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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繚垣斜壓紫雲低(八)

我看到了什麼那是牛嗎

大慶殿前的廣場上,上千名的官員彙集於此沸騰此外還有護衛宮掖的班直護衛上四軍的兵馬,總數上萬但這麼多人馬,放在大慶殿廣場上,卻一點也不嫌擁擠華y侯趙世將是其中之一,他望著大慶殿前臺陛下的玉輅,深深皺起了眉頭

他視線的落處不是金寶綴體的玉輅,而是車前搭著車轅的幾匹馬確切的說,是zhong yāng靠前的那一匹有著如同綢緞一般的淡金sè皮毛的高頭大馬賽馬總社的會首,東京城中號稱最知馬xg的宗室在他望著應該是東京城中最為高峻的馬匹時,眼神和言辭一樣,全都是不以為然

三一,你不能小聲一點啊身邊的同伴,同時也是同族的親戚,聽到趙世將的聲音,一下就心驚肉跳起來,那明明是浮光啊

浮光是大宛種,輕捷善奔,神駿無匹將浮光養得肥水牛一般,這是為了養大了吃肉嗎趙世將低下去的聲音充滿了痛心疾首浮光依然是絲綢一般能反光的光滑皮毛,但完全看不到肌肉的輪廓,充滿了油脂的身體看起來的確跟牛差不多了

秋天馬上膘啊

是上膘不是養膘一天不溜個十幾裡,哪匹馬能養得好動得少,病就多人和馬可都一樣

別說嘴了另一名金吾衛上將軍在旁低喝,想接彈章也別選在這時候

聽人這麼一呵斥,趙世將也閉上了嘴只是眼睛依然在瞟著大慶殿前的浮光,難捨難分

不過是祭天而已這句話趙世將沒說出來,但撇下去的嘴角已經說得很直白了那份賞賜,擔任賽馬總社會首的趙世將如今可不放在眼裡要不是不想引人注意,他就直接稱病了事

趙世將身為太祖一脈的近支宗室,除了華y侯的爵位外,還有一個金吾衛上將軍的官職原本應是護翼天子的環衛官,到了如今已經是安排給宗室們白領俸祿的閒差但到了今天這等朝堂大典的時候,這等只拿錢不幹活的工作,卻都成了辛苦站崗的差事

趙世將手持大鉞,身上穿著魚鱗金甲,頭戴金盔,鮮紅的披風系在身後打扮得很光鮮,但架不住寒風直往甲冑的縫隙裡灌,凍得他只想跺腳

趙世將長得身寬體胖,而且很可能是因為出面主持賽馬的關係,riri遊走於各家的宴會中,一年之內倒是長了二十多斤肉,穿著稍厚一點的絲綿袍就整個人就塞不進甲冑中不得不換了一身單薄的衣物,可即便這樣,原本合身的甲冑也依然被滿是油水的肚子撐了起來,連繫帶都不得不給鬆開

用力抽了抽鼻子,趙世將暗忖,這一回祭天回去,說不定就要大病一場,真還不如請假了事早早的稱病,說不起就避免了眼下的寒凍之苦

此時天sè未明,黑沉沉的天空下,廣場上只有跳動的火光天幕中繁星點點,銀河在今ri也清晰無比

從天地皆白的暴風月,一轉變得朗朗晴空,只用了半ri而已看到這樣劇烈的變化,誰能說這不是天人感應的結果

自然趙頊就是這麼想的就是坐在四面漏風的玉輅中,大宋天子也是一幅好心情不過隨著伴駕的隊伍逐步南行,高昂的情緒也漸漸低沉了下去越來越冷的感覺,讓趙頊升起一股幾乎連五臟六腑都要被凍結的感覺

天子出行祭天的玉輅,從唐高宗用到現在,幾百年的老古董,保養得雖然好,但坐上去遠不如普通的馬車舒服趙頊舊年曾經想將這玉輅換一輛車,可惜剛剛造好的玉輅在第一次展示時就因意外而毀損,天意難違,換車的心思就此便淡了下來

玉輅輕輕搖晃,趙頊想著今天之後的變局祭天本沒有什麼,由於是三年一次,也算不上大事等回去後就是宮宴,屆時讓六哥出來奉酒,在正式場合公開露面,壓在心頭上好些年的大石也能放一放了

韓岡低垂著眼,混跡在人群中,沿著御街一路南行

這一回的暴雪來得太急,偏偏又趕在祭天之前,開封府組織人手用了半ri的時間,也只將御街正zhong yāng給清掃出來天子的車駕行駛在用黃土墊高的zhong yāng車道上,而行走在御街兩側的馬步軍,則很是辛苦的踏雪而行以韓岡看到的情況,應該不止一個人在肚子裡面罵娘雖然狀況情有可原,但加上青城軍營的事,錢藻的開封知府,或許是做到頭了

