我要救他,不過是舉手之勞。”

在場眾人同時震動,年輕劍客更是激動莫名,“你能治風兄的病?”

谷凝清花容失色,“不可能,鎮北說了,行烈已經藥石無用,連他都束手無策。”

她口中的鎮北正是毒醫烈震北,名列黑榜第三十三位,不過若有醫師榜,烈震北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當世唯有丹王安世清能與他媲美。

烈震北和谷凝清的母親曾是戀人,所以對雙修府極為照顧,治病救人更是竭盡全力,可他都治不了,斷定必死無疑的人,錢恆卻說舉手可治?

不過事到臨頭,最多也不過死馬當活馬醫,谷凝清立刻同意了錢恆醫治。

“只要國師能夠治好行烈,我雙修府上下唯國師馬首是瞻。”

不捨沉聲道:“事不宜遲,行烈隨時有可能猝死,我們現在就走。”

情報和望氣術綜合,錢恆很清楚雙修府的情況。

風行烈是谷凝清和不捨的女婿,也是黑榜第六高手邪靈厲若海的衣缽弟子。

一年前,這位年輕俊彥和妻子谷姿仙北上草原,原本好好的,結果迴歸中原精氣神衰減,武功倒退,後來甚至嚴重到無法站立。

厲若海和烈震北出手,也止不住他的衰弱,甚至搞不清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三個月前,厲若海前往草原尋找原因,烈震北則以精湛醫術吊住風行烈的小命。

他們不清楚風行烈究竟患了什麼病,可錢恆只聽情況就明白,他一定如原著一樣被人種下了魔種。

不同的是,原著中為其種魔的是龐斑,此世卻沒有魔師,種魔之人連錢恆都不清楚。

風行烈精氣神同時衰弱,受不了噪音和吵鬧,並沒有住在雙修府,而是在府邸後山。

這個距離對於武林高手來說須臾即至,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山谷內的竹屋,烈震北已經察覺了動靜,出現在眾人面前。

烈震北雖為武林高手,卻有一股書香世家的氣質,看起來更像是個飽讀詩書的書生。

他蒼白的臉帶著濃烈的書卷氣,看上去很年青,但兩鬢偏已斑白,他的儒服兩袖高高捋趄,露出雪白的手臂,雙手十指尖長美,尤勝女孩兒家的手。尤其使人注目的是他耳朵上挾著一根銀光閃閃長若五寸的針。

“怎麼這麼多人?”

烈震北的疑惑沒有持續,谷凝清夫婦很快就說明了緣由。

聽到錢恆有把握治癒風行烈,烈震北兩眼透出明亮的光,他是最清楚風行烈病況嚴重。

精氣神毫無來由的枯竭,找不到任何問題,他只能餵食大量益氣藥物,不斷激發風行烈的生機,透過消減壽元的方法,讓風行烈苟延殘喘,可即使如此,也不過延命一段時間。

風行烈生機被大量消耗,就算是能夠痊癒,他至少也要折壽三十年,最多活到六七十就會老死,不過不這麼做,這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立刻就會身死。

烈震北家族歷代都是名醫,他從小就辨認藥材,學習醫術,弱冠之年醫術就罕有敵手,唯一能他相提並論的丹王沉迷煉丹之術,十幾年前就不再治病救人,到如今更是被隱隱譽為醫道第一人。

可即使醫術精絕如他,也只能暫時保住風行烈不死,想要治癒更是毫無頭緒,聽到有人能夠治療,他第一反應就是荒謬。

不過在看到錢恆的時,他又突然相信了這個說法,這是一種毫無來由的信任。

這信任源自錢恆的自信,他的意志稍稍輻射,就能把自己的情緒傳遞給他人。

這並非他刻意而為,僅僅是自然而然的效果,就如同站在火焰邊上會感覺到熱,站到冰塊旁邊會感覺到冷,在他身邊,除非凝聚武道元神有了自己的武道意志,不然必然會潛默移化的被他影響。

在場之中,也就是只有不捨,谷凝清,年輕劍客三人能夠不受影響,其他人在這個情緒影響下,基本是錢恆說什麼他們都敢信。

不捨和谷凝清是因為修煉雙修大法,這麼功法極其非人,男方講究有情無慾,女方講究有欲無情,因此靈情分離,能夠稍稍抵抗錢恆的意志輻射。

不過年輕劍客能夠不受影響,就讓錢恆有些意外了,不過在路途瞭解到他的名字,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個年輕劍客,名叫傳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