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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辭章一封亂都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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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在城南驛的大mén前翻身下馬,一名mén吏當先迎了進來。

不同於接待遼國使臣的都亭驛和西夏使臣的都亭西驛,韓岡入住的城南驛是供進京的官員們居住的驛館。為屋百楹,院落二十餘座,比起長安洛陽的驛館,又要強出十倍。不過mén吏的傲氣也比長安洛陽驛站的同行強上十倍,眼中藏著京中子民才有的自負,行禮雖是一絲不苟,但沒有韓岡見多了的謙卑神sè。

這也是情理中事,韓岡見怪不怪,讓李xiao六帶著驛馬與mén吏說話,自己則走進驛館廳中。進了館中,韓岡向著驛卒亮了一下驛券,驛丞很快就被找來還是與長安洛陽的情況一樣,管勾驛館的官員不會出面迎客,都是下面的xiao吏在跑tui。

官人是來候闕的驛丞舉止間有著官員的派頭,在韓岡面前不卑不亢,也可能是看著韓岡不是高官的模樣,所以少了些恭敬。他嘖嘖的嘆著:現在可是遲了。

無論是到審官院還是流內銓,又或是主管武臣的三班院,呈名候闕都是在每個季度第一個月的上半月便結束了。如果有哪個想為自己nong個差遣的無職官員,如韓岡這般拖過了正月十五才到京城,就只能等到夏季開始的四月份了。

但韓岡不同。

不,韓某的職司已經定下了。韓岡搖了搖頭。此時官多闕少,一個差遣或者叫職司,都是幾個官在爭,有官身沒差遣的官員都需要候闕,可他的職司早就有了。

驛丞微微吃了一驚,又低頭仔細看了韓岡的驛券,十九他驚得又抬起頭。仔細看過才現,他眼前的這些xiao官人的確面嫩,就是眼神甚深,眉峰太利,讓人不自覺的忽略了他的年齡。

能在京城驛館裡做驛丞,眼力眼界都不會差,而朝廷最近的變動新的條令法規,連便橋邊站著等人僱的車伕都能夠說出個一二三來,他更不會不瞭解。十九歲得官不難,但十九歲得差遣,卻是難如登天真的要登天不把名字放到天子面前,哪可能會有差遣

態度一轉變得恭敬,驛丞把韓岡一行安排在了驛館一角的清淨上房中,再親自遣了人手來聽候使喚,這才退了出去。

終於抵達目的地,韓岡躺在g上,近二十天來積攢的疲累全湧了上來。只閉了下眼,就沉沉的睡了過去。等他醒來,卻已是日影西移,過了午時,肚子也在咕咕的叫著。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後,韓岡一直保持著一日三餐的習慣。這一點特別的地方,讓王韶都感到驚訝,因為整個大宋,有著這樣習慣的地方很少,其中也並不包括秦州。許多軍州,甚至連一些富戶豪mén都是一日兩餐。不過在東京,卻不同於大宋的其他地區,即便是xiao民,慣常的也是一日三頓。而開mén做生意的酒店食肆,更是不在乎飯點,隨到隨吃,驛館裡也是一般。

在驛館裡隨意的用過飯,韓岡考慮著今天接下來的行止。東京城中值得遊覽觀光的地方很多,但他還是覺得先做了正事再說。此時天sè尚明,但自己去流內銓,劉仲武去三班院,都已經算是遲了,只能明天請早。現在韓岡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去見王安石,還有個則是去找張載。

韓岡方才在街邊順耳聽了一句,雖然訊息模模糊糊,但他還是半méng半猜的推算了大半真相出來。王安石請郡,並且是以稱病的名義辭去參知政事一職,請求調往地方任職。王安石的這番行動,便是在大宋朝堂的政治和諧第一鬥爭上,標準的認輸姿態。

但王安石究竟認輸了沒有韓岡的判斷是否定的。王安石正式開始變法,是從去年二月出任參知政事,設定三司條例司開始,七月頒佈均輸法,九月立青苗法,十一月,頒佈農田水利利害條約。到現在,才一年的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變法才剛剛開了頭便失敗了,怎麼可能在歷史上留下那麼大的名聲連革命導師都聽過他的名字和事蹟好歹也要有四五年的光景,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才對可惜的是,韓岡對歷史不甚了了,要不然hun水mo魚,興風作1ang的機會就來了。他時有後悔,早知今日,當初歷史課就不睡覺了。

如果方才的推論正確,那王安石的用意也就不難猜測。諸如此類官場上以退為進的戰術其實並不出奇,職場上有,情場上更是所在多有。反正本質就是一句話,有我沒他,bi著人作決定。二選一的場面,韓岡舊年經歷過許多次,富有經驗,但趙頊應該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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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目前的情況看,也就是趙頊現在要做選擇,究竟是變法,還是不變法。

