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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麥嘉在聊天室留下那段告白,謝道年始終像不動聲色的旁觀者,他蟄伏於暗處,看著她的ID由明轉暗,連帶著心情也黯淡了下去。

“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情深。”少女情思,他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裡,不是不感動的。但那又如何?

人生真夠諷刺,在他陷於最低迷處,偏偏伸來薔薇枝。

假若,換作以前,他應該是快慰的,可如今,笑容裡分明有了些苦澀。

那一夜,他坐在書房裡,煙身化作一寸一寸的灰,升騰於半空中,猶如糾結於空氣中的愁霧,久久不散。

每一天晚上,麥嘉都坐在電腦前,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她眼裡的神采漸漸地暗了下去,他的ID一直是灰色的。

一開始,她想,他是抗拒的。後來,關於愛情的臆想竟逐漸被心慌與緊張取代。

她想起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訴說——

你知道什麼是股骨頭壞死嗎?那是現在的醫學無法根治的疾病,骨細胞會一步步地缺血、壞死、骨梁斷裂,然後股骨頭塌陷,最後就是終身殘疾。

他說這樣的病其實是一種凌遲,由一點點的鈍痛逐漸蔓延到全身,你需要花盡全身的力氣去抵抗噬骨之痛,每一次都猶如劫後餘生。因為你不知道下一次疼痛襲來的時候,你會不會真正痛死過去。

……

她被自己瘋狂的想象佔據,全然不再理會這其實只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告白。

一個星期過去了,她不安地想,他會否是病發進了醫院?

兩個星期過去了,她打電話去問學醫的朋友,輾轉地問起,越聽越是心冷。

三個星期過去了,她的憔悴再也遮掩不住,甚至惶恐地想:“謝道年,你會不會死?”

終於,她還是拿起了電話,撥出了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喂?”是他,沒錯!她的心一路跌跌撞撞,猶如夜黑行路,茫然四顧中終於窺見光明,可已沒有話好講。

他在電話那端,聽見她長吁一口氣,像跋涉許久的路人抵達彼岸。他的心被她的呼吸挑動,再也不復平靜。

“嘉嘉?”他終於不再逃避。

“謝道年,我以為你死了!”鬱積的恐懼終於迸發,麥嘉在電話裡泣不成聲。

三天之後,謝道年到了江城。這是與長安與眾不同的城市,吊腳樓,十八梯,江邊的號子繚繞,一派不經雕琢的粗狂,可偏偏這裡的女子卻出落得異常白皙水靈。

麥嘉從人群中並沒有第一眼認出謝道年。他隱沒於人群的深處,看著不遠處一白衣少女在著急地張望,他靜靜地打量著她,熙攘的人群瞬間消失了聲音,他眼裡的麥嘉,猶如鏡頭的變焦,由遠及近,他看著她的眉目,清晰地甚至能看見她鼻尖的汗水,從細膩的毛孔滲出,是久違的煙火。

他突然有些膽怯了,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一時衝動。

謝道年,你來,是給她希望?還是讓她絕望?

麥嘉被一道目光灼傷,轉過頭,她看見一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站在遠處看著她。

她想開口呼喊,又忍住了。

不,那不是謝道年。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殘缺的,滄桑的,而不是眼前那位明明完好無損甚至頗具風采的男子。

她轉過身,有片刻的疑惑,再轉過頭看著他,這一次,她看見他的嘴角扯出微笑,他在對著她笑!

難道真的是他?

“嘉嘉,是我。”一襲黑衣的男子終於走了過去,他衝她露出微笑,聲音一如電話裡的清晰低沉。

麥嘉看著想象中的愛情朝自己走了過來,看著眼前眉目清疏,氣度不凡的男子,竟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一路上,她都有些手足無措,她很想掐掐自己的臉,看自己是否在做夢,她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認錯人了,但怎麼會呢?

隔了半晌,她才鼓起勇氣開口。

“你……你不是說你得病了嗎?”她的目光朝他的大腿看了看,問得含蓄。他明明完好無損,為何要說自己病入膏肓?

謝道年的眼神頓時黯了黯,不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我沒有騙你便行了。”

麥嘉楞在當場,謝道年走遠幾步後才發現她沒有跟上,他有些無奈地扯動了一下嘴角,伸出手:“還不走?”

麥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伸出的手,深吸了一口氣,才走上前去把手心放在那只手裡。

謝道年反手一握,牽起了她的手,麥嘉的手出奇地柔軟,仿若無骨,小小的手心傳來溫度,熨貼無比。

這一看似平凡的牽手,沒想到竟是一段糾纏的初始。

謝道年的到來,給麥嘉營造了一種甜美的錯覺。在那樣的年紀,心思當然不會如此輾轉,她想,他是專程為她而來的。自然喜歡也是不言而喻的。

她看著他的臉,彷彿在讀一本書似的認真,一言一語又恢復了天真。

“道年,你騙我!”

“道年,你明明沒有自己形容的那麼老。”

“道年,你知道嗎?你一直不出現,我真以為你死了。”

“道年,你為什麼把自己的病形容得那麼嚴重?”

謝道年看著麥嘉在自己面前眉飛色舞,再也不忍心打破表象的謊言。

無奈地雙手一攤,“你問題那麼多,讓我答哪一個好?”

麥嘉笑了,拖著他的胳膊,像小女生一般,嗲氣地說:“道年,我帶你逛江城。”

謝道年的眉頭皺了一下,旋即舒展,“好啊!”

江城即使繁華如市區,也少不了爬坡上坎,漸漸地,他的眉頭滲滿了汗水,依舊強忍著疼痛,徉裝無恙努力跟上麥嘉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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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年,我帶你去碼頭吧,那裡可以看到兩江交會,兩條江水都是不一樣的顏色。”

“道年,道年,你怎麼了?”麥嘉終於發現了他的異樣。

謝道年彎下腰,雙手緊捂著自己的雙腿,冷汗順著額頭一滴一滴往下,麥嘉震驚於自己看到的景象,“我……我……馬上叫醫生!”

麥嘉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把頭深深埋進膝蓋,急救室的燈還亮著。紅得刺眼,直到此刻,麥嘉才完完全全相信——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說,為什麼他還要陪著她走那麼長的路?

為什麼自己要那麼任性?被他裝出來的表象隱瞞,還真以為他跟正常人無異?

“嘉嘉,嘉嘉,出了什麼事?”麥嘉的父母聞訊趕到。

麥嘉看見自己的媽媽,積聚已久的懼怕與自責終於傾洩而出,“媽媽,我差點害死他了!”

號啕之後,麥嘉才嘶啞著嗓子道出原委:

“他是我一個朋友,從長安過來看我,我明明知道他有病,還要拖著他一起去逛街,媽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麥媽媽聽不出端倪,只得一味地安慰,“嘉嘉,別哭了,你朋友會沒事的。”

“醫生出來了!”麥爸爸看見急救室的燈熄了,趕忙走過去向醫生打聽原委。

醫生搖了搖頭,“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病情,怎麼還那麼不愛惜自己?”

麥嘉衝進病房,看見謝道年手臂上插滿的針管,旁邊還有護士來不及清理掉的沾滿了血的棉花塊,她深吸了一口氣,又不敢哽咽出聲,只能用手緊緊捂住嘴巴。

“病人麻藥還沒過,這位小姐你還是先出去吧!”護士還是不客氣地把麥嘉請出了病房,麥嘉一步一步地往後退,這突來的變故,讓她驚覺這樣一個事實——要是謝道年真是死了,她該怎麼辦?

她被這樣的設問驚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承受答案的重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