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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跟他爹一樣的強勢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梁進倉不禁苦笑:“不僅僅是認識的問題,而且還很熟悉。”

得到肯定答覆,鎮幹部繼續問道:“梁老板,能否冒昧問一下,你跟宋廠長是怎麼結仇的?感覺好像仇恨很深啊!”

“也許在他看來跟我仇恨很深。”梁進倉一臉無奈地說,“我跟他是一個村的,村裡的恩恩怨怨,也不好說。”

“哦——”鎮幹部沉思道,“那你們之間的仇恨還能解開嗎?”

“也許——很難!”說實話,對於這個問題梁進倉真的不能確定:

“不過,化工廠的攤子都已經鋪開了。

那些煉油廠裡面的廢氣、廢液收集裝置都已經安裝。

要是因為他從中作梗就半途而廢的話,我的損失不說,咱們改善本地環境的雄心壯志就化為泡影了。”

“是啊,”這位鎮幹部也是一臉苦澀:

“你安裝在煉油廠的那些收集裝置很值錢,這樣半途而廢的話,我們就太對不起梁老板了。

這事之所以知道是宋廠長在背後搞鬼,還得從裝上這些裝置的煉油廠說起。

前幾天有幾家煉油廠的老闆來鎮上說,不想跟你合作了,準備跟你毀約。

因為你加上這些裝置以後,讓他們的工藝變得復雜,而且對產量也有一定影響。

他們覺得不值得。

其實這些數值,都是宋廠長給他們計算出來的。

計算出來的結果就是,你這套裝置對他們產量的影響,損失要高於排汙費。

所以何必去搞什麼廢氣、廢液收集呢,還是按照老辦法直接排掉,拿排汙費就得了,更簡單直接。

比你這個費時費力的法子還省錢。

所以,即使沒有人在背後造謠生事,你的廠子建起來以後,真正配合你的也不會很多。”

梁進倉默默點頭。

這個年代幹企業的,永遠算的是眼前的經濟賬。

對於生產造成的環境汙染,對環境的破壞會不會讓幾代的子孫後代付出數倍於當時生產獲得的價值,這些情況都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

而且還理直氣壯地認為,廠子交了排汙費的,那就隨便排放不就得了嘛!

此時此刻的他們,唯一的注意力就放在賺錢上,真的一點環保意識都沒有。

我國的工業起步晚,落後於那些發達國家。

那麼,環保意識和工作起步更是遠遠滯後。

當然,除了工業落後的原因,還有就是環保太燒錢了,而我們又太窮。

1972年,聯合國在斯德哥爾摩召開一次人類環境會議,我國派出40多人的代表團出席了這次會議。

會議結束後,根據會議發的一些環境問題材料,對照我國的情況,代表團赫然發現,我國的環境問題已經相當嚴重。

大氣汙染、水質汙染、固體廢棄物汙染以及生態破壞,都已經達到比較嚴重的程度。

於是在1973年,第一次全國環境保護會議召開,我國的環境保護工作開始起步。

1979年9月,我國第一部環境法律保護法頒佈,標誌著我國環境保護開始步入依法管理的軌道。

1981年,一份關於在國民經濟調整時期加強環境保護工作的決定,提出了“誰汙染、誰治理”的原則。

1982年頒佈《徵收排汙費暫行辦法》,排汙收費制度正式建立。

當然,並不是說排汙收費不合理,而是說,這種以罰代管的方式,除了多收點錢以外,真的對環境保護一點用都沒有。

反而讓那些汙染大戶更加理直氣壯地排汙。

而且就像此時此刻宋其廣給那些煉油廠的計算資料這樣,如果算經濟賬的話,對廢氣、廢液進行收集處理,還不如直接交排汙費簡單又省錢。

梁進倉沒想到在濟東能跟宋其廣遭遇。

原來以為他會越爬越高,有一天也會成為位高權重的京官。

自己跟他應該沒有交集的機會。

沒想到他居然到濟東來開辦煉油廠了。

雖然很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因為當初宋其廣是石油學院畢業的,畢業以後直接分到了京城。

村裡人對於國家單位傻傻分不清,即使當年肥田村長和王蓮鳳整天把大兒子提在嘴上,因為那是他們的驕傲嘛。

整天跟村裡人說他的大兒子是石油化學工業部的幹部。

但是村裡人不知道那個什麼部是幹什麼的。

後來又聽說宋其廣調到地方上,在某石油勘探局當幹部。

雖然村裡人不是很懂,但是知道歸根結底一句話,肥田村長的大兒子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大幹部。

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村裡人都說,朝裡有人好做官嘛,宋其廣爬得快也在情理之中。

83年宋肥田被槍斃,王蓮鳳被遊街示眾以後,就被她的兒女接走了,從那以後再也沒回梁家河。

村裡人也就很少有人能知道他們一家人的訊息了。

現在梁進倉從鎮幹部的嘴裡,才知道宋其廣在這一波經濟大潮中停薪留職,下海經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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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辦了自己的煉油廠。

這個訊息讓梁進倉很後悔。

後悔自己應該在考察這些煉油廠的時候,應該把每一家煉油廠的人事情況做個摸底調查。

萬一要是有哪個廠子裡的人跟自己有舊日宿怨,知道自己要建化工廠,他就在背後搗亂呢?