韓岡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bi得王安石如此作態,但變法走到了關鍵的轉折點這件事,他卻完全可以肯定。因為這是一手bi不得已才會放出來的大招,若是有其他選擇,聰明人都不會輕易的使出這招勝負手。這一招一拍兩瞪眼,完全不給自己留後路,招數一出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想必王安石現在是在府中等著結果,這種情況下去求見,多半是見不到。河湟的那點事,遠遠比不上變法事業的存續。韓岡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去張載那裡打探一下訊息,聽說張載弟弟張戩是御史,官位雖卑,卻可以直接議論朝政,從他那裡應該能得到第一手的情報。

出了房mén,韓岡去跟劉仲武和路明打聲招呼。劉仲武又蹲在馬廄裡,說不定今天晚上也不會出來了。而路明還在考慮著日後該怎麼做。他為了科舉hua了一輩子的心力,自己放下了,但他的親友家人那裡都還要他一一處理。不考試了,總得為自己日後想個能養家的出路。

韓岡勸他:路兄,既然到了京師,不如今科再考一次,博個運氣。如果不成,等到下一科,那時再考個特奏名進士出來。到時候,在西北的軍州任個助教之類的學官,拿點俸祿,也好養家餬口。不然不是可惜了你這個免解貢生的身份

路明搖搖頭:在下賭了三十年了,都是這個想法。總想著這一科如果不中,下一科就去試試特奏名。但真到了下一科,便又忍不住要考進士了當斷則斷,不能再賭下去了。

韓岡拍了拍他的肩膀,陪著他嘆了口氣。既然路明如此決定,自家也不便多嘴,便帶著李xiao六出mén去了。李xiao六手上還捧著禮物,學生探望老師,照理是要表些心意的。

張載和他的弟弟張戩在城東租了間宅子同住,韓岡從留守橫渠鎮老宅的老夫妻那裡得到了具體地址。他在驛館中將道路問得明白,不知為什麼,被他詢問的那名驛卒,看他的眼神甚為奇怪。等他騎著租來的馬,到了地頭,才知道為何驛卒的眼神那般怪異。韓岡完全沒想到,張家兄弟在京師租得的宅子,竟然就靠著xiao甜水巷。

從城南驛到xiao甜水巷,中間正好經過大相國寺的北mén。韓岡打馬路過,沒能進去見識一下何為棋佈黃金,圖擬碧絡,雲廓八景,雨散四hua,只看到這座天下第一的皇家寺廟,即便是後mén處裡面都是黑壓壓一片人chao如海。不過聽一同陪著走的租馬人說,今天並不是大相國寺每月五次萬姓jiao易的正日子,只有些上香拜佛的香客,人數要少得多。

韓岡猶在回頭望著大相國寺,便已經到了地頭。他們在xiao甜水巷邊下馬,韓岡掏錢會了鈔,租馬人便帶著三匹馬回城南驛的mén口去了。他的身份相當於後世的計程車司機,帶著幾匹馬等著人來租用。如他這樣的租馬人,在東京各處的街口橋邊,都能看到。

xiao甜水巷口,韓岡chou了chou鼻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脂粉和頭油的甜香味道,甚是膩人。此時剛過午後不久,xiao甜水巷看起來很清靜,往巷中看,行人並不多的樣子。但韓岡知道,等到上燈時分,情況就不同了。

東京城東南的甜水巷其實是四條巷子的合稱第一甜水巷,第二甜水巷,第三甜水巷和xiao甜水巷。其他三條甜水巷還算好,是開封東南的商業街,酒樓眾多店鋪林立。而xiao甜水巷則是妓院一條街,中間夾雜著些食肆,相當於秦州惠民橋後的地方。驛卒多半是誤認韓岡剛到京師便要嚐嚐京師佳人的味道,又不好意思明說,才故意找個臨近的地方來問。

王厚過去沒少在韓岡等人面前提起xiao甜水巷婊子的風情,順帶把惠民橋後貶得狗屎不如,惹得王舜臣如同十幾只老鼠在抓心撩肝,只唸叨著要去京城逛逛,而趙隆也是聽得悠然神往。不過韓岡清楚王家的家教如何,王厚真的敢去逛青樓,兩條tui都會被王韶打斷。他所說的,自然是道聽途說而來。

一陣香風飄過,一名裝束yan麗的妓nv從韓岡一側擦身而過,匆匆走進巷內,還不忘順帶回頭拋了個媚眼。韓岡對濃妝yan抹的nv子向無好感,看了一眼便轉頭,但李xiao六已經漸通人事,又沒經過陣仗,頓時眼都直了。

韓岡曾經聽說過有位偉人為了鍛鍊自己的集中力,而故意在通衢大道上讀書,現在張載張戩定居在甜水巷隔鄰,離著不及百步就是妓館,不知是不是在鍛鍊自己的毅力。

笑著搖搖頭,這樣想實在太不恭敬。他舉步,慢慢走進張載家宅所在的後街xiao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