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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元2181年,波爾茲曼星系貝肯斯坦星球。

星球首府米爾格羅姆是貝肯斯坦上最大的殖民點,這裡擁有數以千計的公司機構。有超過一打的跨星系巨型公司的總部設在此處,艾爾法基金會就是其中之一。

這家投資基金的股份由普利門策公司和星系聯盟①共同持有,換言之,這是一家徹頭徹尾的人類公司,沒有任何外星資本進入。這也是貝肯斯坦的一大特色,這得益於貝肯斯坦的對人類優惠的傾斜政策。同樣的,這也經常引來阿莎麗②及賽拉睿③投資者的抗議。

這是看起來平常又普通的一個清晨,阿曼達·摩爾無精打采的離開出租飛車。雖然這位棕發女郎兩年前以自己的意願轉成公司內勤安保組成員,但做為一個前工程師——準確的說是工業控制程序編制工程師——她經常可以找到一些願意請她編寫那麼幾個補丁程式的單子。因此昨天晚上她又加班了,而且只睡了三個小時,為了賺那麼點該死的外快。她說不清為什麼當看到賬戶上那一串數字向上跳動的時候她會感到分外愉悅——就好像吸了一小撮紅砂——雖然她從不碰那些毒品。

“也許只是一種危機感。”她這麼安慰自己。

艾爾法基金會的巨幅招牌在晨光裡閃閃發光,門口站著兩個荷槍實彈的警衛,他們手裡的傢伙可不是燒火棍,雖然從來沒派上過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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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基金會大廈,阿曼達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雖然她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女孩把右手放在電梯門口的掃描器上,手心感到一陣麻酥酥的,那是在掃描她的生物訊號。隨著一聲輕響,門開啟了。

電梯裡沒有人,這讓她松了口氣,又可以省去一番令人厭煩的人際交往了。然而她還沒輕鬆兩秒,約瑟夫·阿什蘭就鑽進了電梯。這是個身材健壯的黑人,比阿曼達高出一個頭,肌肉發達,但彬彬有禮。他穿著黑組特勤的灰黑色制服,右耳帶著按壓式耳麥,做為公司外勤特工,總是隨時帶著武器。

“嗨,阿曼達。”

阿曼達不出聲的點頭回應,她對這位黑組的同事沒有太多印象,只知道這位黑人是星聯陸戰隊的退役軍人。艾爾法黑組全稱黑色特別行動組,是負責處理外勤任務的特別勤務組,而阿曼達所在的紅組是內勤組。

這位黑人男子似乎有點尷尬,他扯著灰黑色制服的下襬,好像那裡有條跟他頑固作戰的褶皺。

“有件事也許你該知道。”阿什蘭說。

阿曼達還是沒有說話,她稍微偏了偏頭,用問詢的目光注視著黑人。

阿什蘭遲疑了一會兒,似乎在遲疑該如何描述。

“據我所知,雙星實驗室昨天遭到不明身份人士的襲擊。”他說。

阿曼達藍色的瞳孔瞬間放大了,她緊張的問:“我姐姐沒事吧?”

阿什蘭搖搖頭,臉上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死了幾名研究員,至於愛麗絲博士……,她失蹤了。我很抱歉。”

阿曼達呆呆的注視著黑人男子,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出戲謔的神色,但她最終失望了。

“這不可能,昨天上午我們還透過話。”她似乎還不肯相信這個訊息。

阿什蘭同情的看著她,她的身體無意識的顫抖著,相依為命的姐姐失蹤對她應該是個很大的打擊。

一聲輕響,電梯到達了目標樓層。

“如果需要什麼幫助,你可以來找我。”

阿什蘭說完就離開了電梯。

阿曼達飛一樣的跑進自己的辦公室,她用從未有過的高速開啟電腦終端,雙手在觸摸式介面上一陣猛擊。

內部網路上沒有任何訊息!

見鬼!她強令自己鎮靜下來,開始思考這個突發事件。如果真的發生了實驗室襲擊事件,那麼紅黑兩位組長必然會得到訊息。而要調查此事必然會派黑組出動,那麼阿什蘭會得到訊息也是合理的。

阿曼達深吸了兩口氣,她起身走進紅組組長的辦公室,組長薩爾瑪正在終端前處理檔案。她是一位年長的女性,身材不高,但骨架很大,看起來很有威勢,她總是帶著一副居高臨下的傲慢表情,人們給她起了個外號叫做“鐵處女”。事實上她也很對得起這個外號,對於紅組隊員來說,這位老資格的內勤就是一個夢魘,在她的壓榨下每個人都戰戰兢兢。

聽到腳步聲,薩爾瑪抬起頭看了一眼阿曼達,在部下開口之前就堵住了她。

“看你哭喪臉的樣子好像已經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不知道是誰那麼多嘴多舌。不管你想說什麼,請你把嘴閉上。這件事由黑組負責處理,現在立刻回到你的位子上去。”

阿曼達失態的把手撐在辦公桌上俯視著自己的上司:“那是我姐姐!”

