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擴散，猩紅的鬼域直接覆蓋到了楊間身上。
此時，他距離敲門鬼只有一米了。
一米之隔，卻成了難以逾越的天塹。
楊間已經感應到了鬼影身上陰冷的氣息，也聞到了鬼壽衣身上濃郁的血腥味。
厲鬼襲擊到了！
下一刻。
一口雪白的大牙在楊間面前呈現。
牙齒的嘴角滴著血，像是垂涎獵物留下的口水。
“該死的！這夢境空間怎麼還沒結束？”
楊間腦海中閃過之前出手擊殺夢中厲鬼的那一幕。
他可以肯定殺死的就是夢中鬼。
但是奇怪的是，夢中厲鬼都已經死了，為什麼噩夢還沒有甦醒？
“難道還有其他人能夠操控夢境？”
楊間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奇怪的念頭。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鬼牙已經張開血盆大口朝楊間的脖子咬過來了。
楊間想起之前白事店被攻擊的店老板和夥計的樣子，哪敢讓它咬脖子。
匆忙之間。
他抬起了胳膊擋住鬼牙，想用一條手臂換一條命。
卡察！
鬼牙咬合的聲音響了起來。
楊間身體下意識的一顫，但是卻沒有感覺道疼痛。
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面前的環境改變了。
楊間離開了小鎮上的集市，出現在了村口的小路上。
小路上有一雙男式皮鞋的鞋印。
鞋尖的方向是朝林子裡面走的，像是在給楊間指路。
楊間突然明白了什麼。
不再遲疑。
沿著鞋印的方向快速朝小樹林走了過去。
很快，楊間來到了小樹林外面。
他沒有繼續往裡走。
因為林子裡有一個清脆的腳步聲正在出來。
“我早就該想到是你！”
楊間看著那人，臉上並沒有驚疑的神色。
夢中世界的源頭是鬼夢。
楊間剛才殺了夢中鬼，但是噩夢卻沒有甦醒，夢境也沒有消失。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還有一個掌握鬼夢的厲鬼在夢境之中。
這個人就是......
楊間抬起頭，像照鏡子一樣看著那張非常熟悉的臉。
“剛才是你搞的鬼？”
楊間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林子裡走出來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微笑著打量著楊間，好像心情很不錯。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優秀。”
說完，楊嘯天略微遲疑了一下，又道：“你身上好像發生了一些我沒辦法理解的事，那些東西險些讓夢境失控。不過問題不大，一切還在我的掌控之中。”
楊間聞言，沒好氣的道：“你掌控個錘子！你知不知道夢境沒有消失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我剛才差點死在那個鬼東西手裡！”
楊嘯天學著楊間的樣子聳了聳肩，攤手道：“你還活著，不是嗎？”
然後，他搖了搖頭，失落的道：“你為什麼對我的存在一點都不好奇？這讓我失去了教育你的機會，也失去了很多為人父的快樂！”
楊間：“......”
他看著楊嘯天，無語的道：“你怎麼這麼多戲，我記得你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見過我以前的樣子？”
楊嘯天微微一愣，隨即擺手道：“算了，你不用解釋了，因為解釋我也聽不懂。我只是一小段記憶而已，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個電腦程式。”
說完，楊嘯天解釋道：“像我這樣的記憶片段有很多，全都寄存在老家的靈堂裡。對，就是你下午見過的那個靈堂。”
說到這裡，他抱怨道：“你這個倒黴孩子也是的，你見過誰家上香一下子上那麼多的，差點沒燻瞎了我的狗眼！”
“你才是要閃瞎了我的狗眼！”
楊間看著他，皺眉道：“你這種狀態很反常，跟我見過的厲鬼完全不一樣！”
楊嘯天微微一笑，道：“當年為了方便儲存，我將自己的記憶按照性格分類，分裂成了很多份，全都寄存在靈堂裡的那張遺像上，你的出現就是啟用所有片段的鑰匙。我會掃描你的狀態，然後根據你的狀態生成相對應精神和體魄的記憶片段。”
“什麼意思？”楊間問。
楊嘯天解釋：“簡單來說，我的性格是對你的一種暗示和提醒。”
“人格情緒有很多種，最常見的是喜、怒、哀、樂。”
“人的狀態也分很多種，比如強壯、虛弱、瀕死、死亡等等。”
“我掃描分析得出的結論是你的精神很好，狀態也很不錯。”
“所以，最後出現的就是精神代表喜、樂，體魄代表陽光、開朗的性格片段，也就是我了！”
楊間突然想到他在夢境中見到的那個楊嘯天，問：“如果出現的是臉色冷漠、木訥，不像活人的那種情緒片段，這代表的是什麼？”
楊嘯天道：“那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冷漠、木訥說明你的精神已經糟糕到了極點，不像活人說明你的體魄也瀕臨死亡。那種記憶片段出現，說明你的情況很危險，他會竭盡全力的幫助你。他的戰力是我們所有片段中最強的，就算遇到厲鬼也能救下你。”
楊間頓時陷入了沉默。
夢境中，楊間被夢中厲鬼偷襲，確實是那個楊嘯天兩次救下了他。
“可是他當時為什麼沒有說這些。”
楊間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隨後自己也覺得好笑。
那個記憶片段的楊嘯天幾乎是一個活死人了。
怎麼可能會跟他說這些？
楊間問：“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目的嗎？”
楊嘯天搖頭：“沒什麼，就是閒著無聊。”
說完，他靠在身後大樹上，一臉讚歎的打量著楊間。
