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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這是麥嘉來到濱城之後,過得最無所事事的一段時間。

她不再過問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彷彿她從來沒有跟那些事扯上過聯絡。關掉手機,拔掉電話,其實,人,哪有那麼忙?時間,大把大把的時間,就好像從地縫裡突然竄了出來,捧著一大堆細沙,看著它從指縫裡一分一秒地過。

她買回一大堆雜誌,累了就睡,醒了就吃。原來日子也可以這樣打發掉的。

謝道年來過幾次,她打開門讓他進來,舉目都覺得蕭條。

他也甚少說什麼,坐了片刻,竟挽起袖子開始幫她收拾。她就這麼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吃的零食,看著電視,也沒想過要拒絕他的幫忙。

兩個人甚至很少交談。來來去去無非是幾句。

“你家的拖把放在哪裡?”

“好像沒有。”

“電腦桌旁邊的書我幫你放在書櫃上了,好不?”

“恩,隨便你。”

“嘉嘉,鹽放在哪裡的?”他在廚房裡喊她。

“櫥櫃裡第二格,那白色的小罐子裡。”她坐在那,竟也懶得起身。

“廚房裡熬著湯,兩個小時後就可以喝了。我先走了。”他走到玄關處換鞋,她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幫我把我門帶上。”

彭地一聲,門關了。她卻發現從頭到尾,她都不知道電視裡在演些什麼。

謝道年總是隔三差五地出現,每一次來總會大包小包地帶來很多東西,吃的用的生活用品,只是為了讓這房子有些生氣。

明明是官家少爺,做起事情來竟也有板有眼。他不知道如何去勸她,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麼樣的立場去說些他想說的話,所以乾脆不說。

一開始,她只是坐在那,後來終於忍不住跟著到了廚房,遠遠地站在那,看著他背對著她,在菜板上切著東西。

“我從來沒用過這個廚房。”

“做菜也很有樂趣,要不我教你?”

“你怎麼會這些?”她依舊抱著雙手,只是眼神裡有了動搖。

“昨天熬的湯好喝嗎?山藥燉排骨,多喝一點對身體有好處。”他手上的活絲毫也沒有慢下來。

一來二去,漸漸有了些生氣。

“嘉嘉,幫我剝點蒜。”

她連忙走進去,“要幾個?”

“你能吃辣的嗎?”他開啟火,往鍋裡倒油。

“快走開,我要炒菜了,廚房裡嗆人的很。”他連忙把她推出去。

她就站在廚房門口,油煙升騰,才發覺眼眶有些溼潤。

這是一種有別於以往的生命體驗。明明是發誓再不可能同路的兩個人,此刻卻在同一個屋簷下如此和諧地相處著。

他不說,她亦不說。但此刻也無需多說。

她想開口,留住他。但腦海裡自動回閃當年的片段,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理由再開口。

他也想開口,告訴她,但所有的事實都在提醒他,你已經沒有資格再開口。

佛曰八大苦,愛而求不得。

既然如此,她跟他只想自私一點,只是這樣,就這樣,已經很好。

“你在忙什麼?”他終於沒有離開,破天荒地兩個人共進晚餐。

“看上了西邊一塊地,最近在忙投標的事情。”

她點了點頭,算是瞭解,也不打算深問,繼續埋頭吃飯。

“你……”

“你……”

兩個人異口同聲,才發現氣氛曖昧得異常。

尷尬了幾秒。

“你先說。”

“你先說。”

終於大笑出聲。

不是不默契的,可那又怎樣。

最終還是把想問的問出了口。

“你打算在濱城待多久?”

“目前還不太清楚,應該會待一段時間,但可能會兩頭跑。”

“身體吃得消嗎?”

“還可以。”

然後,她看見他吃藥。十幾片,各色的藥丸,一口氣倒進嘴裡,動作嫻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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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有些心酸,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彷彿感知到她的注視,視線裡有關切有心疼,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愧疚。他朝她笑了笑,算是安慰。

“你休息完以後有什麼打算?”

她搖了搖頭,表情茫然。

“真不打算追究?討回公道?”

