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和李三福沒有生氣，神情淡然的坐著，如同這一個時辰不當回事兒。
王濟終於來了，他一身家常服，那綢子衣裳也是地道的杭綢做的，白錦是內行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杭綢極貴，卻是真的好看，只是這款式，白錦看著都覺可惜了這麼一塊好布料。
王濟在主座上坐下，朝兩人看來一眼，他發覺這白氏，不向他下跪的，要是她沒有挺著大肚子，沒有種子一事求她，王濟定是要藉機發火的。
“兩位來府上，不知何事？”
王濟白淨的臉上少了官威，反而多了幾分親切的笑容。
不熟悉的人，一定會認為這位知州極好相處。
白錦雖說對他不熟悉，但就剛才那等一個時辰的下馬威，以及先前讓他們移步小側門進去的舉動，她就知道，此人不好惹，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李三福開了口：“知州大人，我們是來問問這一次售賣種子的事，畢竟種子有限，為了能滿足常德府的莊戶都能種植，是不是該有一些規定限制才行。”
“畢竟種子也是糧食，種下地的叫種子，吃了的就是糧食，那麼多自願種植的，可不能讓這些自私自利的給破壞了。”
李三福說話直接，卻也透著一個資訊，他毫無畏懼，不像個莊戶。
王濟臉上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下去了，他看向李三福夫妻，忍著心頭的鬱悶，問道：“你們想怎麼限制？”
於是李三福說道：“各縣派主薄前來對數目，除了陵城的莊戶，其他幾縣的莊戶，左右也是由主薄清點了數目一併拉走，這樣的要求也不為過。”
“數目按著登記在冊的田畝數派發，大人覺得如何？”
李三福神色淡然，說得輕巧，而王濟卻被兩人氣笑了，小小莊戶，還要做他一個知州的主了。
若不是看在他們與孫琰有關係，現在就被轟出府去。
王濟挪動了身子，用笑意掩飾自己即將爆發的怒火。
王濟笑得有些突兀，白錦朝他看來，接了話：“大人，我們也是為了今年的收成為重，才這麼做的，著實是我手頭的種子不多。”
“一但沒有按田畝數發下去，多買種子的人，指不定自己拿來吃了，而那些準備種植的莊戶，卻反而沒有了收成，到時候要如何繳得起兩稅。”
白錦語氣坦蕩，王濟平靜下來，看向夫妻二人，問道：“若是如此，你們能保證他們都能買到種子？”
白錦和李三福點頭。
王濟內心疑惑，他們怎麼有這麼多的種子，明明在手上的地不過就那三處，地裡產出的還賣給了王家食鋪，那種子從何而來。
整個常德府的莊戶，可不是小數目。
王濟感覺兩人怕是在吹牛，他們怕是不知道整個常德府的田畝數，既然兩人如此有能耐，倒要給他們好好上一課。
於是王濟叫來管事，寫下一張生死狀，上面寫著可以按著白錦一家的要求安排各縣的主薄親自過來，帶上田畝花名冊。
但是李三福一家也得立下生死狀，那就是保證種子數目，力保常德府所有的莊戶都有種子可種，但凡他們沒能周全，就要獲刑入牢砍頭。
白錦看到這張生死狀時，臉色微微一變，王知州倒是心狠手段厲害，但凡她沒有一個系統，他們夫妻兩人就甭想走出這知州府了。
可惜了，白錦有一個系統，會自動統計數目，即使有人混在裡頭想要單獨多買，種子仍舊有的。
但是這對白錦沒有好處，不僅消耗她的星星，還得不到他們的種植經驗，她何苦呢。
既然話也說到這份上，也沒有什麼情面了，於是白錦再次開口：“立下生死狀也成，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高家張家的田地，我不會賣給他們種子。”
“這是我們的底線，還望大人同意。”
王濟聽著這話，暗自吃驚，是誰給他們的膽子敢如此要求的？
一時間堂前鴉雀無聲，白錦兩人那模樣，是鐵下了心。
這是藉著只有他們手上有種子，而拿喬起來了。
王濟的手指尖搓了搓，半晌後說道：“這事兒不行，都是常德府的百姓，要顧全大局。”
王濟隨即一臉認真的看著兩人。
最後白錦沒能說服王濟，簽下了生死狀，這才從知州府出來。
人走了，王濟怒不可遏的從座位上跳起來，一掌拍在桌案上。
旁邊的管事顯然吃了一驚，忙上前問道：“大人，眼下怎麼辦？”
“怎麼辦？”王濟氣呼呼的說道：“他們一但根據主薄手上的田畝冊售賣種子，那些富紳休想多買半顆種子，要知道這些地方富紳哪一個手中沒有私田的。”
管事一聽，一時間也挺為難了，剛才他從夫人那兒聽到，正要高家想方設法多買些種子拿來吃。
這訊息很快從前院傳到後院，尹氏和高夫人都在，正等著前頭的訊息呢，眼下聽了個全，氣得不輕。
高夫人鬱悶的說道：“我家的田地不少，裡頭不少田地這是要買不到種子了？”
而尹氏計劃想多買些種子的事也沒了，還真沒有見過如此囂張的莊戶。
尹氏說道：“等他們賣了這一次種子，以後各地自己留種，不再求他們了，便是他們的死期。”
高夫人卻是知道內情的，於是說道：“夫人，恐怕不行，先前有人試過，若不經過白氏的手得來的種子，產量會很低，種植幾次連種子都收不回來。”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尹氏鬱悶極了，這是殺也殺不得，以後還得好生巴拉不成？不就一個小小莊戶，還真是有能耐。
白錦和李三福從知州府出來，直接回了村。
即使是這樣的要排，白錦還是不放心的，到了賣種子的那日，還得李三福帶人留意著，絕不讓他們有機可乘。
為了售賣種子，李三福去城裡找宋海幾人，發覺得沒有跟孫先生出門的有趙祥和馬延，宋海兩兄弟卻是離開陵城好些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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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賣種子的這日，各縣的主薄帶著僕人在稻香村祖祠擺了長桌，開始與村長孫全勝、村裡的老童生一起對田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