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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劈開生死路,跳進是非門

夏侯勇揮掌劈來,迅如疾電。

出掌如此之快,莫非他也是身具絕世武學?正如天香公主看出,夏侯勇先前迅速戰敗那麼多武林高手,全因他用了法術。夏侯勇久居關外,曾拜高人為師,精研火靈法術。“火曰炎上”,火之本源為快速激烈摧毀一切,夏侯勇看似出手如電,不過是配合速火靈術,大力將人擊倒而已。

而張牧雲卻精研水靈法術,學的還是五靈術法中的無上妙品『天人五召』。

因此,當張牧雲全神對敵,水靈術法自然發動;夏侯勇揮掌疾速攻來,已落入張牧雲自然發動的防身術法中。於是,當夏侯勇拼了命往少年脖領劈掌時,卻發覺自己的手掌好像伸入一片波濤,空明中面前彷彿有煙波浩蕩,雖然柔若無物,洶湧之時卻產生一波波的阻力。

“咦?”

張牧雲覺得有些奇怪:

“怎麼突然變慢了?莫非真的打累了?”

雖然驚奇,也不敢怠慢,眼睜睜看著這只手掌晃動推進,張牧雲趕緊下死力地一甩胳膊,一拳便把它打飛出去!

“哎呀!”

夏侯勇手感異象,正有點分神,被張牧雲拼命一擊,手掌吃痛飛起,更帶著整個人轉了個大圈,最後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啊……”

目睹此景,臺上臺下一片驚呼!眾人原先漫不經心,只等著看張牧雲一兩回合便被打倒,誰知道,才一交手,那關外侯倒差點被打倒!頓時,剛才還在聊天嗑瓜子的趕忙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目不轉睛地看臺上這一番龍爭虎鬥。

“清心訣!”

所謂水到渠成,無論是洞庭湖邊玄之又玄悟通水之真靈,還是長江客船上跟月嬋一步步努力打好基礎,此時張牧雲的一身溟海水神術,正是圓轉通靈。被自己自然生髮的空明水波一牽引,張牧雲心有感應,頓時便想到冰颻那晚施展的“清心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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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號天一,位列壬癸,聚此清漪,萬物空明!”

方才在虛空中盪漾的水靈,忽然凝成如有實質的清漪;隨著張牧雲的一呼一吸,空明之水起伏波動於山林夜空,彷彿遠至宇宙天星,近到關外侯爺,都被包含在這片無形有質的水波裡。

而“水處之於下”,“上善若水”,清心訣發動之後,目標所指的關外侯只感覺身前身後一片汪洋,暗流洶湧,風波詭譎。但此刻所有旁觀的名流百姓們,卻只覺得夜晚的輕風更加清明,它們帶來遠山近湖的清涼水汽,沾溼空氣,讓自己覺得更加舒適。

“好小子!果然有些門道,不全是幻術!”

聯想起之前張牧雲那番踏蓮劍舞,關外侯不敢怠慢,趕緊凝神靜氣,暗蘊火靈;待張牧雲正在以靜制動之時,他一個箭步上前,運足了火力又是神鬼莫測地拍出一掌!

只不過,很不巧,夏侯勇所精研的火靈今夜恰恰碰上它的剋星。夏侯勇飛步上前時,卻發現自己奔得越快,身形所受阻力越大;揮掌所帶的火靈越猛烈,掌風掌勢卻越加無力。而大水無痕,空明之波對張牧雲毫無阻滯。在張牧雲眼中,夏侯勇正慢騰騰而來,此時不打更待何時,當即飛身上前,抬起一腳,正好踢在夏侯勇的腿彎上!

“不好!”

腿彎一受痛,關外侯頓覺不好。情急之下他趕緊單腿一蹦,“噌”的朝旁邊翻了個跟頭。那伸出的右手掌勢,也顧不得攻擊別人,百忙中往地上一撐,“啪”的一聲助力完成整個空翻的動作——只有像這樣在空中車輪般囫圇翻個跟頭,才避免當眾出醜!

局勢發展到這時候,所有人張口結舌。甚至包括月嬋在內,這些人完全不能把臺上這個飄逸從容、舉手抬足就連敗侯爺兩招的少年,和剛才那個耍花樣的卑瑣小子聯絡在一起。

“賀蘭!”

如此才過兩招,夏侯勇當機立斷,頭也不回大叫一聲。

聽他叫起,正立身在席中注目觀看的賀蘭媚兒,一抬手,一道血紅火光便從旁邊包裹中竄出,帶著風雷之聲直朝臺上夏侯勇而去。

夏侯勇手正等在空中,那道火光無巧不巧恰撞在他手裡。等他拿定,眾人才見那原來是一把通體血紅的金環鬼頭大刀。

“倉啷啷!”

夏侯勇一振手中血刀,刀背上穿著的七隻金環譁愣愣作響。他對張牧雲叫道:

“小子,我卻要用兵刃!此刀名‘血戰’,品格不凡,我看你也出劍吧!”

