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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停雲靜聽曲中意(28)

剛剛送走了準備跟韓岡一起北上的家丁,周南正憤憤不平:難道朝廷就沒有別人了嗎為什麼總是官人吃苦受累

教坊司的前任花中魁首,隨著年紀漸長,越發的成熟誘人,縱然是盛怒之中,依然是風情萬種,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讓人移不開目光。但她心尖上唯一的那一人,卻連一聲再見都沒有,便趕著出京,這讓周南出離了憤怒。

丈夫總是臨危受命,哪裡危險就被派去哪裡。出生入死的經歷,朝廷中哪個文臣能比得上

每次都是這樣。官人剛剛讓地方安定一點,朝廷就立刻過河拆橋,將人調回京城架起來。但一亂起來,卻又想到了官人。這不是明擺著欺負老實人嗎

韓岡當然不是老實人,他的妻妾們都清楚。但韓岡一派為國無暇謀身的的作風,在連和平時出使遼國都視為畏途的文臣中,的確是十分罕見。每每臨危受命的情形,也讓人覺得這是朝廷欺人太甚。

京中可用的統帥之才除了官人就只有章子厚。可要是章子厚走了,誰執掌樞密院薛向連進士都不是,官人又是新手,想要理順手上的事需要的時間不會少,西府之中離不得章子厚。何況章子厚只在南方有經驗,官人可是久鎮河東。王旖的解釋帶著無奈,卻又有幾分驕傲。

是啊,朝廷缺人。平時還好,一遇大事,真正能派得上用場的也只有官人在內的三五人嚴素心同樣為丈夫驕傲,但笑容卻是無比的沉重,凝聚在眼角眉梢的憂sè濃得化不開。

雖然只是少了一人,但這座院子卻一下就變得空空蕩蕩的一般,弄得她的心也是空落落的。看看最得丈夫寵愛,依然是小孩子心xg的雲娘,也沒了笑臉,靜了許多。

只要丈夫在家,就算是不聲不響的坐在書房裡面看書,她們也是安心的。可一旦韓岡外出,就像房子少了主樑。

悔教夫婿覓封侯。不知為什麼,王旖的腦中浮起了這句詩,她很早就後悔了。就算掙回一個郡公,掙回一個國公又能如何終比不得在家教著兒女讀書識字的時候。

可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啊她遠眺著天空,低聲念著。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個手短腳短身形也短的五短漢子幾乎是滾著衝進了八仙樓。

樓外的開寶寺鐵塔上的風鈴,隨著風聲清脆作響。而樓中則是一片人聲:打聽到了

只要生活在京城中,就少不了有一雙好耳朵,哪個不知道今天肯定有壞消息入京了,市井中的氣氛都明顯不對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聲音低低的,可河北那邊敗了

不是河北。那個身材五短的漢子聲音抖得厲害,兩隻眼睛睜得老大,凸起的眼珠子彷彿就要掉出來,不是河北,是河東河東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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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著介乎於尖叫和慘叫的聲音高喊著。

酒樓中的一群人都跳了起來,怎麼可能

那可是河東啊,有險關,有名將,前兩年還把契丹人打得跟狗一樣,砍了一堆腦袋,讓遼國的尚父吃了個啞巴虧,哪裡會這般容易就失陷,事前還連個風聲都沒有。

中年人指著五短漢子的鼻子:孔二,別亂說話啊河東怎麼可能會丟小心給抓到衙門裡治罪

呸,俺可是聖人子孫,什麼時候亂說話過孔二氣得往地上吐了口痰,李家哥哥,你老貴人多忘事,忘了俺那在皇城裡做事的表兄了當真是河東丟了

李姓中年人默然。他是知道,孔二這個常在一起喝酒的街坊,的確是有個在皇城裡當差的表兄。

這下可不妙了。坐在店內深處的一個儒生打扮的老頭兒扯著花白的鬍鬚,頭搖了起來:其實五代時,從河東來的賊人可比從河北來得多。後唐的莊宗皇帝李存勖後晉的高祖皇帝石敬瑭,還有後漢的高祖劉知遠,哪個不是河東節度使出身就是北漢,也是抵抗天兵到了最後才被滅掉。遼人奪了河東,可比奪了河北更危險。

老頭兒的話讓每個人都變得臉sè蒼白。

張先生,可別自己嚇自己。河東失陷是真是假還說不準呢。孔二聽了這話就又一下鼓起了眼,但那李姓中年卻當沒看到,退一萬步講,就是河東當真失陷,朝廷裡面也不是沒能人。

河東失陷這事多半是真。老頭兒又說話,你們怎麼不想想,開戰這麼些天了,遼狗竟然還被堵在邊界上。要不是他們用的是聲東擊西的計策,手腳怎麼可能會這麼慢真宗的時候遼狗可是轉眼就打到黃河邊了。就算有神臂弓斬馬刀,但架不住遼人有快馬,見到堅城軍陣就繞路走,如水銀瀉地,如何阻擋得了現在打了這麼些天,遼軍也沒多走一步,肯定是佯攻。

