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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飛逐馳馬人所共(下)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換了崗位後,麻煩多了不少希望這個月能好一點

韓岡一行人就跟著何矩分開人群,向賽場內的包廂走過去

他們這一行人中,領頭的韓岡年紀輕輕,看起來像是高官顯宦們的衙內,加上家眷都是帶著帷帽隱藏相貌,一看就是到是大戶人家,一路上人人為之側目不過當他們從貴人們專用的通道進入賽馬場之後,關注韓岡一家的視線就消失無蹤

所謂的包廂,就是用木架子在看臺上連成一片,搭建起來的一個個遮風擋雨的觀賽點外觀和內飾都算不上奢華,甚至可以用樸素寒酸一類的形容詞來裝飾可比起外面毫無遮擋的看臺,一座頭上有頂棚的房間,還是很和士大夫們的口味,也符合他們的需要

西晉石崇與人鬥富,用錦緞佈置出五十裡的步障來雖說如今不可能再有能恣意炫富而無須顧忌太多的世族但春來出城踏青,大戶人家卻也時常在風景好的去處拉起一道步障來十幾丈二十丈,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關鍵是不能讓外人驚擾到家中的女眷故而到了賽場邊的看臺上,也就有了隱秘的需要

韓岡被引到地頭後,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關注包廂外的一群人眾,看模樣就是各個等級的官宦子弟在其中佔了大半,除了在旁邊服侍的伴當,裡面應是沒有一個布衣白身的普通人

比賽就快要開始了,聽著悠悠響起的號角聲,十二匹賽馬已經進了欄中

這些衙內和有官身的富戶大半只關心自己參與到其中的賭局,正爭論著今天的第一場到底哪一匹能獲勝對又來了一個帶著家眷佔下的包廂還是邊角處最低一級的人,根本沒什麼人注意到聽到賽馬進欄的聲音,便一個個回到各自的包廂裡去

只是也有人對明顯與這愛玩好賭的衙內富戶不屬於一類的韓岡很感興趣在韓岡一家過來時,就有一對眼睛釘在了在前面領路的何矩身上,而後便在韓家人身上逗留不去

何矩領著王旖等家眷進了廂房,而韓岡走慢了兩步,打量著在包廂外大聲爭論的一群人待到號角聲起,人群散去,一個身材跟何矩有的一拼的胖子沒有跟著這些人回包廂,而是從人群的邊緣走了過來

韓家的家丁本來是要擋著他接近,不過韓岡衝領頭的韓信使了個眼色,韓信便不動聲色的將手下人給按住,不去阻擋

那個胖子近前來,向著韓岡行了一禮,一口大約是京東的外地口音:在下密州曲禮,任官瀏陽主簿,不知官人貴姓

荊湖兩路大部分縣監的名稱韓岡都背不全,但瀏陽縣無論如何都不會忘掉,這個名字在千年之後也是十分響亮,現如今則是標準的下縣

一個下縣的主簿,基本上就是打發納粟官的地方,是官,而不是差遣納粟官幾乎不可能得到油水豐厚的實職差遣交錢糧買.官能有的好處,一個是免了勞役,另一個是全家轉入形勢戶的籍簿,提高了身份,僅此而已想透過官位來牟利,將買.官的付出都收回來,這樣的想法一點也不現實

不過韓岡也沒有崖岸自高,依然回答了問題,只是比較簡短:免貴,姓賀

韓岡微服出遊,只是不想被人圍觀得走不動路,本沒有隱藏身份的打算但他名氣雖大,可當面能認出他的人,在京城中畢竟還是不多面前的這個胖子既然沒有將他認出來,韓岡也不打算自報家門隨口報了箇舊姓,卻也不說多說細節而且有一件事,讓他有點在意,韓家的祖籍就是密州膠西,這個曲禮自稱是密州人氏,算是同鄉了

曲禮彷彿沒有感受得韓岡的冷淡,仍帶著笑問道:不知官人是在哪裡高就

朝廷的恩典,倒是不算很忙韓岡刻意說著讓人誤會的話,將這個胖子的思路給帶偏掉因為這個曲禮來自密州的緣故,他倒是不介意與他閒扯上兩句

王旖三女帶著孩子們已經在包廂安坐了下來,幾名護衛則各自守在門口,他們也是領會了韓岡的心意,沒有像往日那般彷彿在守著中軍帳一般的嚴肅韓岡也不介意與陌生人隨意扯兩句閒話,這是在官場上很難得到的悠閒和放鬆