“無恥!”

見得如此,月嬋忍不住一句咒罵脫口而出。生性刁蠻的公主對自己親密之人,從來都是對人不對事。此刻她對夏侯勇拳頭不奏效就出兵刃的行徑,覺得十分地不屑。

“也好。”

張牧雲表現出來,卻是毫不介意。他嬉皮笑臉地懶懶說道:

“我那洞庭劍術,已練得一個月,大概爐火純青了吧?正好和你練來瞧瞧。”

此時張牧雲信心大漲,心情放鬆,不免也詼諧起來。他一邊說話,一邊也把腰間那口洞庭寶劍拔了出來,握在手中仔細看夏侯勇動作。

“嗬嗬!”

誰知道,慣於進攻的夏侯勇,此時卻氣定神閒,絲毫沒有進逼之意。

“哦?你不打,我可打了!”

張牧雲揉身進步,“唰”的一劍直刺中宮,朝那夏侯勇胸口刺去。這一劍,正是洞庭劍法中的第一招,“雁落湖心”。

“哈哈!”

見張牧雲直刺而來,夏侯勇不避反笑,喝道:

“攝魂血雲!”

喝叫一聲,狂抖手中“血戰”大刀。霎時刀上七周天之數的金環猛搖亂顫,撞擊著血刃發出“嗡嗡嗡”低沉刺耳的悶聲。伴隨著讓人十分不適的聲音,血刀上散發出一股股粉紅色的血霧,氤氳瀰漫,轉眼便在攝魂音中變幻中奇形怪狀的形狀,籠罩住飛撲而來的張牧雲。

籠住張牧雲之術,正是關外侯秘不示人的絕技之一。百戰喋血,夏侯勇用戰場上敵人的鮮血結合師門秘學,練成能惑亂敵人心神的“攝魂血雲”。以往和那些蠻夷犬戎將領在戰場上決戰,每到旗鼓相當之際他常靠這攝魂血雲在毫釐之間取勝。

“小子,這還不心魂錯亂、命喪當場?”

只是,夏侯勇還是打錯了算盤。溟海水神號稱天術,已將水靈術法發揮得淋漓盡致。火曰炎上,水則潤下,溟海水神之術正能滌盪清洗一切穢物。夏侯勇之“攝魂血雲”,用敵人死亡瞬間的血汙練習法術,融入死靈怨毒之氣,其實已近邪道。當張牧雲秉持最為清澈空靈的神術時,對此自然是不屑一顧。

也不用多想。張牧雲只覺得聽這什麼攝魂音不順耳,便隨手一劍,正擊在血戰鬼頭刀上,當即便聽得“蒼”的一聲清吟,惹人厭煩的魔音就此戛然而止。

“呃……”

關外侯正自愕然,稍一分神,卻被張牧雲順勢一劍刺在左肩頭,“唰”一下就將他戰袍坎肩挑起,扯出一隻布片。張牧雲拿它挑在劍頭,招招搖搖就像搖著個得勝旗幟!

“喂!”

一招得手,張牧雲便扭臉朝評判席上大聲叫道。

“這算我贏了嗎?”

“……”

評判席上一片死寂,也不知驚呆,還是故意,總之沒人答他這話。

“喂——”

還要追問,張牧雲卻忽聽得耳邊風聲響起,不用回頭看,也知那關外侯拿刀砍來。

“不要臉!”

張牧雲和月嬋、幽蘿不約而同說出這句話,不同的只是少年暫放在心底,那兩個女孩兒卻跳起來高叫了一聲。

“哼!”

到這地步,從沒如此出乖露醜的夏侯勇,也只好硬著頭皮,耳聽著參差兩聲的“不要臉”,只推耳聾,拿起刀便朝張牧雲頭顱劈砍。

“好個狠人!”

到這時,張牧雲見夏侯勇招招致命,不禁又驚又怒,趕緊拿劍迎去——卻聽得“鏘”的一聲,刀劍相交時,自己那把洞庭劍已被從中擊斷!

“哎呀!”

張牧雲大吃一驚:

“洞庭門給賣兵器的奸商坑了!”

一驚之下,他趕緊把手中半截寶劍就勢往夏侯勇身上一扔,勉強阻住他這一回合的進攻。

生死關頭,從來急智。也不用像夏侯勇那般伸手跟人要兵刃,張牧雲伸手向前,只叫得一聲:“冰刀!”法術發動,霎時間寒光一閃,掌握之中便出現一支寒水之晶凝成的冰刀!

“好個潑賊,這等無賴!”

見夏侯勇死纏爛打招招置他死地,張牧雲也不客氣了。他想道:

“我張牧雲雖然老實,可要生什麼壞心眼兒,也夠你喝一壺!”

一起潑皮之心,立時便想到一招。張牧雲臉上不經意地奇詭一笑,手中那兩尺餘長的冰刀便直截了當地朝夏侯勇當頭劈去!

“嚇!”