她嘴角扯動出一絲笑,再次搖頭。

“有什麼意思?最多聽到一聲對不起,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她躺在沙發上伸了一個懶腰,表情慵懶,彷彿真的過眼雲煙。

他的內心有句問句,正在蠢蠢欲動,可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終究,還是不敢放手一賭。

賭她肯不肯跟你走。

於是,起身,離開。

打開門要走的時候,他轉身,“有時間的話,可以陪我逛逛濱城嗎?”

麥嘉彷彿聽到彼岸花開,土地萌芽的聲音,她抓住門框,許久才聽到自己說:“等你有空再說吧。”

兜兜轉轉,兩個人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可曾經那位天真無邪的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那種奮不顧身的愛情早已沉澱於地底,無處尋覓。歲月帶走了最純粹的感情,留給世間這對男女的,是欲走還留,是欲言又止,亦是欲罷不能。

這段情,不知怎的,從轟轟烈烈,不成功便成仁般的壯烈竟成了如今這般的輾轉綿長,明明近在眼前,咫尺可及,可兩顆心,卻似相隔千山萬水,萬水千山。

如今,兩個人終於達成共識,彷彿真是鐵了心要將彼此埋藏在最深處,眼神出賣真相,可舉止卻在欲蓋彌彰。

成長,真是一個喪失的過程。她歷經數載,再也不肯如當初那般勇烈。他生死輪迴,看清內心後卻再也不敢貪心。

從此,愛,只是神龕,只是枷鎖。誠心供奉,卻不敢靠近分毫。

一個月之後,麥嘉見到了黃子明。

原本是不想見的,可內心卻還是想知道最後的答案。

他還是那麼彬彬有禮,衝著她笑,“一段日子沒見,看來你休息得不錯。”

彷彿他才是置身事外,最最無辜的那個人。

麥嘉也笑,只是嘴角多了些嘲弄。

“黃總找我什麼事?”不打算虛與委蛇,開門見山。

“上次聽你提了一下關於開發主題文化酒店的方案,我比較感興趣,想聽聽你具體的一些想法。”

麥嘉勃然,見過無恥的,真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插了一刀,沒有任何下文不說,如今竟來套這樣的話。

他看見她神色有異,連忙解釋,“是這樣,我最近打算自己投資建一個酒店,目前正在收集方案,上次聽了你的建議,我打算邀請你跟我一起合作。”

原來這就是他所說的補償。

“黃總真是抬舉我。我入行的日子太淺,新酒店百廢俱興,肯定是要找經驗豐富的同行,我怎麼有資格?”

黃子明聽出了她的暗諷和推諉,倒也不生氣,“我知道上次那件事情,確實很抱歉。所以今天來,的的確確是想所有補償。”

話既然說開了,麥嘉也不客氣,“這也叫補償嗎?不過是換個地方打工而已,黃總打算開什麼價?”

“做生不如做熟,公關部仍然給你,而且你也可以參與酒店的管理,從定位、風格都可以參與討論,我知道你是一個人才,我不想看著你整天無所事事的待在家裡,這段時間悶壞了吧?”

明明是自己著急,說出的話反而覺得是在處處為她著想,老狐狸連這點便宜也要佔。

“黃總,之前的事情我原本不想計較,心想這你畢竟帶我入行,於情於理我都沒有必要反咬你一口。可是,你這麼說,真的讓我挺失望的。你也知道,我要的無非就是一個說法。”

“什麼說法?”黃子明一臉的茫然。

麥嘉這才怒從膽邊生。原來這才叫真正的老江湖,卸磨殺驢,翻臉不認人,原來就是這樣。他既然不提,擺明了就是不認賬,平白給她抓住口舌。明明是想還債,可偏偏要做出一副施恩的嘴臉。麥嘉突然覺得一口氣騰騰地升起來,壓也壓不住,終於打算撕破臉。

“黃總,我聽說名人酒店的財務經理好像還沒走,這一次你不打算請他過去幫你嗎?”

