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大人!伯爵大人,異教徒夜襲了!”
小亞歷山大在營帳外大聲叫著,雖然情況緊急,但他還是沒有闖入希什曼的寢帳,而是在寢帳外面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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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寢帳中傳來希什曼慵懶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心急如焚的小亞歷山大,在聽到伯爵大人的聲音之後,突然也不那麼著急了。
希什曼身上穿著自己白色的睡衣,肩上披著鵝絨大氅就走了出來。
“怎麼了。”
希什曼打著呵欠道:“戰況如何?異教徒有多少人。”
“南營沒點太多火把,人數不太清楚,哨騎報告,估計有三千人左右。”
小亞歷山大擔憂道:“南營的人連續苦戰了十幾天,早就筋疲力盡了,這個夜襲,他們估計頂不住。”
“頂不住就算了吧。”
希什曼又打了個呵欠道:“讓那些國王陛下和公爵大人們,都好好感受一下這次教訓吧,也是好事。”
小亞歷山大問道:“伯爵大人,那中營那邊……”
“哦,中營啊,好說。”
希什曼揮了揮手道:“讓中營開門,如果南營有潰軍過來,就接收了,切記不可出營迎擊,守住就行,再調一個中隊的弩手過去協防。”
“是!”
小亞歷山大交代了自己的手下,將伯爵大人的命令執行下去,隨即又問道:“伯爵大人,我們完全有能力去營救的,南營的情況雖然複雜,但是那些士兵好歹也是戰鬥力,而且那麼多的貴族,一旦被異教徒俘虜,那士兵的士氣……”
“我說了,學會自己多思考,小亞歷山大。”
希什曼咧嘴笑道:“但這次不怪你,因為有好多事情,你不知道。”
小亞歷山大道:“請伯爵大人明示。”
“因為馬上就要吃蛋糕了。”
希什曼笑道:“跟我們分蛋糕的人,越少越好,那些國王陛下雖然兵微將寡,但還是得分一杯羹的,讓他們被俘虜了去,不見得是壞事。”
“分蛋糕?”
小亞歷山大睜圓了眼睛道:“伯爵大人,您是準備跟異教徒決戰了嗎?”
“當然。”
希什曼看著小亞歷山大道:“不然我們的蛋糕從哪裡來?”
“可是,伯爵大人,恕我直言……”
小亞歷山大說道:“這段時間,參謀部已經摸清楚了敵人的兵力配置,並且對戰鬥力進行了評估,我們如果與敵人出營決戰,戰場就只會在中央的平原上,我們的勝算並不大……”
“是啊,勝算並不大。”
希什曼反問道:“那你說,我是腦子壞了,還是發高燒了,怎麼就決定要去打了呢?”
小亞歷山大搖頭,隨即又說道:“您是……手裡還有著什麼王牌嗎?”
“嗯,算是王牌了。”
希什曼笑道:“不過這張牌,我不能讓你們知道,但是卻能夠保證我們的勝利。”
小亞歷山大看著希什曼自信的樣子,這讓他想起了面對佩切涅格人的時候,伯爵大人展示出的那種從容。
那時候自己還只是一個衛戍軍的軍官,這才過了一年,自己就已經能站在伯爵大人身邊,跟他並肩作戰了。
既然伯爵大人這麼說了,那些異教徒們,一定會像佩切涅格人一樣灰飛煙滅的。
“下去吧,好好擬定作戰計劃,不要將騎士們包括在內,我另有安排。”
“是!”
小亞歷山大退下。
希什曼被小亞歷山大叫醒,此時雖然呵欠連連,卻毫無睡意,於是開始在軍營中漫步著。
南營傳來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希什曼能夠清楚地聽見,不過他可以充耳不聞。
明明自己一句話,就能夠拯救那些南營士兵的生命,但希什曼卻沒有那麼做,也不想那麼做。
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冷血了?
希什曼抬頭,準備望月,卻發現在的夜晚,天空是沒有月亮,也是沒有星星的。
有月亮的時候,那叫白天。
這麼多年了,面對這種奇妙的現象,希什曼還是沒有習慣過來。
希什曼的思緒,又漸漸上升到了哲學的高度。
他開始思考起了那個老問題,太陽去哪兒了?
希什曼做出了無數的假設,都被自己一一推翻。
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什麼東西擋在了地球和太陽之間,將太陽整個遮蔽住了。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本應在白天的時候,卻漆黑一片看不見陽光,而本來的夜晚,卻依舊能看到月亮與星星。
但有什麼東西能擋在地球和太陽之間?
外星人嗎?
而且陽光直射不到地球,為什麼地球的溫度並沒有下降很多?
為什麼那些植物,在沒有陽光的環境下也能照常生長?
為什麼?
這些用希什曼的現代天文學知識,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再思考下去,自己就要魔怔了。
希什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趕緊從這種空靈的狀態恢復了過來,
自己走到哪兒了?
