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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禍先至,水淹九縣

破廟中。

一眾災民在魔鎮之力的影響下全都沉沉睡去,沒有一個人甦醒過來。

【泥菩薩】無聲無息地移動腳步,將他們體內的精氣、神魂,挨個吸食一空。

僅僅片刻功夫。

就有三個難民中身體最強壯的青壯年男子,在睡夢中被吸成了人幹。

然後又被身下的黃土地蠕動著吞進了地下,和過去同樣殞命於此的其他人擠到了一起。

誰也想不到,表面上看起來平平常常的破廟,實則屹立在一大片屍骨之上。

正當【泥菩薩】將嘴巴對準第四個人的時候。

嗚嗚嗚....

破廟中忽然陰風大作,不等它反應過來,一目五先生和一群【黃泉陰兵】已經捲起地上還活著的災民全都衝了出去。

廟門之外。

聶紅纓手握【陰兵虎符】指揮一群黃泉陰兵,將倖存者安置在了桃仙娘催生而成的一棵巨大桃樹下。

當那位皮膚已經漸漸浮現出肉色的【泥菩薩】,歪著頭與撐傘而立的王遠對視時。

在它身邊,一朵朵包裹著【混元霹靂子】的幽幽鬼火也轟然綻放。

轟隆隆...

熾烈的炎流和衝擊波,瞬間便將整座殘破不堪的廟宇都撕成了碎片。

王遠的【觀不淨】已經提前將這個【詭異】看得一清二楚。

又是一個類似【梟神墓】那樣的“地縛靈”,魔鎮之力的覆蓋範圍就在破廟之內。

王遠索性連進都沒有進去。

早在當初借“生石灰”悟道,領悟了武學真諦之後。

他已經漸漸達到了“不滯於物,不困於心,不亂於人”的高深境界。

戰鬥之前先來一波【霹靂子】洗地,再言其他,已然直指萬千道法的本質!

噗通!

一大塊血跡斑斑的焦黑泥塊被衝擊波高高拋飛出去,又頹然落到了王遠的腳下。

中心一道早已經扭曲異化,好像是蜈蚣一樣的土黃色【神通法篆】極速閃爍,還想聚集地上的泥水重新恢復原型。

卻被王遠一記虎爪穿透胸膛,將其中一顆正不斷跳動的【詭心】抓了出來。

剩下的殘軀,這才伴隨著地上的雨水散成了一地泥湯。

“可惜了。

這個【泥菩薩】在真正異化成【詭異】之前,似乎是一位本命屬土的赤篆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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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進這尊泥塑的菩薩像裡面,想要竊取紅塵氣中的‘香火之氣’進行修行。

不知道出了什麼岔子,這才最終異化。

若是沒有異化,說不定今天【土官】的人選就有了。

等等,這是...?”

當【泥菩薩】的殘軀被大雨徹底泡爛之後,王遠意外地發現其中竟然留下了一枚黃玉簡。

其中記載著一門【玄部道法·離魄山精法】。

修行此法,需要採集各種名山的山嶽之氣,漸漸練成一道【神通法篆】。

能漸漸改易血脈,將自己轉化為一種名為“山精”的異類生命,在失去性別和人類感情的同時,卻可以大幅延長壽命。

有些像桃仙娘當初修行的【人面桃仙法】,可以讓人變成“樹魅桃仙”。

將【離魄山精法】施展開來,能借得各山山嶽的重力,修到巔峰據說能擁有五嶽相加之力!

“戒律禁忌”是在化作“山精”之後,需要紅塵氣中的人氣和香火之氣調和,防止自己徹底變成一塊無知無覺的頑石。

“玉簡中還有門派所在,一家規模極小的左道門派,登州府,山精廟。

不錯,不錯。

既然大家這麼有緣,改日一定要登門拜會一下。”

算是這兩天裡極為難得的一個好消息。

回頭正看到已經醒過來的那些難民,圍著兩個報信求救的遊魂哀切哭泣。

“爹!爹!”

