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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落雁雄飛,英雄常混漁樵

張牧雲並沒有像月嬋說的那樣,絲毫不出院門。現在家中添了食口,即使有當初寶林寺智光方丈那筆謝銀,所謂“坐吃山空”,無論如何他還是要出外為小院找些進項。

現在已到了初秋,秋高氣爽,陽光明爛,正是瓜熟蒂落的時候。而因為剛剛脫離了夏尾,一些夏季中將熟未熟的野果這時也在初秋爽明的陽光照射下,終於在薄薄的果皮下釀成一團甜美的漿汁。這樣,雖然張牧雲自家並沒種什麼稼禾,但以這張家小廝從小練就的混生活技能,張家村外廣袤的山谷原野中早已為他準備了累累的果實。

“走、打山貨去!”

這日清晨,張牧雲一聲令下,月嬋、冰颻二女便各挎竹籃,背背竹簍,跟在張牧雲之後往村外山丘曠野中行進。此後,兩位女孩兒便驚奇甚至驚歎地看著張牧雲在種種不起眼的灌木、草甸、野樹叢中變戲法般分撥找出各色飽滿的野果。青黃斑駁的灌木叢中,如滿天星辰般綴著一顆顆、一串串五顏六色的圓潤果粒,經張牧雲介紹,月嬋和冰颻才知它們原來叫野山楂、野楊梅、山丁子、苦天角、臭李子、羊奶子、狗棗,真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

張牧雲一邊動手採摘果實往女孩兒的竹簍竹籃中扔,一邊他也教導著二人如何辨認野果的生熟味道。經過親口品嚐,月嬋和冰颻才知道原來苦天角不苦、臭李子只是有點澀、而羊奶子竟真地有些奶香的味道。

升斗小民的生活中充滿著學問。比如明明看著有些果實長成一樣,張牧雲卻告訴月嬋和冰颻:

“你們看,這梗蒂長成方形的,叫‘惡山丁’,有毒,不能吃。那些圓梗的叫‘善山丁’,很好吃的。”

少年這般介紹,少女們也依言確實看到青中帶褐的野果梗圓柱中現出些四方稜角,但卻還是有些不相信。

“哥哥莫拿巧話騙人。只是有些湊巧吧?為什麼明明都是山丁,卻有好壞‘善惡’之分?”

這是月嬋的疑問。無論月嬋還是冰颻,都不是尋常女子,內裡十分有主見。即使剛才張牧雲口氣再權威,她們仍忍不住提出疑問。於是張牧雲只好忍痛浪費一點採摘時間,耐心地給兩位女孩兒解答心中疑問:

“山丁子有‘善惡’之分,這是絕無錯的!這事情我已經知道十幾年了!”

張牧雲頭一句便氣勢十足,試圖用自己的生活經歷將二女鎮住。不容置疑地說完這句,他便停下來偷偷觀察月嬋和冰颻的反應——卻見一女偷笑,一女撇嘴,顯然沒達到預期實效。於是他也只好老老實實解答道:

“妹子啊,其實那些惡山丁並不是真的山丁子。據說在古時候它們長得也不像野山丁。這些惡山丁子果實天生有毒,飛禽走獸都不敢吃,便不得散播繁衍。後來它們就想出個辦法,讓自己的果實長得和酸甜可口的山丁子一模一樣,又掩了氣味,便能騙過那些口刁的走獸飛禽。不過它們最後變得還是不完全,留下梗兒還是四方的,正好給小爺辨認!”

“噢!”

“原來如此!”