正午時分,天子已經站在了上下三層的圜丘頂端臣子們環繞在圜丘下,外圍,則是千軍萬馬靜聲肅立,人馬銜枚除了樂班的曲樂聲外,就只有一面面旗幟在風中呼啦啦的響著

冬ri稀薄的陽光似乎沒有任何暖意,反而讓人覺得寒冷高曠的晴空下,寒風無所阻擋的席捲而來,帶走了身上的每一分暖意可能今天是這元豐三年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估計汴河河底都要凍透了平ri裡養尊處優的官員們,享受著寒流的侵襲看,全都是臉sè發青發白,有許多人都變得搖搖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能跌倒在地,從此不起

韓岡的情況,在文武百官中算是不錯的自幼冬ri酷寒的西北生長,他倒也不畏寒冷,雖然也凍得很厲害,但風刀霜劍的襲擊,韓岡早已在過去的軍事生涯中變得十分習慣了他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儀式的完結

本官官階是從四品的右諫議大夫,韓岡所在的幕次,其實是屬於言官的行列尚記得六年前的祭天大典,那時候好像也是屬於言官一波,乃是正七品的右正言

幸而一干正牌子的臺諫官,他們的本官官階基本上都是七八品的博士寺丞中允,,倒是不用聽烏鴉聒噪,但他現在站立的位置,十分靠近樂班編鍾玉磬笙竽等樂器在耳畔齊鳴,不消片刻,便震得人頭昏眼花半個多時辰過去,韓岡只覺得右邊的耳朵似乎都要聾掉了

曲樂一首接著一首,配合著高臺上天子的行動降神時的高安,高亢嘹亮;天子登壇時的隆安,莊嚴肅穆嘉安為進獻玉幣伴奏,豐安禧安,奉俎獻酒亞獻終獻,正安的曲調反覆奏起

習慣了之後,樂曲聲漸漸遠去,已是充耳不聞韓岡在寬袍大袖中活動著凍僵的手指,算起還有多久才能結束這套見鬼的郊天大典

韓岡在太常寺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禮乃儒門的核心,樂是禮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郊祀上的曲樂歌詞,他早已熟悉只聽唱到了那一部曲子,就知道儀式進行到了哪一個環節這一才能,在今天派上了很大用場被樂曲在耳邊轟炸了一個時辰,韓岡已經聽不到擔任贊禮的翰林學士張璪的號令聲,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省去瞭解祭天典禮的時間,否則說不定會不能及時應對

片刻的停歇之後,編鐘輕靈而幽遠的聲音重又在韓岡耳邊響起,引領起樂班重奏響高安,伴唱著倏兮而來,忽兮而回,雲馭杳邈,天門洞開的歌詞,送神而歸

熟悉禮樂的官員都jg神一震,高安送神之後,接下來便是天子降壇當皇帝從圜丘上下來,這冗長難熬的儀式,自然是到了尾聲

沿著臺陛,趙頊緩步而下在圜丘頂上合祀天地,再祭拜過陪祀的太祖太宗,祭天大典上的核心儀式已經宣告結束官員們垂頭望著腳下,用眼角的餘光目送天子回到名為大次的帳幕中

天子回帳,臣子們也回到行宮中各自的房間,換下只有祭天時方才穿上身的玄衣纁裳,穿回正常的朝服

衣也算是休息,從滴水成冰的室外,回到溫暖的室內雖說乍寒乍暖對身體不好,但凍著對身體不好,在火盆邊歇了好一陣,韓岡才算是緩過來只是這也僅僅是中場休息而已,很快就有內侍找過來,一間房一間房的將人都通知到,讓朝臣們回到圜丘下的廣場上還有回程的幾里路,以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環節

重排好隊伍,站回到方才的崗位上,上萬名官員和士兵等待著趙頊的出現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卻不見趙頊的身影出現

韓岡隱隱的覺得有哪裡情況不對郊祀大典上的每一道環節都是有著嚴格的時間規定,到時間天子該出來卻不出來,那麼必然是有什麼意外發生了環目四顧,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著最前面的王珪也是一動不動

又過了片刻,天子依然沒有出現,場中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正想著王珪會不會離開自己的位置前去探問,大次的帳簾終於動了,趙頊很平靜的從帳篷中走了出來

看到天子出現,不止一個人松了一口氣,韓岡也放鬆的輕嘆了一聲,看來是自己多心了雖是這麼想,但不知為什麼,他的心頭已經悄然蒙上了一層y雲,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的樣子

天子的車駕從南郊的青城行宮一路返回皇城半ri前聚集在大慶殿廣場上的萬餘人,又重站到了大慶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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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經回到大慶殿,但郊祀的儀式並沒有結束王珪作為百官之首,動身進殿,而其他官員則依然是站在原地,等待儀式的下一步

片刻之後,當王珪出來後,雙手上便捧著一份赦詔在金吾衛的護衛下登上宣德門城樓,向天下億兆元元頒佈天子德音

王珪下城繳旨,接下來大慶殿中門大開,朝官們魚貫而入宮宴的宴席已經在大慶殿中佈置好從高到低,依照品階班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作為今ri大典終結的宮宴終於開始,王珪起身,手持金盃,率領群臣,向天子敬酒

趙頊也舉起斟滿酒的金盃,正要抿上一口,忽然間臉sè陡然一變以五爪蟠龍為外飾的金盃,竟脫手而出

噹啷一聲脆響,驚動了整間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