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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開個房

陸英從來不質疑父親的眼光,但這一次例外。

陸英怒道:“錦衣衛的名聲都被你丟盡了!”

汪大夏怕鬼不怕人,也不管陸英和陸炳是父子關系,直接懟回去,“別在這碰瓷,錦衣衛還有好名聲嗎?分明是近墨者黑,我的清白身被錦衣衛玷辱了。”

陸英心中默唸”大局為重”,忍住沒有抽他,“一大一小棺材都開啟了,禾小姐一屍兩命,那個小的跑了,是空棺,你去看看。”

汪大夏瑟縮在馬車裡,“我才不看屍首,太可怕了。禾小姐死得冤,聽說懷孕的女鬼最厲最兇,加上肚子裡的小鬼,買一送一,是雙倍的戾氣,陳千戶父子一定是被厲鬼索命致死!”

還真他媽的是個破案小天才!

陸英覺得問汪大夏的意見還不如問條狗。

起碼狗不怕鬼,不會把什麼都扯到神神鬼鬼頭上去。

汪大夏越說越來勁:“就是厲鬼索命,陳大郎是太陽落山後死的,陳千戶是子夜時分死的,都是晚上,厲鬼白天不敢出來,專門晚上出來索命。”

“王婆子是晚上洗衣服被厲鬼拖到水裡淹死的。”

“書童是暴雨夜裡厲鬼做法,引來天雷劈死的。”

陸英實在聽不下去汪大夏神神叨叨,擾亂軍心,怒道:“滾!別在這胡言亂語。”

“走就走。”汪大夏渾身掛滿了護身符,手捧銅佛下了馬車,爬上馬背,“這地方有厲鬼,我一刻都不想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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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大夏慌忙拍馬而去,陸英沒有阻止,心想這瘟神走的越遠越好。

陸英吩咐道:“把屍骸收拾好,帶到錦衣衛衙門,這都是證據。”

汪大夏一路疾馳,從正陽門進城,臉色從恐懼變成焦急。

從城南跑到城北,馬都快累的口吐泡沫了,一直到了鼓樓西斜街,他去成衣鋪買了一身女裝換上,然後牽著馬去了三通客棧。

女裝的汪大夏下馬,將韁繩扔給門口夥計,“給我的馬喂一些食水,好生照顧。”

汪大夏開了一間房,給了跑堂的半吊錢當跑腿費,壓著嗓子說道:“我身體不適,你去甜水巷,把一個叫做魏採薇的女醫請過來給我治療。”

跑堂的得了錢,跑的飛快,甜水巷離這裡不遠,且只有兩戶兩家,一個是汪千戶宅邸,一個是小門小戶的樓院,門口懸著一張三角旗,上書“婦科聖手”四個字。

一定是這個了!

跑堂的敲門,“魏大夫在家嗎?”

魏採薇開門,跑堂的把客人點名要她去看病的事情說了。

魏採薇內心是不想去的,她琢磨著如何與汪大夏重歸於好,但她已經入了錦衣衛的嫌犯行列,為了不露破綻,就必須表現出一個初來京城遊醫的勤奮。

一個還沒有打出名頭的遊醫是不可能把生意往外推的。

魏採薇背上絹袋,戴上遮柳絮的幃帽,轉動虎撐,“我們走。”

三通客棧,天字二號房。

跑堂的輕輕敲門,“客官,魏大夫已經來了。”

屋裡傳來女子細聲細語的聲音,似乎有些疲倦,“讓她進來,門沒關。”

跑堂的諂媚笑道:“客棧可以為客官代為抓藥煎藥,只需給小的一點賞錢就行。”

汪大夏憋著聲音,“知道,你可以走了。”

跑堂的走了,魏採薇推門進去,見窗戶下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麗人,頓時大驚:和汪大夏長的好像!可是我從未聽說他有姐妹?

“快把門鎖死。”汪大夏恢復了正常的語調。

汪大夏突然變身,魏採薇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死鬼老公開了房把我騙過來,他這是想要幹嘛!

不會是……偷情?

這個混賬!

