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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原以為這場官司會拖得又長又久,可沒想到一個月之後,已經上交到市中院審理,結果很快下來了:DM集團在收購國有股股權以及公司經營、工程施工過程中,為了謀取不正當利益,大肆向國家工作人員行賄,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法定代表人牟達軍因犯單位行賄罪,一審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年,東能集團被判處罰金2000萬元。

對於麥嘉這樣的事件邊緣人而言,這只是一條不起眼的小新聞,因為無論是從案件到定罪量刑都算不得嚴重。可對於DM集團而言,這無疑是多方斡旋到了最後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只是一個人進去了,但外面的人卻統統倒下了,DM集團經此一役,名存實亡。

而無疑,這裡面最大的贏家是張總。

只是在一次跟JUDY的談話裡,從語焉不詳的幾句裡,麥嘉才知道原來這就叫做空手道。一方面張總以私人名義向DM集團收購了雜誌社,另一方面他跟DM集團又簽訂了一份低息借款協議,分三年償還五百萬借款。

簡直就跟白撿的一樣。

麥嘉終於明白謝道年說的哪些不一定。原來,這些人,段位早已高出不知幾個天地,玩弄資本於股掌之間,別說麥嘉,就連康總編,他什麼時候能成為別人的對手?

於是,雜誌社的一切變化看似突兀,實則實在順理成章。

康大下臺了,也有跟著他一起走的編輯,在外人看來,是康大挖了一批人走,讓張總下不了臺,實則卻是張總借刀殺人,藉著他走,清理出一批異己分子,而那些沒走的人,早在風聲來臨之前,就被點了穴,如同JUDY對麥嘉的招安一樣。

採編空缺,急需新血,來的人自然應該是自己人,否則難保不會軍心不穩,雖說大權在握,可沒了投資方,一切只得從簡節約。

張總每天開會,大會小會不斷,說的無非還是共度難關那一套。很快,他們便換了辦公室,寫字樓的租金比之前便宜了一半不止,真是將刻苦勤儉發揚到了極致。除了謀朝篡位的那幾位功臣,下面的人工資將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是誰說的,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可偏偏這個時候,倒也真激出了點血性,越是困難的時候,反而還能眾志成城,萬眾一心了。

哎,只有太平日子下,才有那麼多勾心鬥角的事情。

麥琳就是這個時候進的報社。

這裡面是JUDY的順手人情,說句不好聽的,也是一個牽制。麥嘉沒走,就是天大的功勞,可升到主編,那是理所應當,獎無可獎,只能靠著做這樣的人情,才能繼續留住她。

“我妹妹可什麼都不懂。”

“我們進這行之前,誰懂這些?”

“她……她有案底。”

“雜誌社又不是國家機關,又不考察這些,你不說我不說她不說,誰知道?又不是大不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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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嘉知道JUDY哪會這麼好心,本來應該拒絕,可想著麥琳不上不下的樣子,還是發了狠,動了一回私心。

回去告訴她訊息的時候,麥嘉看見麥琳的眼睛亮了一下。終於明白自己這次沒有做錯。

耳提面命了一個通宵,麥琳居然沒有像往常那麼不耐煩,真是附耳溫順的很,因為以前一直關注這本雜誌,倒也是有問有答,麥嘉也放下心來,總歸不會太丟人。

兩姐妹難得能那麼聊得來,麥嘉忍不住還是老話重提:“聽說那個老袁,是有老婆的。”

麥琳張口欲辯,可話堵在那裡,反而把一張臉漲得通紅。

“我不是反對你交男朋友,可琳琳,咱們就不能認真看清楚對方再繼續跟人交往嗎?”

麥琳緩過了氣,一臉的緋紅退了下去,轉而是一陣青白,口裡吐出一口涼氣,“姐姐,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吧?你以為你能比我好到哪裡去?”

“你把話說清楚,什麼意思?”麥嘉受不了她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你每天電話來電話去的,深更半夜不回家的時候,你去幹嘛了?那人叫啥?你連做夢都是他的名字,道年,道年,謝道年是吧?”麥琳看著麥嘉瞬間變色的臉,知道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再也顧不得其他,一個勁地自己在那瞎掰,“怎麼?你當初玩什麼離家出走,不會是為了他吧?怎麼?那麼多年還沒到手?多半是人家有老婆,把你發配到這裡讓你安心做小吧?”

啪地一聲,麥嘉看了看自己手心發白的手掌,真不敢相信自己就真的這麼扇了過去,更不敢相信的是這些年來的隱秘卻在她的親生妹妹嘴裡竟是如此的不堪!