聽了張牧雲解釋,無論是疑惑的月嬋還是不屑的冰颻,全都恍然大悟。當然,他的解釋還是有些地方不清不楚。月嬋心裡便對為什麼飛禽走獸不吃果實、“惡山丁”便不得繁衍有點犯嘀咕,而冰颻則認為惡山丁當初哪能說變就變,一定是習了妖術,竟成了草木中的妖靈,來做這魚目混珠的妖邪之事。

其實,張牧雲有關“惡山丁”的來歷,雖不是信口胡說,卻也是走村串鄉聽鄉村野老傳說的故事;這些在村人之中,算是常識。雖然一直認為理所當然,也這樣照本宣科、鸚鵡學舌,但有些細節其實他自個兒也含糊。不過他也不用擔心二女細究。月嬋想到繁衍之事,已是臉色發紅,只敢心裡想想,絕不會開口相問。冰颻則認定惡山丁是妖物,只顧隨手取了一根野藤枝子執在手中當除妖寶劍,對著那些看著像惡山丁的灌木叢一路猛砍,直打得山丁子叢七零八落;“除妖”期間,掉落無數能吃的好山丁子,直看得張牧雲痛心疾首,連呼“小姑奶奶快住手”,為那些冰颻口中怒斥的“惡山丁妖”作庇護!

這番打山貨,張牧雲預想的主力還是兩位“理應心細”的女孩兒。他自己肩不揹簍,手不提籃,倒不是為了偷懶,而是要背他那張柳條弓,挎那壺竹篾箭。他想在這滿山流淌肥美氣息的秋日山野中試試手氣。

還別說,一番雞飛狗跳之後,當日至中天回返家中之時,這位以前準頭一般的少年不知得了什麼神力相助,迴轉之時竟真個提著幾隻山雞野兔在月嬋冰颻頭前昂首闊步而走,得意洋洋地回家了!

“呸、呸!”

“酸死了!”

等回到家,今日打山貨的行動還沒結束;當冰颻站在張家院後北山上一棵酸棗樹下吃著張牧雲拿竹竿打下的酸棗子時,那股子突然透入骨髓的酸勁兒只嗆得她趕緊把嘴裡剩下的果肉吐掉,還十分失態地隨之滴落幾點口水在地上!

“哼!這樣的事兒真無聊!”

到這時,忽然想起自己還有重大使命在身,冰颻便覺得今天上午的時光真是白白虛度。她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自己這樣重任在身之人會跟這倆無聊之人為些雞毛蒜皮的活計忙了一上午。

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心裡想著心事,便有些走神,不覺又接過少年遞來的一顆酸棗,下意識地放入口中,嚼了嚼,便毫無異常地吃了下去。

閒言少敘。等吃過中飯,張牧雲便讓二女挑出那些還顯著青色的果實,拿竹籃盛著放在家裡蔭涼處準備慢慢晾熟。然後他便招呼二女出門,自己拿扁擔挑著那兩隻盛滿成熟野果的竹筐,月嬋和冰颻拿著短竹竿在竿頭挑著他上午打來的野味獵物,出門後扣上院門,三人便這般一路往羅州去了。

且不說這三人如何在城中人煙稠密之處尋著蔭處擺攤叫賣;當那山果野味賣得過半之時,月嬋眼尖,正見得遠處街道上一夥人正提刀契棒地風風火火趕來;那為首一人,卻是羅州城一霸——“小霸王”周亮!

說起這小霸王周亮,正住在羅州北城廟坊街頭一家。因為繼承祖業,這周亮家中家資鉅富,不僅城中一條街全是他家產業,在那城外的碧野鄉村中,還有千畝良田、十來處莊園。周亮二十出頭,乃是紈絝子弟,卻也生性豪俠。有一回在羅州街頭跟人爭風吃醋,打作一團,正要不敵時臨時僱了路過的張牧雲相助,不想便打跑了對頭,二人這才相識。

雖然周亮出身富貴,不過他見張牧雲不僅拳腳了得,做事拼命,那言語卻也滑稽知趣,說話總能搔到癢處,於是本來目高於頂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兒便對他刮目相看,並不把張牧雲當作尋常街頭小混混看。

話說這一日,正當張牧雲帶著二女慢騰騰做生意,日漸西斜時卻看見小霸王周亮帶著一幫家丁舞刀弄棒地從那邊街口急吼吼而來。轉眼到了眼前,一見牧雲,這羅州城的小霸王頓時眼前一亮,趕緊喝止身後的家丁,上前行禮,高叫道:

“牧雲賢弟!多日不見,原來在此經營。只不知今日可有暇隨愚兄一行?”