“你知道嗎？我這塊記憶片段設計的時候完全是為了充數的，因為我根本不相信我會有被激發的可能。結果沒想到，你這個小家夥還真的創造了一個奇蹟，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
說著，他讓開了道路，下巴朝樹林子裡指了一下。
“進去吧，它在等你。”
楊間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你呢？”
楊嘯天挑了一下眉，笑道：“我這塊記憶片段當初製作的時候，因為可能性最小，所以沒有加什麼戰力，我只給自己留了一個使命，那就是幫你做一件大殺器。”
“什麼大殺器？”楊間好奇的問。
楊嘯天微微一笑，擠眉弄眼道：“我這個當老爸的這些年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兒子找上門了，還這麼優秀，那麼肯定也得表示一下才行。”
楊間臉色一黑：“我怎麼感覺你是在佔我便宜？”
這個記憶片段過於活躍了。
皮的簡直不像話。
他問：“你剛才說的大殺器是什麼？”
楊嘯天一本正經的道：“你覺得小圓怎麼樣？許配給你當媳婦如何？”
楊間臉色黑透了。
他沒想到父親性格裡竟然還有這麼惡劣的一面！
楊嘯天看著他的臉色，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算了，不跟你開玩笑了！”
“你進去找狗子吧，我去找小圓了。”
楊間聽到這話，心中頓時一動：“你說的那個大殺器指的是小圓？”
他問：“小圓到底是什麼人？我查過她的資料，村裡根本沒有她的資訊，但是所有人卻都知道她，連我的記憶中都一直有她的身影。還有，她為什麼能跟夢中的那只鬼戰鬥了十幾年還沒有被殺死？”
楊嘯天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楊間眉頭緊鎖：“小圓的身世之謎的種種線索都跟你有關，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楊嘯天聞言，理直氣壯的道：“因為我其中的一塊記憶碎片啊，而且還是靈異影響最小的那一塊，我不知道很多隱秘的事也正常啊。”
楊間瞬間無語。
他又問：“那你說的把小圓改造成大殺器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楊嘯天再次搖頭。
他無奈的道：“我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碎片，當初做出來就是為了充數的，你就別問我這麼多讓我為難的問題了。”
楊間楊間深吸一口氣，又道：“那你要怎麼把小圓改造成你所說的大殺器？”
“這個我知道！”
楊嘯天精神一震，終於松了口氣：“具體原理我不清楚，但是只要讓她看見我就行了！”
楊間皺眉：“就這麼簡單？”
楊嘯天眉頭一挑，試探的道：“要不我搞複雜一點？”
“算了！”
楊間直接擺手：“你還是按照流程來吧！”
這個性格片段承載的是楊嘯天惡趣味的一面。
如果讓他自由發揮，天知道他會怎麼折騰小圓呢！
楊嘯天點頭：“那我去做事了！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小圓的，這次改造對她來說有益無害！而且如果不進行改造，你是沒法把小圓帶離村子的！”
說完，他的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楊間沉吟了一下，沿著小路邁步進入了小樹林。
林子裡面的環境還跟白天一樣。
樹蔭遮天蔽日，看不到外面的情況。
不同的是，林子深處的那棟小木屋沒有破損，也沒有坍塌。
小小的房子如十幾年前那樣，安靜的屹立在那裡。
木房子的門口有一團巨大的黑影。
隨著楊間的不斷靠近，那團黑影竟然也在緩緩的移動。
走進一看。
那是一條渾身漆黑的大狼狗。
狼狗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楊間，沒有野獸的野性，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冷詭異。
“好久不見！”
楊間在大狼狗面前站定，面帶微笑的看著它。
夢境中，這條大狗是他最忠誠的夥伴。
大狼狗沒有回應楊間的話。
它緩緩後退兩步，匍匐在木屋的門口。
一雙詭異的眼睛盯著楊間，沒有敵意，但是卻帶著一絲茫然。
楊間的相貌本來就跟楊嘯天有七八分相似。
他最近一直在曬太陽，體型和身高都增長了一截，看上去跟楊嘯天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饒是跟楊嘯天相處大狼狗，此時也分不清父子倆誰是誰了。
“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很多事。”
楊間對這條狗子比對人要有耐心的多了。
他坐在狗子不遠處，像遇到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它聊著天。
“這個楊嘯天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楊間想起了剛才楊嘯天的表現，沉吟道：“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是一副死寂、麻木的死人臉。他雖然幫了我很多，但是冷冰冰的，讓人親近不起來。不過這裡面也有我的問題，我當時狀況確實很糟糕，幾乎沒有人類的正常情感了，所以我倆誰也別嫌誰沒禮貌了。”
說到這裡，他看著大狼狗，認真的道：“當然了，最讓我出乎意料的還是楊嘯天的本體，他是真的天縱奇才。無論是讓你駕馭鬼夢，還是將自己的記憶按照分類，然後在關鍵的時刻啟用，這些都是我無法理解的操作。你說，一個人真的能多智近乎妖的程度嗎？”
