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反轉
“很奇怪嗎？不過我卻覺得，這是學習鋼琴再正常不過的理由，同時，也是最為正確，無可反駁的理由。
倒是老師你又如何呢？
如果說，我媽媽那一代的人因為改革開放之前的窮苦，僅僅是為了利益而學習鋼琴的話，老師你是不一樣的吧。
你應該是主動選擇這條道路的。
雖然這只是我的想法，我認為那些自己選擇音樂這條道路的人，都應該曾經夢想著，能夠重現出這樣的世界。
難道你就沒有這麼想過嗎？”
“哼。”只見劉芸鶴冷哼一聲，說道。“這些妄想，全部都是無意義的。
沒有人會認真聽你的演奏的，以前也好，以後也好。
音樂本來就沒有個明確的標準，硬要說的話，我的老師就是我的標準，能欣賞古典音樂的人只有這音樂圈內的人罷了。
說什麼追求音樂中美好的東西？那不過是再幼稚不過的想法。
難道你還沒看出來麼？音樂界，其實就跟教會一樣。
人類總是需要一個高雅，神聖的東西來彰顯自己的優越和正統性，就像古時西方皇帝需要教皇加冕一樣，學校為了體現自己的水平與高度，也需要請我們搞音樂的人來彰顯他們的文化水平。
根本沒有人去聆聽你的音樂，我們只是像這個時代的聖職者一樣履行著自己的工作罷了。
連這個道理都沒有領悟，所以說，你真是沒見過世面啊。”
確實，如果劉芸鶴是這樣認為的話，李小鷹和劉芸鶴看來就真的無法達成和解了。
然而正在這時，劉芸鶴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而劉芸鶴看到了這個電話號碼之後，則頓時露出了有些誠惶誠恐的表情，她立刻接通了手機。
“喂，是劉芸鶴嗎？”電話另一邊，傳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是我，周書記。”劉芸鶴一邊訕笑著，一邊在電話另一邊連連點頭。
當然，劉芸鶴不可能對誰都這樣。
電話另一頭的這位，是市裡的領導，據說因為前兩年劉芸鶴在這個學校舉辦音樂會十分成功，所以打算和其他幾位領導一起參加兩個月後今年音樂會的領導團體之一。
領導在這種時候找自己會有什麼事呢？
正當劉芸鶴納悶的時候——
“剛才那場音樂會，你聽了嗎？沒想到學校能夠找到這麼優秀的外國演奏者，而且和他合作的那個學生我也記得，他果然是你們這裡最優秀的演員啊。
最後這首曲子還真是像奇蹟一樣，竟然讓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這種感覺……我好像到現在都沒清醒過來。”
而聽到這裡，劉芸鶴才注意到，電話裡似乎有著些許嘈雜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正是觀眾退場的聲音。
而結合周書記自己所說的那些話，結論應該只有一個吧。
“您難道也來我們學校看音樂會了嗎？”
“當然了，我也算是半個音樂愛好者。”電話另一邊的周書記說道。“大概你們都會以為，領導對於基層的事情根本不感興趣，對於這一點我是不打算否認，因為確實有不少人是這樣的。
但是，也絕對不能說所有領導都是這樣。
你們學校對於藝術發展一直很重視，大概從5年前，每年學校都會舉行鋼琴音樂會了吧。
當然，每屆我都去看了。”
聽到領導這麼說，劉芸鶴頓時面露喜色，好像掉進了蜜罐裡一樣，臉上獻媚的笑容愈來愈甚，嘴巴咧得太開，臉上卻又多了幾道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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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領導賞光，我們的音樂會一定會越辦越好的。”
“別，我給你打電話不是為了聽這些套話的。”
突然，周書記以有些嚴肅的語氣說道。
“老實說，聽到你準備的音樂會，我覺得很無聊。”
“什麼……”
劉芸鶴原本的笑容頓時凍結了。
“用不著這麼驚訝吧？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的音樂會是怎麼準備的。
既然是大學的音樂會，我看的就不是像藝考生那樣，一個個學生把曲子上臺彈一遍就結束了。
你們是國內一流大學中的藝術老師，你們應該培養的，並不是讓本來就會鋼琴的學生在臺上學一首曲子，而是如何培養一個學生的藝術審美。
前兩次音樂會都是這樣，老實說十分無聊，我本想著如果第三次也是這樣無聊的話，我就不再批准你們鋼琴團舉辦音樂會的預算了。
可是，在那一年，我見到了一個新的學生。
記得那一年他彈的是貝多芬的第31鋼琴奏鳴曲吧，我都能看出來，以他的水平，根本駕馭不了那首曲子，而且演奏中間還出現了一次很嚴重的失誤。
不過僅管如此，他還是像表現得像一個大師一樣，唯有他坐在鋼琴前，我感受到他並不是單純的在按下琴鍵，而是認為自己在完成一樣神聖的事業。
因為那個男生，我對你的音樂會改觀了，我覺得這個學校，需要一個能讓這樣的學生展現自己的舞臺。
第二年，他演奏了第28鋼琴奏鳴曲，雖然拍子有了點問題，但和第一年相比，簡直是飛躍式的進步。
那次演出，我就認為他是整個鋼琴團裡最佳的演奏者了。
儘管第一年他的演奏十分稚嫩，但他對音樂的用心，他對藝術的追求，那種不屑的努力讓他追上了之前只是重複演奏著似乎連作品都不是由自己選擇的，其他學生的水平。
正因為這樣，所以今年，我叫上了市裡，甚至請到了省裡的領導，希望他們能一起見證那個學生的成長。
現在看來，他果然成長了，沒有讓我失望。
不過，之所以沒能和其他領導一起見證，那是因為劉芸鶴，你讓我失望了。”
“什麼——？”
“我本以為，那位學生在將來一定能扛起這個鋼琴團，有真正執著於音樂的人領導鋼琴團的話，你們鋼琴團的氛圍一定會變好，也一定會有更多人像那個學生一樣，進入社團，參加音樂會。
不過，你好像因為這個學生不聽你擺佈，把他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