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說的一樣，”玉芬說道，“我也是這麼說他的。
可是你猜他怎麼說？
他說就是因為小時候吃了太多的苦，現在好容易有條件了，生活好了。
想吃什麼有什麼，他就必須要把他小時候想吃沒吃到的，想做做不到的，都補回來。
別看他只是個副科長，可他們銷售科的事，幾乎就是他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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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長都不如他說了管用。
因為他業務能力確實強，廠裡那些主要業務，都在他手裡掌握著。
科長沒有他硬氣。
現在他在廠裡是紅人，是廠長的愛將。
獎金比工資都高。
有錢了，人也就飄了。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跟他一起吃飯了，那個家，他回去住的時間，還不如住旅館的時間長。
甚至現在整個縣城都盛不下他了，縣城的酒店他已經吃夠了。
經常要坐著廠裡的車，去市裡的大酒店吃飯。
等到回到家，一般都要下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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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時候夜不歸宿，他還騙我說出差去了。
其實我知道，他肯定是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去了——”
說到這裡，玉芬的眼圈兒紅了，說不下去了。
“……”英子被玉芬說得心裡沉重極了，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勸她？
沉默了好一陣子，英子才說道：“看來，他確實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不過我覺得，他小時候吃了很多苦，現在條件好了，希望把小時候吃的苦給補回來。
也不算什麼錯。
畢竟他現在的工作成就，也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產生點享受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功成名就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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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你說他去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是不是你想多了？
可能他單純就是喜歡享受，至於幹別的，還不至於吧——”
“你別替他說好話了！”玉芬突然有些情緒失控地叫道：
“我要是沒有真憑實據，我自己的男人，我能隨隨便便那樣說他嗎？
這個事我也就跟你說，除了你，世界上我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跟她說。
我說出來自己都丟死了！
跟你說實話吧，我現在都讓他染上病了，就是那號病，古時候叫花liu病。
我現在生不如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嗚嗚……”
玉芬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抓著英子的胳膊，失聲痛哭起來。
英子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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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著玉芬，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要真的是這樣，那可是太嚴重了。
俞培華怎麼能墮落到那種地步了呢？
英子雖然單純，但是她身邊有個不單純的大哥。
不管是從老家去滬海，還是從滬海回老家，還是跟著大哥去別的地方。
不管到了哪裡，鄉下的，城裡的，城鄉結合部的，但凡那些地方有什麼特色，大哥都會如數家珍地跟妹妹描述。
這些年來，英子廣闊的見識，主要來自於大哥。
她知道以前的時候，社會上的人都比較簡單淳樸，但是這幾年，她發現亂象越來越多。
比方說騙子多了，假貨多了。
另外，就是這兩年開車在路上的時候，大哥從來不帶妹妹在城鄉結合部的路邊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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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開始的時候，英子發現路邊的飯店越來越多了，她還覺得經濟放開，人們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越來越便利。
以前她和大哥不管是去京城，還是去滬海，還是去更遠的地方，都要提前做好規劃。
到什麼地方吃飯，到什麼地方住宿，這些都要規劃好。
因為你走到半路的時候，是沒有提供食宿的地方的。
但是這幾年，路邊開始有了“停車食宿”的牌子。
而且越來越多。
英子認為這是社會發展的利好之一，畢竟能給過往的車輛提供方便嘛。
有一回英子就跟大哥說，不需要非得趕到下一個縣城再吃飯，咱們可以在路邊店吃啊！
當時大哥冷笑一聲：“你也要吃路邊店？”
英子對大哥的態度很是奇怪：“在路邊店吃怎麼了，你是不是嫌人家是小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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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嫌人家衛生條件不好啊？
大哥生意做大了，小飯店盛不下你了！”
“你也學著尖酸刻薄了！”大哥笑道：
“我跟你說，過不幾年你就會知道，路邊店三個字，基本上就等同於罵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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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跟你說，你大哥下路邊店去了，大概你這輩子都不會理你大哥了。”
大哥這話讓英子更是一頭霧水，聽大哥的口氣，好像路邊店就是什麼違法犯罪的場所一樣。
“大哥，到底怎麼回事，那些路邊店有什麼問題啊？你跟我說說唄！”英子抱著大哥的胳膊搖晃他。
“非禮勿聽非禮勿言，本來這些事我不想跟你說。”大哥瞥她一眼，沒辦法，只好給她普及一下：
“這些路邊店剛開始的時候，應該還算中規中矩。
就是為了給過往車輛提供食宿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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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對，有了這些路邊店，過往車輛真的是有了極大便利。
也就是說，路上的車輛有那需求。
額——車輛有需求，說白了是開車的司機有那需求。
司機開車出門，千山萬水，出一趟遠門少則三五日，多則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兩個月。
這期間一直在路上，除了需要吃飯睡覺以外，肯定還有其他需求。
所謂需求造就了服務。
有需求，就會滋生出相應的服務。
所以，咱們肯定不會去那些地方吃飯的，要吃飯，就去城裡的大飯店。”
英子這麼聰明的女孩子，被大哥給繞糊塗了。
大哥說開長途的司機有吃飯和睡覺的需求，這個很容易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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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喝拉撒，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嘛。
可是大哥說司機除了有吃飯和睡覺的需求，還有其他需求。
這就讓她不懂了。
“大哥，長途司機除了吃飯和睡覺，還有什麼需求需要去路邊店解決呢？”
大哥再次瞥她一眼：“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幹嘛讓我自己琢磨，我琢磨不出來才問你的！”英子不高興了，“你簡單明瞭地直接跟我說明白不就行了！”
“這事——”大哥猶豫道，“說出來有點不大健康。”
“健康不健康的，你說出來也讓我明白明白嘛！”英子氣得掐了大哥的腰肉一下。
疼得大哥一咧嘴，沒辦法，只好說道：“你想想，除了吃飯睡覺，作為有血有肉的男人，他不得還有生理需求？”
“生理需求——”英子短時間之內還是沒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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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生理需求不就是吃喝拉撒睡，還有什麼是生理需求？
“嗨，你還真是太年輕了！”大哥無奈地說道：
“你想想啊，那些長途司機都是有老婆的。
在家的時候，摟著老婆多舒服啊！
可是開著大貨車上路，有時候很長時間不回家。
他沒機會摟老婆，還不得另外想辦法解決啊！
這也是人類正常的生理需求——”
話沒說完，英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臉上立刻羞得滾燙。
當即把大哥狠狠捶了一頓。
怎麼能當著妹妹說這樣的話呢，卑鄙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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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還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我說了非禮勿聽非禮勿言，你非要我說的，現在又打我！”
不過，從那以後，英子知道了所謂的“路邊店”是怎麼回事。
而且大哥告訴英子，下路邊店的，絕大多數就是出門在外的人。
而這些出門在外的人當中，司機和推銷員，是路邊店的主要客源。
而且大哥索性告訴妹妹，路邊店裡邊的女服務員都很不乾淨，很多人有那號見不得人的病。
現在玉芬說到俞培華把她傳染了那號病，英子立刻想到了大哥說的話。
司機和業務員喜歡下路邊店，很容易得上那號病。
難道，俞培華是在路邊店被傳染，然後又傳染給玉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