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瑜和周啟仁也在吃，周啟仁是只吃飯不吭聲，花瑜卻是話癆。
“康先生，您在石窩村待多久啊？”
康文府邊吃邊道：“目前還不確定，先試一兩個月吧。”
“那您在我婆婆家吃得慣嗎？”
“還行，還行。”康文府笑道。
“康先生，您若是吃不慣，那可以上我家吃啊。”花瑜笑道。
“這……不太好意思吧？”康文府其實已經在猶豫了。
花瑜問：“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那我交飯錢？”康文府道。
“先生，交飯錢多見外啊。”花瑜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您現在是輔導周啟軒的功課對吧？這輔導也不用一整天吧？要不您傍晚到我這裡吃飯，吃完飯之後也教教我家大仁哥讀書？”
周啟仁看向花瑜，他沒想到花瑜打的是這個主意，便道：“先生隨時可以過來吃飯，教我就不必了吧？我只是一個糙漢，打獵為生，讀再多的書也沒有用了。”
花瑜越發心疼周啟仁，正因為是從小就不受重視，所以但凡有點好東西，都覺得自己不配，自己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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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仁哥，書到用時方恨少，多讀書總是好處多的。”
“康先生若是過來教我，那爹孃那邊也不好交待。”
“康先生是他們請來的，又不是他們買來的，何況我們佔的是康先生的業餘時間，”花瑜說完，又笑著朝康文府道：“對吧康先生？您要是答應教我們大仁哥，那不但可以隨時來我家吃飯，我家的茅廁您也隨時可以用，裡面的草紙也免費向您供應。”
康文府已經笑呵呵的了。
他摸著鬍子，再笑道：“花瑜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姑娘，我正愁找不到藉口來你家蹭飯呢，沒想到你就把藉口給我找好了，你的大仁哥是個聰明的學生，就是年紀大一點，很多東西都要從頭學起啊。”
“康先生您放心，大仁哥聰明，過目不忘，您能教多少就是多少，來日他就算只能考個童生，那也算是個文化人了，對吧？”
大祈朝重視文化人，童生算重點高中畢業生，可以當私塾的啟蒙老師了，以後年紀大了不能上山打獵，還可以當老師。
康文府便看向周啟仁：“大仁啊，我願教，那你願意學嗎？”
周啟仁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
康文府笑著看他。
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就沒有辦法來蹭飯了，他可是不輕易收學生的。
沒想到周啟仁突然“撲通”一下跪在了康文府面前，叩了三叩：“承蒙先生不嫌棄，學生周啟仁願意拜先生為師，從此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康文府先是愣了愣，隨後便笑呵呵地將周啟仁扶起來：“大仁啊，你不用行這大禮，我是讀書人，但不是迂腐之人，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先起來，我願意收你這徒弟便是了。”
周啟仁重新坐了下來。
花瑜適時倒上一杯茶遞給周啟仁：“大仁哥，你快給先生敬茶。”
周啟仁又跪了下來：“先生，您請喝茶。”
弄得康文府又扶了他一次，並接過茶喝了：“行了行了，你以後就是我的學生了，放輕鬆些，放輕鬆些。”
康文府表面上不自然，實際上心裡樂呵呵的。
昨天過來見到周啟軒，周啟軒既沒有跪也沒有拜，只作了一個揖，不像周啟仁這麼誠心。
看來，得用心教教周啟仁才行。
……
康文府摸著肚皮回到王氏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王氏知道康文府去花瑜家蹭飯了，心有不悅，但不敢說出來，還畢恭畢敬地給康文府準備了一桶洗澡水。
“先生，您的洗澡水已經放到您屋裡了，您……洗洗睡吧。”
康文府呵呵地道：“謝謝您，正好吃得太撐了，我可以洗個澡再睡覺。”
王氏忍不住問：“康先生，那花瑜做的飯菜……可合您胃口？”
“唔，挺合胃口的，以後我的晚膳就都在她家用了，您不用再做我的飯菜了。”康文府大大方方地道。
“這……不合規矩吧？到時候旁人都說我不給您弄好吃的。”王氏不甘心地道。
康文府笑道：“可旁人也都知道花瑜做飯好吃不是嗎？放心吧周夫人，我不是白吃她家的，因為我已經答應了她，以後吃完飯要教大仁讀書。”
王氏頓時眼睛睜得老大：“教大仁讀書？哎呀大仁不行的，糙漢一個，打獵他可以，讀書可不行。”
康文府眯著眼睛搖了搖頭：“非也非也，大仁這孩子有資質，而且聰明肯學，若花些時間調教調教，日後怕是也能考秀才的，周夫人，您到時候要有兩個秀才兒子，想必會更開心吧。”
“……”王氏笑得比哭還難看。
……
夜裡，王氏又和周民祖在嘀嘀咕咕。
“這康先生也真是的，居然要教老大讀書，而且沒有經過我們同意就答應了，這明顯是不把咱們放在眼裡吧？”王氏道。
周民祖翻了個身道：“他都答應了，你總不能去跟他說，讓他別答應吧……幫我捶捶背。”
王氏捶著他的背，再道：“他還誇老大聰明，萬一老大真考上秀才了呢？”
“秀才哪是那麼容易考上的？他一個粗人，平時悶聲不響的，就算考得上，他也沒啥作為，頂多就去私塾當個啟蒙先生。”
王氏覺得也對，考上了就考上了，要是周啟仁也得了秀才，那她在村裡就更有臉面了，以後怕是村長夫人見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這樣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周夫人”。
“我總覺得，康先生稱我為周夫人，怪彆扭的。”王氏又道。
“彆扭啥，他還叫我周老爺呢。”
“哈哈哈哈……”王氏笑得眼淚都要掉了。
“笑屁啊，趕緊給我捶背。”
這時，天空劃過一道明亮的閃電，瞬間將黑夜變成白晝，不一會兒，又傳來“轟隆”一聲雷響。
……
下雨了。
花瑜還在燈前敷她自制的面膜。
雖然現在幹的都是糙活，但保養一下總比不保養好。
而且她現在心情很好，周啟仁有老師了，她有一半功勞，另一半當然是因為周啟仁這個人聰明、誠懇，否則康先生也不會這麼快答應收他為學生。
雖然沒能還給他一個媳婦，可是她給他留住了一個先生，這樣一來，自己又可以心安理得地住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