“這不該由你操心,親愛的。”

薩爾瑪毫不示弱的注視著女孩,她灰色的眸子裡毫無感情。

“你甚至連調閱目標檔案的許可權都不夠。”

在與薩爾瑪的對視中,阿曼達毫無疑問的敗下陣來,她幾乎不記得上次面對這種毫無感情的眸子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但這次她不想再忍受下去了,她無法忍受自己在這件事裡毫無作為,這種想法支援著她,甚至克服了每次面對薩爾瑪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如果我一定要做呢。”

女孩把目光移到桌上,那裡凌亂的擺放著一疊疊檔案,但她仍能感到對方的視線射在自己臉上。

薩爾瑪的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她的聲音聽起來如同一塊冰。

“那麼,你將失去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

她懷著一種戲弄獵物的心情,慢條斯理的繼續說著可怕的話。

“不用我提醒你,摩爾小姐,在貝肯斯坦失去這樣一份工作意味著什麼。”

那話語中的隱義就像一條鞭子抽在女孩的臉上,她覺得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在貝肯斯坦這樣高消費的星球,失去工作的可憐傢伙要麼趕緊再找一份工作,要麼捲起鋪蓋灰溜溜的離開這裡。而對於阿曼達這樣的普通女孩來說失業只意味著後者,畢竟她是靠姐姐的關係才進入這家知名大公司的。

她咬著牙問自己,要放棄嗎?不,那是我的姐姐,不是無關的路人。阿曼達生下來就沒見過父母的樣子,是姐姐陪著她長大,供她讀書伴她玩樂,這世上除了姐姐還有誰能對她這樣好,沒有人。

薩爾瑪看著阿曼達,女孩眼裡隱現淚光,老女人心裡怎麼想的沒人知道,但她臉上那令人厭惡的微笑卻顯示出她的主人心情愉快。阿曼達憎惡的撇了薩爾瑪一眼,她說出的話叫老女人大吃一驚。

“好吧,那麼我正式提出辭職。”

說出這句話之後,阿曼達覺得自己好像拋開了一個很大的包袱,心情至少沒有剛才那麼壓抑了。

薩爾瑪愣了幾秒鐘,她的那種噁心人的微笑似乎凝固在了臉上。但阿曼達已經顧不上她的想法了,女孩帶著勝利的表情輕鬆的把老女人的喋喋不休丟在腦後,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組長辦公室。

幾分鐘後,當阿曼達抱著自己的雜物箱在走廊上等電梯的時候,阿什蘭又出現了。他粗壯的手臂拉扯著自己的制服下襬,似乎一定要把那些褶皺拉平似的。他嚅囁著,不知如何開口安慰女孩。

阿曼達用一種冷靜的語氣向黑人告別。

“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我知道,大家都在傳這件事。”

阿什蘭遲疑了一會兒。

“如果我不告訴你,我是說如果……。”

阿曼達打斷了黑人的嘮叨,她下決心不容易,但卻很堅持自己的想法。

“謝謝你的關心,阿什蘭先生。但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自己調查這件事。”

阿什蘭沒有說話,他似乎在猶豫,但很快他就塞過來一張資料盤。

阿曼達問:“什麼東西?”

阿什蘭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一個禮物,不要告訴別人。”

告別了憨厚的黑人,阿曼達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把那些雜物扔在一邊,拿出那張資料盤,她有點猜到裡面會有什麼,但不到最後誰會知道呢。

把資料盤插入終端,很快,一些密級資料就出現在她面前。這些都是艾爾法黑組內部檔案,包括實驗室襲擊事件初步調查報告,以及相關的圖片和影片。

報告裡寫道,雙星實驗室於昨天下午被一夥不明身份的傭兵襲擊,根據襲擊後的現場勘察,可以斷言的是對方擁有重火力。除此之外,襲擊者輕易的開啟了安全門,說明他們擁有內部許可權,這一點十分可疑。基地內的保安機器人全數被毀,人員死傷慘重。當時負責實驗室安全的紅組第七小隊、第八小隊全滅,研究員死亡26名,主研究員愛麗絲·摩爾博士失蹤。實驗室的資料核心被奪走,相關實驗資料全部失蹤,說明襲擊者對他們要得到的東西十分清楚。另外,實驗室報警系統未曾啟動,這也是實驗室沒有得到增援的原因。根據事後的調查顯示,在這一襲擊事件中,從行動規律和作戰方式分析,青陽傭兵團擁有最大的嫌疑。