黃子明陡然變色,她竟然威脅他。

可姜還是老的辣,轉了幾個念頭,他已換了一副嘴臉,依舊笑臉盈盈。

“麥嘉,我不說什麼補償。這是來之前我想的兩條路,一開始我看重你這個人才,而且你當初給我提過的建議也不是沒有實施的可能。我給你一個大展才華的機會和平臺。既然這樣的機會,你打算讓它溜走,那麼我也無話可說,只能說人才嘛,真是可遇不可求。只能在心裡嘆一聲惋惜了。還有嘛,我是個商人,喜歡拿數字說話,這裡有張卡,你要覺得自己委屈了,就拿去,全當是我對你的一點心意。”

麥嘉看也不看桌子上那張黃燦燦的卡,反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我聽說黃總把股份讓給了董事長,讓他沒有資金去拿原本想修建新酒店的地。想來黃總打算建酒店的地方也選好了吧?不知道那15%的股份是多少呢?”

黃子明終於明白,終究還是低估了她。他明白這個女人跟他再也沒有什麼交集了,不會再是朋友,連虛與委蛇的朋友都不是。她厭惡他,甚至鄙視他。看穿了他的底牌,所以才用這樣居高臨下的語氣跟他說話,而在見面之前,他以為自己是有把握哄回她的。

“黃總不要多心,我只是有些好奇,這張卡里的數字,跟你那套現後的股份相比,到底佔了千分之幾?或者是萬分之幾呢?只是單純地想瞭解一下,自己這黑鍋到底價值幾何而已。”

黃子明徹底黑了臉,尷尬地想開口,妄圖扳回一城,可對面的麥嘉已經起身了。

“不好意思,黃總,我約了人,先走一步。”她優雅地起身,拿起包走的時候,把那張卡拿起來放在手裡把玩了幾下,“你說我把這張卡寄給你臺灣的老婆,告訴她,她老公在大陸包養了一個女人,你說她會怎麼辦?不知道這張卡對她打離婚官司,有沒有幫助?平白無故給一個女人一張卡,總是有些讓人想入非非的。你說呢?黃總。”

說完,麥嘉就走了。

黃子明氣得坐在那,半晌都沒有動靜。

“是不是玩得有些過火?”謝道年剛才一直坐在不遠處,隔岸觀火。原本是打算隨時出手,總是有些擔心她。可一路聽來,發現曾經的麥嘉早已非吳下阿蒙。她有她的手段,笑起來的時候毫無防備,可誰要得罪了她,一不小心就被刺得渾身是傷。

她長出一口氣,轉過頭看他,“是不是覺得我變了?”

他不語。他終於肯承認,此時的她,是一株帶刺的玫瑰,哪裡還需要他的保護。進而一想,又覺得心懼,什麼時候她也會拿這樣尖銳的刺對準他?

“沒有,只是覺得跟這樣的人無需客氣。”他終究沒有開口責備,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是嗎?你真是這樣想嗎?”她站在他面前,眼光射過來,竟覺得有些尖利。

“嘉嘉……”

麥嘉嘆了一口氣,頓時卸頓下來。“不過只是過過嘴癮,又怎會真的要他怎樣?我原本就不想跟他計較。”

他無端端松了一口氣。

“嘉嘉,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的,你最想做的職業是時尚買手,還記得嗎?”

她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若干年前的時候,想了想,點點頭,“那時候真天真,總覺得學校的工作枯燥乏味,喜歡買東西,瘋狂地購物,羨慕那些靠買東西為職業的人。”回憶終於讓她剛才緊繃的嘴角線條放柔。

“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你沒有打算換個職業嗎?”

“來之前沒想過,不過剛才的確是打定主意不在這行混了。真真累人。”

“那就好好想想吧,雖然濱城不如上海這樣的城市,可是從事跟時尚有關的工作,也不是沒有可能,比如雜誌啊,週刊啊,跟你當初的職業理想很接近。”

“我?做雜誌?可能嗎?”

“只要你想,有什麼不可以?”他衝她鼓勵地笑一笑,眼神裡有充滿那種是曾相識的寵溺。

麥嘉沒有做聲,兩個人往前走,身體捱得很近,分明沒有接觸,可影子卻重疊在一起,像極了頭枕著頭的一對親密戀人。

假若,能相扶相持,結伴而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