夏侯勇見張牧雲變出把冷冰凝成的冰刀,便嗤之以鼻。

“笑話!拿這等薄脆冰塊,想砍死我麼?”

不屑之餘,卻還有些鄙視少年蠢笨:

有這本事憑空凝成一把冰刀,怎麼就沒想到直接生成許多冰刀往他身上飛?若是那樣,倒還真登得上大雅之堂,惹人敬佩了。

狠心侯爺取笑他人不夠兇狠時,也沒閒著,一把舉起大刀便朝張牧雲的冰刀削去——他覺得,只要自己的精鋼寶刃和這冰塊一碰,對方便會震得粉碎。

只是……正當血戰鬼頭刀快要碰上張牧雲的冰刃時,好整以暇的侯爺卻忽然奇怪地發現,面前少年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壞笑。

“不好!”

身經百戰鍛鍊出的驚人直覺,讓夏侯勇頓時便想收招後退——只是這時卻晚了!

眼花繚亂中,只見張牧雲寒光爍然的冰刀(也就是冰塊),恰要以卵擊石地碰到關外侯寶刀時,卻忽然融化,在一個瞬間整把冰刀的材質,都融成清水——冰刀化為水刃,只在一瞬間;當片段之水輕輕鬆鬆漫過血戰刀身後,瞬即卻又恢復成鋒銳的冰刀。

於是,在張牧雲巧妙地有心算無心之下,他自己避開了關外侯順勢劈來的血刀,但那把化有為無又化無為有的冰刀,卻“唰”地一聲砍在關外侯身上。饒是侯爺已知機閃避,卻只避過頭顱,頭一側之時冰刀恰斬在他的右肩上。

“好!”

目睹張牧雲這神出鬼沒的創新招數,連目空一切的月嬋也忍不住真心叫好!

再說關外侯。頓時他這一邊的肩頭,又飛起一隻布片,轉瞬鮮血湧起,很快將華麗的金袍染紅。

“侯爺!”

一招得手,張牧雲也不進擊,反倒退後三步,一語雙關地說道:

“侯爺,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看侯爺英雄豪傑,不論輸贏,我們到此為止吧!”

“……”

聽得此言,關外侯臉色鐵青,沉默了片刻,便即開口:

“血傀儡!”

一聲大喝,眨眼之後比武臺上風雲變色!原本清明的浴鵠灣上空,忽然陰風怒號,好像三九寒冬風聲凜冽,其中還夾雜著鬼哭狼嚎。

“哈哈哈!”

夏侯勇仰天狂笑:

“鄉野小子,見識粗淺!你不知本侯為聖上血戰疆場,搏命百回,這點區區小傷何足掛齒。這便算比武完結?真個沒見識!”

夏侯勇臉上肌肉扭曲,如若癲狂,大聲吼道:

“好,好好好!許久不曾遇到對手,我們便比個痛快!”

說著話,夏侯勇忽跳到半空中,施術立定之後,他雙手環抱血戰鬼頭刀,當胸一豎,好像在佛前燒香,對著無盡的夜空唸唸有詞地禱祝。片刻之後,夏侯勇大聲狂吼:

“急急如律令!失陷輪迴之戰將,暫息鬼府徵輪,且聽本侯號令——速滅此張氏酋虜!”

話音未落,伴隨著一聲聲猶如鬼哭的嚎叫,他手中那把“血戰”鬼頭刀中飛出一個個血色的影像。為關外侯百戰而死的將士,靈魄精魂迷陷於寶刀之中,今日被秘咒召喚,再一次破刀而出,重為侯爺效力。只不過,和以前為降服強大的蠻族酋首或巫師不同,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卻是個之前籍籍無名的小子。

在關外侯說出密語之後,血傀儡的影像漸漸清晰。在一團團血色鬼火的籠罩下,大約二三十個血傀儡面目猙獰,渾身浴血,滿身死氣,還保持著死亡時一剎那的模樣。毫無知覺的死魂靈,在它們生前主帥的指揮下,於夜空中再次排列成攻擊之陣。殺氣騰騰,血光瀰漫,四月十五的當空明月,已經被染成血色的模樣!

到此時,雖然這景象是由受人尊崇的朝廷侯爺催發,那些圍觀的杭州百姓們也個個心驚肉跳,開始四散奔逃,大多躲得遠遠地隱蔽觀看。評判的名流和參賽的少俠們,雖然沒跑那麼遠,卻也大多離開了這座比武臺,各自找了林木山石掩蔽觀看。

偌大的浴鵠灣前武林大會賽場上,除了空中那些人人鬼鬼,地上卻只剩下牧雲、月嬋、幽蘿,還有那個賀蘭媚兒。

“好個關外侯!我已手下留情,為何還如此不依不饒?”

目睹天空嚇人異景,張牧雲驚怒交加,一時不知道該戰該逃……

正是:

冷月鉤得蒼山在,

江南波去幾徘徊。

從今只看無人處,

血染烽煙春復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