希什曼往四周一看,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是來到軍營的邊緣了,四周寂靜無人,甚至連個蛐蛐的聲音都沒有。
南營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已經漸漸淡了過去。
彷彿是與世隔絕了。
希什曼看著四周的漆黑一片,感覺很清爽,但清爽之後,卻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他突然感覺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希什曼趕緊向四周一掃,卻在遠處的阿曼山脈腳下,看到了那個目光的來源。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阿曼山脈腳下,希什曼看到了一團熟悉的光芒。
那是一團綠色的幽光,像是在黑夜中燃燒著的鬼火。
希什曼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在那黑海的一處礁石上,他曾經見過那幽光。
那綠色幽光之後,是那個相貌絕美的美人魚。
怎麼回事,這不是在陸地上嗎?而且這裡跟地中海之間,還有阿曼山脈的阻隔,為什麼這個美人魚會出現在這裡?
附近雖然有河流,但那只是一處山泉形成的小溪而已,而且並沒有匯入地中海,不存在順著河流遊到這裡的情況。
那這個美人魚,是怎麼到這裡的?
如果希什曼這時候,還沒有遇見那瓦拉幾亞女公爵的話,他一定會朝著那幽光走過去,但是現在他不會了。
上次去瓦拉幾亞城堡的教訓,已經夠慘痛的了,能夠讓希什曼一輩子都銘記在心。
希什曼非常警惕地看著那幽光,自己是死也不會踏出營地一步的。
但是希什曼不過去,並不代表著那幽光不過來。
希什曼看著,只見那幽光朝著軍營緩緩移動了過來。
那個美人魚,用她的下半身,在砂礫地面上艱難地行走著,就像是一隻美杜莎一樣。
希什曼朝後退了兩步,擺開了架勢,隨時準備扭頭就跑。
那美人魚已經隔得非常近了,希什曼甚至已經能夠看到了她那張美麗的臉龐。
美人魚看到了希什曼那警戒的樣子,像是很知趣地停了下來,遠遠地站在軍營外,就這樣與希什曼對視著。
她的眼神,好像有些悲慼?
希什曼看著那美人魚絕美的面容,即使是現在,眼見南營一萬多人被異教徒屠殺,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居然感覺到心中的一陣刺痛。
就像是自己傷害到了一個自己最愛的女人時,那女人對自己投來絕望的眼神一樣。
希什曼看著那美人魚,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那美人魚看著希什曼,向他微微招手,好像在呼喚著他過去。
這個美人魚……好像是沒有惡意?
是她在黑海上救起自己的嗎?
可為什麼跟本神父那本上帝之書上的描繪不一樣?
上帝之書上畫的魚人,明明是相貌醜陋,全身覆蓋著鱗片的,可為什麼自己面前的美人魚,就像童話故事裡的那般美麗動人?
希什曼看著那美人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陣親近感,然後不由自主地往前跨了一步。
在跨出這一步的時候,希什曼突然想起來了,那美人魚散發出的幽光的顏色。
自己沒有忘記,那就是跟深海中的燈籠魚,用來誘捕獵物的光芒,是一個顏色。
大洋上的水手,就是這樣被那些人魚拖入水中殺死的,最終船毀人亡的吧。
太可怕了。
希什曼的鬢角滲出一滴冷汗,連自己都差點沒控制住,更別說那些見色起意的水手們了。
希什曼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那美人魚,企圖恢復冷靜,但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見那美人魚,居然朝自己快速地衝了過來。
她已經快到軍營的柵欄邊了!
希什曼大驚失色,完全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扭頭就往軍營內跑去,絲毫不顧形象地大聲地叫著:“本神父!本神父!你在哪兒!”
面對這些超自然的生物,只有本神父能救自己!
本神父,你在哪!
希什曼的背心冷汗淋漓。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好在康斯坦察的士兵,早就被南營的戰鬥驚醒,一支巡邏隊的人,剛好途經此處,被希什曼一頭撞上。
“伯爵大人!”
那巡邏隊長看著驚慌的希什曼,連忙問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那邊……”
希什曼回頭指向,卻發現那個明明已經衝到了柵欄旁的美人魚,已經完全失去了蹤跡,軍營外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巡邏隊長問道:“伯爵大人,那邊有什麼?”
“沒,沒什麼。”
有自己的士兵在身旁,希什曼很快鎮定了下來。
當初女公爵面對康斯坦察的步兵方陣,都佔不到什麼便宜,那可是一個人魚,而且是在陸地上,自己有士兵在身旁,沒什麼好怕的。
希什曼驚魂未定,長舒了一口氣,問道:“看到本神父了嗎?”
巡邏隊長道:“報告伯爵大人,本神父剛剛跟妮娜修女在一起,正在給那個艾西瓦婭小姐上課。”
“嗯,我知道了。”
希什曼說道:“繼續巡邏吧。”
“是!”
艾西瓦婭小姐。
就是那個被本神父救回來的異教徒少女了。
看來本神父還沒有放棄,想妮娜小姐一起,為這個遭遇不幸的少女,傳播上帝的福音吧?
你就傳播吧,等自己給她送到伊索達爾那裡,本神父的這些努力,可能就要全部付諸東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