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打蟲藥的時節,李明亮兩兄弟便是一直守在地裡的,一刻不曾離開,以至於白維主僕硬是沒能找到一個好機會下手。
而此時下游桃花村的莊戶,白日裡多是去地裡幹活,平時溪邊白天洗衣的婦人也極少,可是今個兒卻結伴來了兩位婦人,提著一桶髒衣裳,分別在溪邊蹲下。
正在那兒捶打著的時候,有位婦人忽然開口:“昔娘子,你聞到味道了麼?一種很奇怪的味道,很刺鼻。”
那個叫昔娘子的婦人也聞到了,可是這溪水乾乾淨淨的,有時候渴了,直接喝上一口都不成問題,如今這水裡頭怎麼傳出奇怪的味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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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前頭溝渠分道的水源處,說在這溝渠下頭,先前挖渠的村裡人不小心挖出了井水泉眼,到那兒清涼的山泉水的感覺就來了。
兩人感覺氣味淡了,於是就勢蹲在石頭縫前捧了一把泉水喝。
兩人喝的不多,隨即又回來洗衣。
只是才洗了沒有一回兒,兩人忽然倒地吐著白沫。
不遠處在地裡翻紅薯藤的村裡人無意中瞧見,趕緊過來救人。
村裡頭沒有大夫,只知道莊園裡白氏的丫鬟金巧會看診,想來白氏身邊的人,一定是厲害的,立即有村裡人將人抬去了莊園。
那會兒白錦和金巧正在聊著天做著針線活,院裡就有了響動,一夥村人將兩位口吐白沫的婦人送了來。
白錦和金巧趕忙從裡頭出來,就看到地上直挺挺躺著的兩人,嚇了一跳。
金巧立即取出銀針來到兩人身邊,往頭部和脖部的穴位下了針。
原本還有些抽搐的兩人似乎安靜下來了,金巧又拿出銀針,手腳麻利下針,沒有半絲猶豫。
村裡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兩人這模樣,莫不是中了毒,有點兒像以前村裡人吃了毒蘑菇時的反應。
不過隨著金巧的一系列操作,兩人狂吐不止,村人上前幫手。
白錦聞不得這味道,便隔著遠遠的站著,還用手帕捂了鼻子,然而胃裡仍舊一片翻滾。
白錦不願意進屋去,因為她看到了這兩婦人的症狀後,暗自吃驚,有些像不小心吃了打蟲藥的反應,但願是她猜測錯了。
白錦靠在一旁的門坎上,聽著人群裡的聲音。
“有反應了,眼皮子動了。”
“金姑娘果然一手好醫術,竟能起死回生。”
白錦松了口氣,隨即她快步出了院門,就去地裡叫兩弟弟了。
剛才村裡人說這兩人在溪邊洗衣,有人看到兩人喝了一口山泉水,就這麼倒下去了。
白錦就更懷疑是中了打蟲藥的毒。
那會兒地裡的長工們正埋頭打藥,想乘著太陽落山前將活計幹完。
李明亮兩兄弟也去了田裡,這會兒被白錦叫出來,雙腳上全是泥巴,身上的衣裳也全部被汗溼,還帶著打蟲藥的味道。
白錦將兩弟弟叫回來,兩人回屋後頭胡亂的洗了一個澡,再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出來,那會兒院裡的兩位婦人已經呼吸均勻。
金巧在熬藥,村裡人也沒有急著離去,個個心頭都存著疑惑,畢竟不是蘑菇中毒,那兩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白錦乘著眾人都在,在院裡再一次交代道:“我不是說過麼,生水不要喝,何況還是溪裡的水。”
“就算是新挖出來的泉眼,也不能這麼喝,上游是我種植的稻田,稻田裡要下肥料,要打蟲藥,從田裡流出來的水,你們怎麼敢喝的。”
“這一次以後,你們一定要在村裡頭傳傳,別還像以前那樣,在你們接了我家的溝渠,又分開在各處田地修了渠道,就還像以前那樣的生活著。”
白錦的話再一次提點了村裡人,難怪先前白姑娘再三交代他們,田裡的打蟲藥藥效很強,萬不能碰到嘴中去。
所以這兩人是蟲藥中毒,這些村裡人雖然心頭不舒服,這麼厲害的蟲藥差一點兒害死了兩條人命。
可是一想到來年他們也要種植稻米,也就都不說什麼了。
只有一人擔憂的問了一句,這樣的殺蟲藥,那稻米還能再吃,白錦說這打藥也有時效,並不會影響。
安撫好了村裡人,同時也再次科普了一遍,就算沒有上游的水田,也不能隨意的在河裡或溪邊喝水,要喝就喝燒開的水。
村裡人記住了。
等李三福和靖王回來時,這兩位村婦已經救活,但這麼一催吐,整個人很虛弱。
村裡吃著粗糧,兩人的嗓子壞了,也吞嚥不了,白錦將家裡的小米送了一些給她們。
人群外,白維一身短衣混在長工裡,看到村裡人將這兩位婦人抬走,得知是今日喝了溪邊的水差一點兒死掉,白維一臉不可思議。
他想起自己先前倒下的大半桶打蟲藥,還暗自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往嘴裡碰,不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
人是救了回來,但是這水源裡為何忽然有了蟲藥,卻是要追究的。
長工們懷疑是在溝渠裡洗藥桶的緣故,也有人懷疑是水田裡打了蟲藥,有田水流了出來,滲入到溝渠中,就有了毒。
可是他們所有的猜測,都顯得蒼白,就那點兒份量,這流動的水,怎麼可能藏得住。
白錦交代長工們退下,院裡只剩下他們幾人時,白錦才問起兩位弟弟,可是全程藥水不曾離開他們的目光,不可能發生不小倒了藥水的事。
再說三桶蟲藥剛剛好,一天調製好,明個兒再用半日,就能全部打完。
白錦沒能問出來,她回頭看了門口一眼,眼角餘光看到西屋的門忽然關上了。
西屋裡住著白維,跟著下地勞累了一日,瞧著這才將門關上,莫不是剛才在偷聽呢?
這事兒李三福事後也查了查,的確蟲藥沒有少,全部打稻苗上了,那麼多的人都看著的。
看來只能解釋是洗桶的水裡有毒。
於是這麼過了十幾日,山下的農田長勢越來越好了,沒有蟲子,稻苗飛快的長著,眼看著再過些時日就要結穗了。
這日清晨,白錦剛起身,廚房裡傳來食物的香味,金巧和村裡來的兩姑娘,已經將早飯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