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不害怕嗎
如果說之前的自己還對父母的愛有最後一點期待的話，那麼現在，連那份期待都已經消失了。
她拿起了父親剛才掉在地上的刀，向父親走去。
Actor無法主觀上殺死規則上禁止殺死的人類，這一規則讓她的雙腿如灌了鉛一樣沉重。
然而，她卻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自己必須要殺死這個人，絕不是為了什麼正義，也沒有什麼偉大的理由，僅僅是因為自己想要活下去，想得到自由罷了。
然而，而正是這種力量，驅使她不斷向前邁進，最終，將刀子架在了父親的頭頂。
現在的她，可以做得到。
“等——等等！”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危險，父親開始求饒。“你要殺了我嗎？這可是違法的，你想成為殺人犯嗎？”
而胡雪鴛的動作，卻並沒有停止。
“違法？”李小鷹反問道。“當你們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關進籠子裡，把女兒當成自己榨取錢財的工具時，有過一次因為‘啊，這是違法的’就不做了嗎？
你只是想著，只要想辦法逃過懲罰，就可以繼續逍遙下去了吧。
既然自己因為這種想法而害人，當自己被別人抱著同樣的想法殺死的時候，就沒必要有什麼怨言吧。”
在李小鷹說話的同時，胡雪鴛的刀終於插進了父親的胸膛。
一瞬間，一道如夢似幻地光束從父親的身上閃過，然後——
“啊，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
胡雪鴛，你是我的女兒。”
胡雪鴛無言地點了點頭。
“啊——人還真是只有要死的時候才能看破紅塵。
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家破人亡，這是我應得的結果。
我是個不稱職的父——不，我沒有資格被你稱為父親。
不過，作為基因上跟你有著聯絡的人，我只有這句話還需要對你說。
你自由了，胡雪鴛。”
努力說完了最後這一句話，父親終於咽了氣。
沒有什麼值得後悔的，當時的胡雪鴛，沒有不殺他的選項。
不過，最後這一句“你自由了”，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能有著很多引申的含義，不過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胡雪鴛的身心好像都輕鬆了一些。
這句話，恐怕是父親唯一能留給自己的東西吧。
如果這個人沒有走進賭場的話，或許會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把自己撫養長大。
不過，人類就是這樣，有的時候會格外堅強，有的時候也會格外脆弱。
因為沉浸於賭博，父親早就忘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與其說是樂於賭博，不如說是自己只能靠不斷地賭博，還錢，從女兒那壓榨更多的錢，才能活下去。
明明年輕時也是個才子，父親卻終究無法跳出這個自己誤入的迴圈中，就跟無法戒毒的母親一樣。
“或許，只要還活著，還在賭博與籌錢的迴圈中，你的父親就永遠是一個惡人，也只能當一個惡人。”
“小鷹學長？”
“我這句話並不是給你的父親開脫，他的死的確是罪有應得的。
不過，我想至少最後一句話，那應該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作為父親對女兒說的話吧，你可以當成認真的來聽——
你真的自由了，以後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了。”
“嗯，”胡雪鴛點了點頭。
確實，自己得到了想要的自由，在李小鷹的幫助下，她終於離開了那個束縛自己的牢籠，她也失去了獲得溫暖的家庭的可能性。
溫暖的家庭，對於胡雪鴛來說，恐怕一開始就不存在那個可能性。
不過，靠殺人這種方法，才能得到一個普通的少女本應該獲得的東西，這真的值得高興嗎？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母親……她必須死嗎？”
“世界的修正力，可以將活的人變為死亡，卻無法將已死的人復活。
你的父親已經死了，他在你沒參加網文戰爭的那條世界線中本應活著。
這意味著世界的修正力無法將世界修復到‘胡雪鴛沒有參加網文戰爭’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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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沒必要殺死你母親，不過——
也有很多問題。”
李小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倒在地上的，胡雪鴛的母親。
“首先，她是個深度毒癮患者，雖然你的父親是個惡人，不過沒有那個人的話，你母親也難以活下去。
你也可以選擇照顧她，不過她恐怕是永遠無法給予你母愛的。”
這麼說著，李小鷹用食指和中指微微觸碰了胡雪鴛母親的手臂，然後，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而最重要的恐怕是——
她已經死了。”
“死了！？可是我——”
——僅僅是推倒了她啊！
“我知道，雪鴛你沒打算殺她，畢竟如果你如果真的那麼打算，actor的限制力可不會讓你輕易做到。
確實，身上沒有利器劃傷的痕跡。”
解開胡雪鴛母親背後的衣服——
“就連撞到牆，也並沒有產生明顯的淤青，所以至少可以說，撞到牆產生的外傷並沒有直接引起她的死亡。”
“那麼，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是醫生，不可能給你準確的答覆。”李小鷹回答道。“不過，你也知道，雖然年輕人摔斷了骨頭也可以爬起來，但老年人摔一跤可能就會死。”
“可是母親她——”
說到這裡，胡雪鴛卻已經明白了。
“沒錯，雖然看起來不像，不過你的母親，實際上就已經衰弱到這種程度了。
如果你相信我這個外行的判斷的話——
你的母親的死因恐怕是因為內臟，肺部的衰竭，摔倒在地後，肺部受到壓迫，雖然對常人來說就算趴著也能呼吸，但你的母親卻做不到。
所以，死因恐怕是窒息吧……
不過對於你來說，這也不是需要過度悲傷的事情吧？”
確實，雖然死法很慘，不過母親就和父親一樣，從她懂事以來就再沒做過什麼母親應該做的事情。
逼她作畫，禁止她有自己的想法，被母親關在家裡的日子，就好像被奴隸主看管的奴隸一樣，真要說的話，胡雪鴛對母親的恨更甚於父親。
不過，並不是作為一個女兒，僅僅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的話，一個年輕時貌美如花，萬人迷的少女，竟然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也多少令人同情。
而現在，比起自己的事，胡雪鴛卻很在意毫不畏懼地檢查現場的李小鷹。
“小鷹學長，你不害怕麼？”
“害怕？害怕什麼？”
“因為，正常的人都會害怕屍體吧，難道說小鷹學長當過醫生？”
“不，我只是普通人。
不過，這麼說的話，雪鴛你也是普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