曲禮正緊張的猜測著這位賀官人的真實身份他認識領人進了包廂的何矩,能讓順豐行的大掌事親自領路,身份絕不會低,而且關係親近也是顯而易見的

要不是那一位身居顯宦,不會輕入市井,且按照最近在城內城外到處亂飛的小道消息,在這個時間段裡面,應該還忙著整理藥典,跟他的岳父一爭高下,並準備成為皇子的老師曲禮還真要將這賀官人當成是在世人眼中如星宿下凡般一的那一位話說回來,朝廷重臣都要講究著個體面,哪一個出行不是前呼後擁那一位可只比執政低一級了

這個年輕後生,身邊的人雖不多,但護衛看起來個個精悍,家世底蘊可見一斑絕非包廂外面那群衙內的等級能一日接著一日的聲色犬馬,全都是被慣壞的紈絝,換作是根底深厚的世家大族,對不肖子弟早就上家法了越是高門,管束得越是森嚴,都被逼著辛辛苦苦的去考進士以維護家門不墮,哪裡有空出來找樂子

尤其是在對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極為警惕的這一點,是讓曲禮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正常與別人通名,哪有就報個姓出來的對人抱著高傲和提防的態度,又沒有誇耀富貴的淺薄,絕對是某個累世簪纓的官宦人家的子弟,有個蔭補的官職今天大概是抽空帶著全家出遊

作為一名納粟官,同時又是一名身家豐厚的商人,曲禮很擅長把握落到面前的機會,賀官人是第一次來這裡可否有看好的賽馬

沒有看好的,只是來瞧瞧熱鬧這些天聽人說起過多次,才開辦幾個月,就已經快追上蹴鞠聯賽,的確是有幾分興趣

賀官人也愛蹴鞠曲禮立刻問道:不知住在城中哪一坊支援的是哪一隊

基本上東京城中的球隊都是以廂坊來劃分,街坊鄰里很少有人說不支援身邊抬頭可見的鄰居,而去支援外人的如果對蹴鞠聯賽有一定瞭解的話,看一個球迷支援那支球隊,一般就能知道他住在哪裡了

韓岡卻搖搖頭:雖然寒家住在信陵坊,不過支援的是天泉坊的球隊

信陵坊曲禮聞言便是心頭一跳那可是內城中的廂坊,勳貴雲集的地方,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有哪些達官貴人住在裡面,但能住進去,肯定身份不簡單

不過他所支援的天泉坊的這支球隊可有名的很,曲禮驚問:可是棉行的喜樂豐球場就在北面的

京城外西廂天泉坊是棉行在京城的,其球場就在賽馬場不遠處

鄉裡鄉親嘛韓岡點頭笑道

棉布行會不是順豐行一家獨大,連球隊的隊名,最後公推決定的也是十分喜慶卻讓韓岡和馮從義直皺眉頭的喜樂豐對於這支球隊,韓岡也不可能說那是自家的隊伍

與土生土長的開封人不同,外地遷來的人家多有支援鄉里所組成的球隊京中的外地人很多,在京城的兩百多近三百支蹴鞠球隊中,非京籍的佔了十分之一

這些球隊在比賽中往往受到歧視,能在甲級聯賽中出頭的寥寥無幾,能經常出入季後賽的,是只有一支天泉坊的棉行喜樂豐隊這支隊伍中有一大半是關西人,本來是一樣要受到歧視,但蹴鞠聯賽從賽制到規則,都是從關西傳來,並由棉行發起現如今連齊雲總社中都有一名副會首是由棉行行首兼任在所有外地球隊中,棉行的球隊便是獨樹一幟名氣也是最大

但聽到韓岡的話,胖子就笑了起來,官人的口音可是一點都聽不出來出身關西,倒似是開封府這裡土生土長的

恭維了韓岡的口音之正,他卻又多盯了韓岡幾眼,心卻有幾分發顫關西,那一位可也是關西的啊

何矩這時已經將韓家人安頓下來,從包廂裡快步出來跨出門,就聽到韓岡跟曲禮說道:賀方也認識幾個密州的朋友,論口音,倒是曲官人你最貼近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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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矩看外形跟曲禮相似,笨重榔槺,但心思靈透,要不然也沒資格執掌順豐行在京城這邊的一應事務,剛出來就聽到韓岡的自稱,到嘴邊的招呼立刻就轉了口:原來是曲官人怎麼與賀員外在這裡說話

曲禮聽到何矩的話,終於徹底打消了對韓岡身份的懷疑

這位名為賀方的衙內,他的員外絕不是市井中商家對客人的招呼,而是真正的員外郎諸司的員外郎通常就是一名顯宦子弟升到高位後得到的官銜

砰地一聲的號炮響,驚動了包廂外正在說話的三人韓岡抬起眼示意了何矩招待這位密州來的曲禮,自己則再告辭之後,走進了包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