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這是給你準備的舞臺
而貝多芬，明明被老師惱羞成怒地訓斥起來，卻並沒有任何動容。
“總之，讓學校的學生參與到這場音樂會中就可以了吧。”
“沒錯，看來你終於理解了呢。”
聽到貝多芬說出這句話，劉芸鶴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畢竟這個學校裡所有能演奏的鋼琴手都是她自己的學生，而其他社團的老師和她也是一個派系的。
換句話說，學校在音樂方面的利益已經被包括劉芸鶴在內的幾個老師壟斷了，無論貝多芬選誰，她都能藉助這場音樂會獲得利益。
“那麼，你想選誰呢。”
劉芸鶴看向自己之前帶來的學生們，他相信貝多芬只能從這裡選出一個人。
然而——
“那麼，那邊的少年，在臺下看了這麼久，是不是該來表演了？”
“什麼！？”
劉芸鶴頓時吃了一驚，而就連李小鷹也沒想到，貝多芬叫得正是自己。
李小鷹從來都不是什麼聽話的學生，就在前天，他還和劉芸鶴徹底撇清了關係，本來在兩個月後上臺演出的計劃也因此而終止。
大概連李小鷹都沒想到，因為自己和劉芸鶴作對，昨天他已經被校鋼琴單方面除名了。
貝多芬當然不會去考慮李小鷹是不是鋼琴團的一員，他只是認為與其用那些為沽名釣譽派來的學生，更應該讓真正熱愛音樂的人來參加自己的演奏。
可這一舉動真的出乎了劉芸鶴的意料。
如果讓領導知道，自己剛剛開除的社團成員就在外賓的演出上大放異彩的話，對自己的地位將會是極大的打擊。
而李小鷹，也同樣驚呆了。
“小鷹？”
“唔——”
好緊張，李小鷹並不是第一次上臺演出，但知道自己身邊站著貝多芬本人的話，那種緊張感就會湧現出來。
上大學後才開始學習鋼琴，一年內就達到演奏水平的李小鷹，說是天才也不為過，然而別說是和貝多芬，就是和這個世界現有的鋼琴大師相比，自己所掌握的技術都只是皮毛，連受他們指點的資格都沒有。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自知之明，所以就算貝多芬現世，他也從不主動向貝多芬請教技巧，就算有機會和貝多芬同臺演奏，他也一定會推掉，以免降低了演奏的檔次。
然而這次被叫到時，李小鷹卻握緊了拳頭。
他是知道的，劉芸鶴和當初將自己母親排擠到國外的是同一類人，不，實際上不止如此。
聽鋼琴團和劉芸鶴很親近的團長說過，劉芸鶴來自他母親曾經任職的藝術學校，而她的指導老師，則是那所藝術學校的鍵盤系主任，當初將他母親排擠甚至於陷害的那一派系的領頭者。
當然，知道了這一事實，李小鷹卻什麼都做不了。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然而在現實中，這就是開玩笑，作為學生就得服從老師，最多的抵抗無非是拒絕演出，不過對劉芸鶴而言，能取代他的乖巧聽話的學生大有人在。
而李小鷹，從一開始也不覺得自己有可能改變音樂界這一淌渾水，而是打算敬而遠之的。
可是，貝多芬此時，卻喊了自己。
貝多芬不會選擇妥協，尤其是在音樂中選擇妥協，正因為這樣，他不會重新選擇自己已經拒絕過的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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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樣的人，選擇了自己來對抗劉芸鶴咄咄逼人的權勢。
到底是為什麼呢，明明在這裡他應該最瞭解貝多芬的作品，也最清楚自己根本沒資格和貝多芬站在一個舞臺上，然而，想到可以用這個機會來反擊那段曾經被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惡”，他便不想放棄。
——你的母親放棄了抵抗，被這些人趕到了國外，而現在，你也要選擇退縮嗎？
真是的，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在這裡退卻的話就什麼也不會失去，自己這種人就算上臺也只能丟人現眼吧。
而且，感情用事什麼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風格。
正當這麼猶豫的時候，劉芸鶴再度露出了笑容。
“先生，你指定的那個人似乎並不想參加你的演出呢。
畢竟是之前連我準備的音樂會都不敢參加的學生，而且大四的學生都很忙，你還是別找他了。”
“劉老師，前天我在音樂教室的演奏，似乎被你當成了耳旁風，或是說你僅以為我在展現技術嗎？
和你們不一樣，他是我作品的忠實愛好者，而且是一個真正懂得音樂的人，正因為這樣，他比你們所有人都懂得站在我所掌控的舞臺上所需要的分量。
不過，少年，你也應該清楚地認識到，你不僅僅是一個能用權衡利害的眼光看世界的人。”
“！！”
“所謂音樂，本身就無法用利害的關係來衡量，僅僅因為想要演奏而演奏，那份來自靈魂中的火花與激情，不才是音樂的源動力麼？
或許你的技術比不上真正的鋼琴家，但是我的作品衡量的並不是演奏者的技術，而是他的靈魂。
所以，我可以在這裡斷言，你絕對有著站在這個臺上的權力。”
李小鷹並不反對貝多芬的話，的確，如果沒有理性，人肯定會自取滅亡，但正因為在喜歡的事上可以不計利益，自發地行動起來，人才可以稱之為人。
說是這麼說，可上臺就是另一個問題了，迄今為止的所有演出，李小鷹必須練習到萬無一失才敢上臺，可是這次卻沒那個時間。
像貝多芬那樣的鋼琴大師另當別論，自己這樣的人，光憑一腔熱血是無法演奏成功的，而如果失敗的話……
想到這裡，李小鷹不禁痛恨起了無能的自己。
他也很清楚，不論為了自己已經被趕到國外的母親，還是為了對自己充滿期待的貝多芬，自己都應該在這裡站出來。
如果自己能更多地練習，或是更有天分的話——
而正在這時，他緊張地流下冷汗的手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溫暖的觸感。
“林曦！？”
他這才注意到，是林曦握住了他此時有些冰冷的手。
“那個，我也不太懂音樂啦，所以可能由我來說不太合適。
不過，想做就做，既然貝多芬都那麼說了，就算失敗了我覺得也不是小鷹你的問題。
而且，就算考慮得失，在有些事上也不能退讓，哪怕以生命為賭注，哪怕沒人覺得自己能成功，也絕不放棄希望，抓住一切機會去扭轉戰局，這才是你的風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