汪大夏說道:“你是禾家二小姐,你為了給姐姐報仇,一連殺了王婆、陳大郎還有陳千戶三人。”

猝不及防被戳穿了真實身份,猶如晴天霹靂,好在魏采薇心理年齡有五十歲,歷經滄桑,涵養足夠,內心慌亂如一鍋煮沸的粥,表面上做驚訝狀:

“汪衙內說什麼夢話?你這身女子打扮是怎麼回事?”

汪大夏第一詐失敗,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要在我面前裝了,我是來救你的。”

汪大夏把昨天錦衣衛指揮使陸炳要他幫忙協助破案,以及他去華清池賭場逼問陳大郎書童,書童招出故主陳大郎做下逼奸前未婚妻禾小姐的醜聞說了一遍。

“……我們連夜到了西三里河找幫兇王婆子,卻發現正好是王婆子的頭七。今天錦衣衛把你們禾家的墳墓開啟了,開棺驗屍,確認你姐姐一屍兩命,你的棺材是空的。”

沒想到死鬼老公出手幫錦衣衛查到我頭上!

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這一世還夫妻還沒有相認,就要大義滅親嗎!

魏採薇心裡快要氣炸了,嘴上卻還要故作鎮定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叫魏采薇,來自鐵嶺,我有戶貼為證。如果錦衣衛不信,可以飛鴿傳書到鐵嶺衛,去查我的底細,我家世清白的很,禁得住查,你們不要捕風捉影,冤枉好人。”

“我在陸英的馬車裡看過嫌犯名冊。”汪大夏緊緊盯著魏采薇,“所有那晚下榻似家客棧的客人,只有你的年齡與禾二小姐對的上,都是十七歲。單身女子住客棧的本來就少,大多是身邊跟著奴僕的中年婦人。”

“何況你從進京城的第一天開始,連發三樁兇殺案,這一切難道都是巧合?我能想到了,錦衣衛當然能夠想到,你是最大嫌犯,你現在很危險。”

汪大夏指著窗外,“陸英雖然刻板守舊,板正的像個老學究,但是他心思縝密,疑心重。昨天他表面放了你,其實派了暗探跟蹤,如今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控之中,所以我不敢上門找你,乾脆化妝成女子,要跑堂的把你請到客棧說話。”

魏採薇聽了這些,心道:這小子終於有點上輩子當東廠廠公時的智慧了。

魏採薇說道:“我不是什麼禾二小姐,你搞錯了。即使錦衣衛二次審我,甚至派人去鐵嶺調查底細,我都不怕。家鄉會有很多人為我作證,我雖在京城寂寂無名,但是在鐵嶺,時常有病人慕名去象牙山找我治病。”

汪大夏急道:“你就是鐵嶺活神仙也沒用啊!錦衣衛什麼時候跟人講道理?陸英好勝心切,急於破案,在陸大人面前立功。他把你抓到錦衣衛詔獄,詔獄臭名昭著,一套嚴刑拷打下來,多硬的骨頭都扛不住,何況你一個嬌滴滴的俏寡婦?”

“管你是不是真兇,是不是什麼禾二小姐,錦衣衛說你是,你就得是。”

這一下把魏采薇都問住了。

她自信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人證物證都沒有。

但是,錦衣衛不講證據、不講道理,又不是什麼稀罕事。

錦衣衛真的能夠做出來屈打成招之事,甚至她咬牙不招,錦衣衛也能給她按上血手印招供。

汪大夏脫下女裝,“我們兩個趕緊換衣服,我扮作你,垂下帽簷的面紗,轉動虎撐,把監視的人引開。你扮成我,拿著鑰匙去退房,騎著我的馬離開京城。”

“你趕緊脫啊,等陸英派人來抓,你就走不了了。”汪大夏催促道:“你幫我好幾次,就當我還人情……何況,如果我是禾二小姐,我也會殺光這幫王八蛋。”

“你必須現在就走,不能回去收拾行李了。”汪大夏從袖子裡的夾層摸出一張銀票,“這是我存在三通錢莊五百兩銀子的銀票,你省著點用,能夠一生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