見他近前行禮問話,本來盤坐於地的張牧雲也趕緊彈身站起,還禮說道:

“大哥許久不見。小弟又能有甚要緊事——不知今個又是哪個無知之輩惹著大哥?”

“哈,讓賢弟見笑——卻是城南沈家莊那沈龍、沈虎兩兄弟無理。你也知道,我周某薄有家產,在那沈家莊不遠處的幕阜山中有一處祖產丹崖峰,峰上林木甚是豐茂。近日大哥手氣不佳,不意輸掉一些現銀,又新結識一位紅顏知己,甚是投緣,不免手頭略略乏錢。我便著人在丹崖峰上砍伐,想伐些木材換些零花。誰知那沈氏兄弟狼子野心,早有霸佔丹崖山之意;等我請得的小工上山伐樹,他們竟命惡奴將他們打傷。所謂打狗還須看主人,這倆惡賊欺我太甚。我正欲帶人與之搏命——不知賢弟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哇呀呀!”

一聽周亮如此說,張牧雲當即暴跳如雷,焦躁叫道:

“沈氏兄弟果然欺人太甚!不僅意圖霸佔大哥家產,還動手打人,這口氣絕忍不下!大哥放心,此事包在小弟身上!”

“好兄弟!”

見牧雲嫉惡如仇,身為羅州一霸的周亮十分感動,道:

“那咱哥倆這回價錢還是照舊?出工費五百文,打贏了賞銀加二成!”

“這個……”

方才義薄雲天的少年一時遲疑。

“大哥……還是加點吧。你看我這兒又有親眷來投,食口增添,還要穿衣。眼見著中秋將至,很快便是立冬,之後購買年貨,差不多又到開春……”

“咳咳!賢弟不用多言——賞銀加到四成,這下總成了吧?”

“大哥果然爽快人!”

“……”二人這一番對答,只聽得月嬋、冰颻目瞪口呆!

於是,得了張牧雲這員大將相助,周亮這夥人氣焰更加囂張,橫衝直撞,吵吵嚷嚷直往南城而去。

且不提臨走時張牧雲如何囑咐月嬋冰颻在城中看攤,再說之後周亮這夥人,等到張牧雲加入,便吆五喝六地趕出了南城門,順著一條沿河的大路直往西南而下。過了幾個岔口,又驚飛兩三群宿在野地裡的大雁,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便趕到出事的丹崖峰附近。

雖然張牧雲的足跡幾乎踏遍了羅州鄉土,但這羅州周家的祖產丹崖峰他卻還從未來過。當快到丹崖峰時,夾在一夥人中的張牧雲便將這爭鬥根由的丹崖峰細細打量。

此時日頭漸漸偏西,已略成夕陽,本來白晃晃的日光這時也捎些彤紅的顏色。幕阜山中的丹崖峰沐浴在明快微紅的日光中,靜靜立在羅州南部的曠野上。如果說山丘春夏以花為勝,冬日以雪為妝,秋天則是以葉稱美。白雲青天下,秋季的丹崖峰插天而起,山林鬱郁;杏葉鮮黃,楓葉赤丹,松柏深青,竹枝淺翠,在陽光中間雜如繡,熠熠發光。林葉織成的錦緞綢匹中,偶爾又有幾片山岩裸露,如丹崖之名,其巖色輕若三春的桃花,遠望宛若一片片粉紅色的花瓣被風兒吹散,零落在紋理富麗鮮明的巨幅絹錦上——

也許正如張牧雲常常自嘲的那樣,他這個羅州鄉下的無賴子恐怕真有些只有文人雅士才有的詩情畫意。如果不是這樣,他又怎麼會在一場刀光劍影的大戰前,不合時宜地將馬上就要打鬥其中的山場看得如此的如詩如畫。

於是,就在這年中秋前的某一天,十四歲的羅州少年張牧雲在夕陽中緊攥著一根哨棍,夾於一群呼呼喝喝、惡形惡相的家奴壯丁中,出神地看著絢爛流麗的丹崖山景,還發著與年齡不符的感嘆。

而此時他還不知,就在這剩下時間不多的一天裡,還會發生許許多多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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