特別是一個小女娃似乎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生死”的概念,哭的幾乎昏厥過去。

“唉,沒想到當初陳家村的情況其實已經超過了九成的災民了。

今年北方大澇、南方大旱、大蝗、大飢、大亂,真的到了人相食,餓殍遍野的地步。

朝廷沒能解決實質上的問題,致使無數災民化作流民,向著所有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地方大規模遷徙。

我當初建議陳家村村民搬遷的提議,倒是真的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若是真的離開時代居住的村落成為流民的一員,陳家村村民的下場,恐怕比這些人也強不了多少。

現在既然因他們得了好處,就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王遠從【陰兵虎符】身上攝來兩點靈光,附到兩張【黃泉陰兵符】上,伸手一彈將它們彈進兩隻遊魂的體內。

一陣金光閃過,他們的形象陡然一變,化作兩員威風凜凜的兵將。

這道符篆能讓他們擁有堪比‘內壯’的力量,兼且來去如風。

靠著二鬼本身的執念,能護持親人一月時間,期限一至,便會投入下土王老頭的河段。

已經足夠保護家人到達逃荒的目的地了。

一眾難民流著淚千恩萬謝。

這個時候。

王遠腦後的【功德金輪】也再次隨之一亮,那種從拯救洛陽城開始就隱隱現出的變化苗頭,也似乎更近了一步。

......

登州府,濁河大堤。

連綿的大雨又連著下了兩天。

濁河的水位接連暴漲,縱使入海口其實已經不遠,但一時之間也依舊難以宣洩如此巨大的水量。

就在一片暮色昏冥中,一群人冒著大雨鬼鬼祟祟地來到了雲和縣河段的堤壩上。

“快快,動作快點,別讓那些巡河的泥腿子看到了。”

有人測算方位,有人用油布搭起簡陋的雨篷,有人抓著鐵鍬在大堤上奮力挖坑....

同一時間,登州府九縣的九處濁河大堤,都有人在幹同樣的事情。

要知道濁河下游懸河的河堤,比起兩岸的平原還要高出十幾米。

一旦出現意外,後果也往往是災難性的。

單單是兩千年內有記錄的統計,下游便一共決口1590次,中途改道26次,入海口大改5次,每一次的後果都極為慘烈。

“頭,我們這麼幹真的不會被殺頭嗎?”

一個披著蓑衣的青年心頭打鼓,小心翼翼地向著身邊的頭目問道。

“蠢貨,這筆生意咱登州府知府大人、同知大人、通判大人、指揮使大人...各位大老爺們可是人人有份兒。

哪有人去理會你那顆臭頭?

再說現在本就到處都在鬧水患,即使是濁河決口,誰又會知道是我們幹的?”

長著一顆紅色蒜鼻頭的頭目,回頭削了一下青年的腦袋。

“可是,這包米到八月底就熟了,這濁河一旦決口,登州九縣得損失多少糧食啊?

為什麼不等到收了包米,再幹這事兒不是更好?不過再等一個月而已啊。”

農家出身的年輕人,想想即將損失的這些糧食就心疼的不已。

登州府內廣泛種植的包米產量要比麥子多上五成,大概在七十年前由海外傳入大炎,隨後漸漸在北方廣泛種植。

對農業帝國來說糧食就代表著人命。

大炎王朝能一直續命到現在,跟包米這種高產作物的引入脫不了干係。

“說你蠢,你還不服。

各大縣城,還有大老爺們手裡的肥田地勢較高,根本就淹不著。

只會淹那些泥腿子前些年自己開荒開出來的田地。

老爺們聯合府中的大士紳、大地主,早就備好糧食,準備拿糧食買田。

淹過的田地自然賣的便宜,而且那些泥腿子今年沒有收成,就算大地主們出價再低,他們也得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

到時候這整個登州府開荒出來的新田,就都落到了那十幾位大人的手中。”

剛剛開始混江湖的年輕人,被頭目的話震得目瞪口呆。

普通人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種國家風雨飄搖的危難關頭,這些人竟然還在想著怎麼藉機兼併土地。

而且根本就毫不掩飾,就連區區一個小頭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想而知,此間吏治已經敗壞到了何等地步。

王遠千防萬防的那場半年內的“天災”還沒來,卻已經早早被一場突如其來的“人禍”給捅了刀子。

半個時辰之後。

轟隆!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好像一條怒龍掙斷了枷鎖,滾滾濁流夾雜著無數泥沙、碎木,以及火藥未散的硝煙味,勐地衝出了河道。

向著四周還有一個月就將收穫的田地奔湧而去。

很快,一個個驚恐到變調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不好了,濁河決堤了——!”

“爺們兒都上河堤!快把這缺口堵住!不然咱的田就全完了!”

“跟我上啊!”

聲音雖驚恐,但逆流的腳步卻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