“你有膽再說一次?”她已然咬牙切齒。

麥琳捂著發痛的左臉,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不怒反笑,“怎麼?我就是隨口那麼一說,真讓我猜中了?我就說呢,這麼大一把年紀了,還在那偽裝什麼貞潔處女?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說完就進了房間,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麥嘉頓在當場,只覺得胸中有一口濁氣堵在那裡,上不去,下不來,氣得渾身發抖。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先後從房間裡出來,又好像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麥嘉臨走前說了一句:“10點記得去面試。以後在雜誌社,我們只是同事,我是你姐姐的關係,不要給別人知道。”

門一關,就走了。冷得跟防盜門一樣沒有溫度。

麥琳坐在沙發上抽著煙,沒有說話,說話又怎樣?沒有人聽,四周都沒有聲音,靜得可怕,甚至還能聽到菸絲燃燒的聲音。

是的,她就是這樣。渾身都充滿了倒刺,越是靠近越是被她傷害得傷痕累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看見她陡然變色,看見她傷心得不能自已,自己卻分明沒有快感?

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你那位高高在上的姐姐,昨晚被你氣得在客廳裡整整坐了一夜。你躺在臥室的床上,甚至還聽到了她的低泣。

她哭了,你該高興的是嗎?

你看,這天底下的傷心人又不只你一個。可為什麼,你竟有了負疚感?

你覺得對不起嗎?你不是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你,而你不需要欠天下人嗎?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念頭?

你住在這裡,你吃她的,用她的,給她白眼,給她冷語,為的不就是讓她活生生看見自己墮落嗎?你就是要墮落給她看的,不是嗎?你就是要把撕裂開來,毀滅給她看,不是嗎?否則這二十多年的折墮坎坷,你又說給誰聽?

她罵你的時候,你為什麼心裡也在為現在的自己不齒?你為什麼不好好找份工作,你為什麼不實話告訴她,其實是自卑,是自卑吧?沒有學歷,還有案底,甚至連膚色都是暗啞無光的,手指都是粗糙起繭的,你拿什麼出去跟人爭跟人搶呢?

她罵自甘墮落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反抗?你為什麼不告訴她,這二十多年來,你已習慣了雙手環抱自己取暖,可內心卻猶如一個巨大的黑洞,快要把自己牽扯進無邊無盡的深淵,你自己也知道,哪些形形*的男人,統統都不是良人,可良人又在哪裡?你不過只是貪戀那一兩句明明是謊言的甜言蜜語,他們的擁抱即使是假的,可你連這樣的溫暖都覺得珍惜,雖然明知不會長久。你太缺愛了,所以才這麼盲目。

你從來不解釋,你只會反抗,無謂的反抗,因為你怕,怕把自己唯一的底牌都露給了旁人,即使這個人是你的親生姐姐。你自卑到居然要用自負去偽裝,你自卑到連愛都是虛妄的,他們都以為你在虛擲青春,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的青春早已老去。

而這些,你的那位姐姐知道嗎?

你只能靠這樣犀利的言辭去傷害她,掐住了七寸,非要自相殘殺才覺得痛快。但你為什麼會後怕?那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是從哪裡蔓延上來,生生不息,讓你徹夜難眠的?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相依為命的兩個人,卻不肯好好地相處?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都是一條路走到黑的兩個人,卻不肯承認殊途同歸?

菸頭已經滅了,灼傷了手指,麥琳連忙扔掉。

指標指到了九,麥琳擦了擦眼角,終於起身。

好吧,我們就試著天下大同吧。

可那些言語卻不是浮雲,能風一吹就散的,那些一字一句都猶如針直刺進麥嘉的心臟,她痛不欲生,卻又無法反抗。

她能做的,只是不能接他的電話,不能,不能見他。不,再也不要。

她又想起,那個白雪漫天的情形。那個也是叫嘉嘉的女人,那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就那麼低進了塵埃裡,再也看不清眉目。

縱使他時間不多又能如何?她跟他之間,相隔得又豈是萬水千山,又豈是生與死的距離?

他愛她,但他不要她。

她愛他,但她得不到他。

原來如此。事到臨頭,連清白都做不到。我們真的,很會自欺欺人。

那一年的夏天就在這樣的煩事喧囂中結束,麥嘉成了麥琪,麥琳成了麥子,麥嘉看到她的名字,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麥琳挑釁地衝她一笑。

是的,歲月太平,天下大同。再也沒有什麼比安穩的日子還要平靜無波的了,至於那些驚心動魄,不過是旁人的戲碼,是熒幕上的橋段,於他,於她,於他們又有何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