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
激動的人都不再激動，雀躍的人也不再雀躍，現場的氣氛就象被人按下了暫停鍵，靜止了！
尤其是衛君孺，神色冰冷，看向劉據目光裡滿是怨氣。
她起身來到劉據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我有話跟你說！”
劉據微微一笑，“姨娘，本宮沒有話要和你講！”說罷來到衛子夫身前，“母後，兒臣送您回去！”
衛子夫何等聰明，劉據安排的這出戏和現場所有人的反應，已經讓她那顆高懸不落的心難以承受，她臉色蒼白，隨時都有暈厥的可能。
劉據扶著她走出兩步，衛子夫轉身面向衛君孺，“姐姐，妹妹以前說過的話仍然有效，你我姐妹情份能到哪裡，一半看天意，一半看姐姐你。”
望著衛子夫和劉據蹣跚的背影，衛君孺氣得勐地掀翻桌桉，酒菜應聲落地，她怒吼道，“都滾吧！誰也不要管誰！”
眾人如夢方醒，紛紛起身告辭，公孫賀想挽留，卻不知道應該叫誰。
公孫敬聲面沉如水，皺眉道，“各位以為走了就沒事了嗎？”
可惜，沒人聽他的話。
劉據把衛子夫扶上車輿，轉身剛要登車，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眾官員蜂湧而至，齊刷刷跪倒在車前，低頭不語。
衛子夫只看了一眼便放下轎簾，嘆道：“人在做，天在看，本宮和太子今天沒來過這裡，你們好自為之吧！”
眾人一聽大喜，異口同聲道，“臣等也未曾到過這裡！”說罷起身就跑，那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劉據踏上車輿，接過馬鞭準備親自駕車，公孫賀和公孫敬聲一前一後跑過來喊道，“娘娘，殿下，請留步！”
劉據卻吆喝一聲驅馬就走，把公孫父子倆遠遠甩在後面，呆呆出神……
這件事如果曝出去，必將是一場血雨腥風，莫說他公孫賀，就是牽涉到皇后衛子夫，同樣無法善了。
“父親，皇帝會不會……”
公孫敬聲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公孫賀咬牙道，“不會！太子不會說，皇后娘娘也不會說！”
公孫敬聲松了口氣，“那就好！”
公孫賀隨後的一句話差點又把他嚇個半死。
“太子不說，皇后不說，不等於別人不會說！但凡有一點風聲傳到皇帝耳朵裡，都將是一場塌天大禍！”
皇帝多疑，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天若絕我，我便與天鬥！”
公孫賀的話又讓公孫敬聲滿血復活……
回到椒房殿，衛子夫遣退所有下人，緊張地問道，“據兒，李夫人之死……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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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據笑道，“母後，兒臣只是藉此敲打一下公孫丞相，並無他意。”
衛子夫稍稍松了一口氣，“不是就好！可是……我怎麼覺得不太對呢？”
劉據道，“父皇最恨結黨，尤其是外戚，如果不給他們提個醒，將來會惹來大麻煩。”
衛子夫點點頭，“這是應該的。據兒，你為何還要出去？好好的留在京城不好嗎？”
劉據苦笑，“母後，西南之行的確是兒臣的主張，此次西行……並非如兒臣所願。”
衛子夫瞬間色變，“是你父皇……強迫你？”
劉據忙道，“不是那樣。如果說強迫，也只能說形勢如此，兒臣身為大漢儲君，沒有辦法逃避。”
接著他把眼下的形勢撿衛子夫能接受的部分說了一遍，衛子夫眼眶一紅道，“這些國家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為娘只擔心你的安全。”
劉據安慰她一番，反覆保證會照顧好自己，讓衛子夫稍稍心安，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母後，您務必注意，盡量少與姨娘來往，還有……二姨娘家的事，您也不要管。”
衛子夫笑道，“我自己的事都管不了，哪顧得上別人？”
劉據也只是提個醒，讓她注意一下而已。
“母後，趁天色未晚，兒臣想去見見父皇。”
衛子夫道，“今日之事……你如何向你父皇解釋？”
劉據笑道，“與其讓父皇來問，還不如兒臣主動交代。”
衛子夫欣慰地笑了笑，“去吧！”
果然象他猜測的那樣，武帝初見時還板著臉，待他把來意說明之後，臉上便有了笑容，呵呵笑道，“這種事以後會常有，你自己把握分寸即可。”
“兒臣曉得了！”
劉據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溝通的及時性有多重要，由此可見一斑。
“據兒，朕近日聽到一些傳聞，說李夫人並非死於麻風，你可有所耳聞嗎？”
劉據心頭一跳，剛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了。
“兒臣問過太醫，麻風雖然可怕，但不是速死之疾，母妃之死……多半是出於心病。”
劉徹注視他良久，點頭道，“你與朕想法相同。”
“她心思敏感多疑，平日裡朕與她相處，說話都要加些小心。加之生產之後情緒多變，些微小事導致大變，也在情理之中。”
劉據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父皇，您嚇著兒臣了。”
劉據笑道，“朕有那麼可怕嗎？”
劉據道，“做為慈父，您自然沒什麼可怕的，但您同時還是天子，多少生靈都在您一念之間……”
他沒有再說下去，劉徹嘆道，“朕當然知道。朕還知道，李夫人的風疹雖然嚴重，並非不可醫治，是她自己放棄了。”
劉據又出了一身冷汗……
劉徹接著說道，“朕處死李夫人身邊的人，並非嗜殺，而是恨他們棄主不顧，有些事情，更需要讓他們永遠閉嘴！”
劉據不知如何接話，武帝問道，“你可想到化解之法嗎？”
他當然明白劉徹指的是什麼。
劉據搖頭，“暫時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但兒臣覺得此次西行倒是個機會，父皇看看誰應該出京，兒臣把他帶走就是。”
劉徹點頭，“刀劍無眼，萬一傷著什麼人，誰也控制不了。朕這裡有一份名單，哪些人需要回來，哪些人……就不用回來了，你自己決定。”說著遞給劉據一份卷帛。
劉據剛要開啟，劉徹道，“回去看吧！”
劉據起身告辭。
一路之上，他數次想開啟那份名單看一看上面都有誰，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