這張先生在八仙樓周圍的幾個坊中有些小名氣,一群人對他的見識都很佩服。聽他這麼一說,還殘存的一點僥倖之心,全都化為烏有。

當真是河東丟了

不過。張老頭兒話鋒一轉,現如今的朝堂裡面,也的確有人能挽回河東的局面。

是韓學士吧並不是人人都知道,韓岡就是從河東卸任下來的前任安撫,可遇到外寇入侵,人人都會盼著jg通兵法的韓岡出來領軍,但韓岡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在,只是皇后願意放人嗎那可是關係到太子的安危啊。

那就不清楚了。過幾天就會知道了。

不用過幾天。孔二搖頭,早上就在崇政殿裡面,皇后已經派了韓學士回河東救急

韓學士又回去做了河東安撫使一名酒客驚喜道。

不是安撫使,是什麼制置使而且皇后剛剛拜了韓學士做樞密副使。是樞密副使兼制置使。

老頭兒皺了皺眉,這個沒聽過的職位,估計跟宣撫使差不多。

既然韓學士出掌河東兵馬,援救河東,這幾天說不定就要點將了。李姓中年道:前幾ri東門外校閱後,駐紮在白馬的一個將聽說就過河了。

這哪兒跟哪兒啊。

反正俺聽說上四軍這一回說不定也要出動。

胡說八道。捧ri天武龍衛神衛那一部是可以隨便亂動的除非天子親征,否則上四軍怎麼可能會出動

孔二則是狠狠的衝著地上啐了一口濃痰,也不顧身邊的小二皺眉苦臉看著髒兮兮的地面,都是那個什麼呂樞密害的,這一回,河東還有河北要是出了事,肯定要拿他的腦袋開刀。

河北別擔心,有郭太尉在呢。方才甄老不是說遼人打得是聲東擊西的主意。河北那邊怎麼都打不大。只要保住河東,遼人也就敗了

說的沒錯這兩年郭太尉就沒離開過河北,河北給他打造得跟要塞一般。但河東又豈是這麼好守的。

可不是有韓學士嗎

要是韓學士一直都在河東,誰會擔心啊給遼狗一對翅膀,也會被飛船給打下來可現在他都離開兩年了,遼人也早熟悉河東的現狀

酒樓中一時議論紛紛。韓岡到底能不能保住河東,一時間眾說紛紜,直至ri暮。

夕陽的餘暉從西面照了下來,一群騎手就在樓前的大街上揚鞭而去。

騎手人數近百,大街上是人人側目。畢竟只要生活在京城之中,不會不清楚,出行時能拉起這等規模的隊伍,朝廷上也就那麼幾人。

是金槍班。

班直護衛在皇城外的駐紮地就在八仙樓附近,在八仙樓喝酒的人們,當然不會不熟悉班直們的衣帽服飾,那可是與普通士兵截然不同。

怎麼這麼多班直是天家護衛,他們護送的豈會是尋常人,何況人數還不少,竟有四五十騎。

除了班直之外,還有二三十名身穿朱衣的元隨,就是沒看見清涼傘。不過從元隨的數目上看,肯定是執政一級的高官顯宦。

這是往北去呢,莫不是韓學士一人猜測到。

哪可能那麼快好歹也要準備個幾天功夫。哪能說走就走的。

可也就在這時,二樓的雅座一片譁啦啦的椅子響,從頭頂的天花板傳了下來。緊接著樓上的窗戶一扇扇的被推開,一連串的叫聲在二樓響起:是韓三學士

是韓玉昆

能在樓上雅座喝酒的不是富貴人家,就是官宦,見識自比市井中人要多,一眼就認出了名望ri隆的韓岡來。

阿彌陀佛。想不到韓學士將國事看得這麼重。

這一下河東算是能讓人放下一半的心了。

樓下的酒客隨之轟動,就像在人群中點起了火,一下變沸騰了。只是又是一句話,讓沸騰的氣氛冷了下來。

放心什麼堂堂樞密副使也走得這麼急。河東的局勢,肯定是糟透了。那個老頭兒冷冷的說道。

軍情如火,當然要快。但快到韓岡這般,卻讓人們不得不為之動容。連樓中的慣常見的嘈雜,此時卻化為了寂靜。

阿彌陀佛,佛祖在上,惟願韓樞副能旗開得勝。李姓中年口宣佛號,為韓岡祈福。

得他提醒,其餘人眾也紛紛為韓岡向諸天神佛祈求勝利。

暮sè蒼蒼,馬蹄聲聲,韓岡就在京城軍民的希冀和擔憂中,馳離了東京城,趕赴山嶺重重的北方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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