阿曼達把這些資料下載了一份到自己隨身的萬用工具④裡做為備份,她意識到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很難與這些專業傭兵相對抗的,她必須尋找幫手。而對付傭兵最好用的當然還是傭兵,問題在於價錢,是的,她沒有多少星幣可供揮霍。如果她是百萬富翁,那可以僱傭一大批傭兵替她辦事,可她不是,所以還得找個經濟實惠的傢伙。

她開啟星際傭兵目錄,輸入任務所在地“貝肯斯坦”,確定。還好,在這個高消費著稱的星球上,還有那麼幾十個自由傭兵。她選擇了按僱傭價格排序,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叫圖什摩·威格斯的克洛根⑤戰鬥大師,看到那價格後的一長串零,阿曼達立刻打消了看看詳細資料的念頭。還是老老實實的倒序吧,她看了看最便宜的傭兵價格,100星幣。價錢似乎不錯,不,這可以說是便宜的離譜了,問題在於這種價錢的傭兵到底是出來賺錢的還是送死的倒也很難分清,何況還是一個骯髒的沃查人⑥。等等,阿曼達似乎覺得自己眼花了,她在螢幕上發現了一個傢伙居然在價格一欄寫上“面議”。她點開詳細資料,嗯,一個星聯公民,似乎是個東亞人,說不上是黑色還是深棕色的頭髮,看起來大約二十多歲,黑色的細長眼睛中似乎透出一股寒光。

阿曼達心裡有點打鼓,這傢伙靠得住嗎?還是一個亞洲人,但願他會功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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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星系聯盟:簡稱星聯,人類處理太陽系外星球事務的機構,擁有自己的軍隊,總部位於大角空間站。

②阿莎麗:阿莎麗是一個有著類似人類女性外貌的單性種族,以風度、外交手腕和異能天賦馳名。因長壽和獨特的繁殖方式,她們處事穩健友善。她們是繼普洛仙之後,第一個進行星際航行、第一個發現並定居神堡的種族。阿莎麗文化多元,極富個人主義。阿莎麗人的膚色從藍到紫,但也有個別變異出了其他膚色。有一些阿莎麗人有臉部紋身,它們可能是由“父親”一方遺傳的,因為純血阿莎麗都沒有類似紋身。阿莎麗人沒有頭髮,取而代之的是高低錯落,造型有致的皮質突起。但拋開膚色和頭髮不論,她們是外表上和人類最相似的種族。

③賽拉睿:賽拉睿是第二個來到神堡的種族,他們是新陳代謝極為活躍的溫血兩棲生物。賽拉睿人想得快,說得快,動作也快。其他種族在他們眼中都顯得笨拙而遲鈍。不過相應地,他們的代謝速度使其壽命相對較短,40歲以上的賽拉睿人非常罕見。賽拉睿人曾積極幫助原始的克洛根族進行發展以利用他們作為士兵投入雷克耐戰爭。幾百年後也是他們製造了突銳人用來鎮壓克洛根叛亂的生物武器“基因噬體”。

④萬用工具:萬用工具是一種手持裝置,包括一臺微電腦、探測分析模組和製造加工器。萬用工具用途廣泛且耐用,可以從遠處分析和調整大多數標準裝置的功能,包括武器和護甲。

⑤克洛根:克洛根人是在惡劣而嚴酷的環境中進化的。當賽拉睿人發現克洛根時,他們還是兇殘野蠻的種族,在自己製造的核冬天中掙扎求生。賽拉睿人提升了他們的文化層次,教導他們建立和使用現代技術,這樣他們可以在雷克耐戰爭中充當士兵。在擺脫了母星嚴苛環境的限制後,快速繁衍的克洛根人經歷了史無前例的人口爆炸。他們開始向臨近的星球殖民,不管這些星球有沒有居民。克洛根叛亂持續了將近一個世紀,直到突銳人投放了由賽拉睿研製的基因噬體武器,才最終摧毀了克洛根人的所有抵抗。基因噬體使新生兒的存活率降至千分之一,現在的克洛根是一個正在緩慢衰亡的種族。因此不難理解克洛根人對所有種族都懷恨在心,尤其是突銳人。克洛根人頭部看起來像寬吻鯊魚,有蹄和駝峰,如同人類一般直立行走。

⑥沃查:沃查類似於哺乳動物和爬行動物的雜交,但與地球的情況並不相同。他們有人類的形態,直立行走,但外形看起來跟沒有皮膚似的。沃查人的適應力很強,可以在各種惡劣環境下生存,但壽命只有20年左右。沃查人粗魯而骯髒,難以融入大多數社會,除了克洛根僱傭兵集團他們幾乎找不到什麼就業機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