說完，楊間的眼神微微一變，然後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消失的天空，對大狼狗道：“時間到了，我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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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黑色的大狼狗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楊間“汪汪”叫了兩聲。
楊間笑著擺手：“放心，我出去後就會行動，要不了多久咱們就會見面了！”
說完，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小樹林裡。
噩夢甦醒。
夢中世界消失。
下一秒。
楊間勐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在周圍環視一週，發現自己躺在老宅的床上，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就在這時，表妹小圓的聲音在樓下響了起來。
“表哥，你起床了嗎？”
楊間從床上做起來，推開門來到了陽臺上。
表妹小圓還站在昨天晚上的位置。
她身上依然穿著那件雨衣，頭戴兜帽，手裡提著那把生鏽的殺豬刀。
看見楊間出來，她興奮的連連招手：“表哥，你真是厲害，一出手就把那個可惡的傢伙解決了！”
楊間點了點頭，問：“咱們分開後發生了什麼事，你被那個鬼嬰攻擊了嗎？後來有沒有再看見我？”
表妹小圓聽到這話，頓時愣了一下。
她茫然的道：“表哥，你說的什麼鬼嬰啊，我沒有見到啊？咱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什麼時候分開了？”
楊間聞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表妹的記憶又出問題了！
當時鬼嬰來襲，楊間將表妹小圓甩開，自己引走了厲鬼。
後來楊間被楊嘯天帶走。
就算表妹小圓也被楊嘯天單獨隔開了，那她也不應該不記得鬼嬰啊？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
楊間從樓上下來，影子在他身邊憑空出現。
鬼眼的紅光在表妹小圓身上掃了一下，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小圓的情況很穩定，沒有一絲靈異失控的徵兆。
彷彿她駕馭的厲鬼徹底宕機了。
亦或者，她自己就是一隻厲鬼。
就像那條大狼狗！
“我記得夢境中那個‘死人臉’楊嘯天說過，表妹小圓是一個意外。”
楊間回憶起了夢境中跟另一個楊嘯天接觸的經過。
他當時問過表妹小圓的事。
那個楊嘯天回答小圓是一件意外，而且不願意多說，好像有某種忌諱。
“表妹小圓會不是楊嘯天的第一件實驗作品？”
楊間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十分大膽的想法。
如果小圓不是楊嘯天打造的試驗品，那就沒法解釋“惡趣味”楊嘯天為什麼能改造小圓。
而且還把她稱作是“大殺器”！
楊間上下打量了一遍表妹小圓。
實在是看不出來她哪裡跟“大殺器”這三個字有關係。
“算了，這些事以後自然就知道了。”
楊間搖了搖頭，然後問表妹小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直接去睡覺嗎？”
他記得表妹說過，等到解決了夢中鬼後要睡一個月。
小圓聽到這話，搖頭道：“我剛才已經睡過了，睡了很久呢，已經睡夠了，不用再睡了！”
說完，她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殺豬刀，興致勃勃道：“表哥，你不是說你有很多對頭嗎？我去幫你砍了他們吧？”
楊間：“......”
他怎麼看小圓都覺得她像屠夫多過於像什麼“大殺器”！
“先去辦正事。”
楊間說著，帶著小圓邁步朝村外的方向走了過去。
神像裡面有鬼夢的頭。
魚塘裡有鬼夢的兩條腿。
小樹林裡埋著鬼夢的上肢軀幹。
湊齊了夢中厲鬼的身體後，大狼狗就可以開始爭奪鬼夢的控制權了。
想到這裡，楊間突然反應了過來。
剛才在夢裡，楊嘯天並沒有告訴他該如何幫助大狼狗駕馭鬼夢。
“難道是忘了？”
楊間心中疑惑，眉頭皺了起來。
那個楊嘯天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確實有可能粗心大意的忘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楊間感覺這件事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那個“歡樂”性格的楊嘯天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沒有靈異力量嗎？
如果真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為什麼改造表妹小圓的使命放在了他的身上？
要知道楊間在夢境中遇到那個“死人臉”楊嘯天的時候。
那個楊嘯天對表妹小圓的情報可是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的！
楊間甚至懷疑有理由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想到這裡，楊間頓時深吸了一口氣。
他回頭朝二樓靈堂看了一眼，目光透過房門阻隔，看見了遺像上的那張笑臉。
“父親，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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