咳咳,就像現在這樣。

失策失策。

關鍵是梁進倉覺得自己性格還算溫和,平常也不會鋒芒畢露地懟天懟地懟空氣,整天跟人結仇。

自己應該沒什麼仇人。

所以也就不會時時刻刻地存有防備之心。

沒想到一個大意,居然碰上了為數不多的仇人。

還給自己造成這麼大困擾。

沒辦法,梁進倉只好請求鎮幹部幫忙,以鎮上的名義把宋其廣叫來,自己當面跟他談談。

這實在也是無奈的選擇。

畢竟當初因為宋其果那事兒的導火索,讓肥田村長記恨上了自己,然後事事處處、想方設法地禍害自己。

到了最後自己毫髮未損,肥田卻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也就是說,姓宋的算是失敗者。

往往失敗者心裡的仇恨會更深。

還有就是王蓮鳳把自己家砸了,還打了自己母親以及連累了三嬸。

上邊要把王蓮鳳遊街,宋其廣當時拿著錢提著禮物來求自己,但是被自己端著鐵鍁給趕出去了。

還把他狠狠地大罵一頓。

也許這在宋其廣看來,是他的奇恥大辱。

他肯定要記恨的。

梁進倉比宋其廣小九歲,不是一個年齡段,對他的性格一點都不瞭解。

現在他只希望宋其廣能有一個寬廣的心胸,以大局為重,能悲天憫人、設身處地地為本地老百姓想想。

能夠不計私人恩怨地不再跟自己為敵,讓自己的化工廠順利幹起來。

懷著忐忑的心情,在鎮上的辦公室,梁進倉終於等來了宋其廣。

在鎮幹部們面前,宋其廣架子很大。

畢竟他大小在京城的部委工作過,停薪留職之前,他的級別比鄉鎮幹部高多了。

所以說宋其廣的廠子雖然在本鎮轄區之內,但屬於客大欺店,從來不把鎮領導放在眼裡。

鎮上幹部這還是用了各種理由,好容易才把宋廠長請到鎮上來的。

宋其廣進了辦公室,一眼就看到梁進倉了。

他的臉色刷地變了。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吧。

梁進倉趕緊站起來打招呼:“宋大哥你過來啦!”

宋其廣死死地盯著梁進倉,沒說話。

本來,在梁進倉開口打招呼的時候,宋其廣差點脫口而出一個“滾”字。

只不過他也是在京城工作過的幹部出身,加上這些年的歷練,涵養很深。

雖然當年梁進倉罵他的場景歷歷在目,當時梁進倉端著鐵鍁作勢要弄死他,並且破口大罵,字字句句言猶在耳。

讓他一陣陣熱血沸騰怒不可遏。

可他還是硬生生剋制住了怒罵的衝動。

只是滿面的怒容和仇恨的目光,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幾位鎮領導熱情地請宋廠長上坐。

宋其廣又狠狠瞪了幾個鎮幹部一眼,轉身往外就走。

梁進倉一肚子的大道理,正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向宋其廣曉以大義呢,哪能讓他這樣就走了。

趕緊追在後面:“宋大哥你先別走——”

“滾!”

“宋大哥你——”

“滾!”

“宋大——”

“滾!”

“宋——”

“滾!”

梁進倉沒滾,停下了腳步。

望著宋其廣的背影發呆。

剛剛的對話讓他再次想起了當年。

當時好像就是這樣的情景。

只不過說那個“滾”的是自己。

現在宋其廣給自己還回來了。

看樣子,如果不是宋其廣怕失了身份,還要把當年自己罵他那些更難聽的話給還回來。

很明顯,宋其廣並不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

而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

可是,梁進倉就在想,自己家當時一直被姓宋的欺負,難道自己一家老老實實被他欺負了,他們才能高興?

當時那個情況,難道自己老老實實讓宋其廣搞個聯名狀,把自己爺爺抓走,才算不得罪他?

這一家人的強勢心理,老的小的,都是一樣的。

你沒有老老實實被欺負,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