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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旌旗西指聚虎賁(四)

喝過了茶,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韓岡從袖口中chou一封信。這是遊師雄託人寄來的si信,今天才送到手上,還沒來及看,就被王韶找了過去。然後聽說酒場出事,又往那裡去教訓幾個偷酒的賊人,一直拖到現在。

韓岡開啟來看了一編,也沒什麼特別的。尋常的問好,說些學術上的話題,還有最近幾件得意的趣事,順便的,也談及了眼下的關中局勢。

自從韓岡在麥收時節,離開陝西宣撫司返回通遠,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在這段時間中,朝廷在關西地區的戰略轉移的態勢已經非常明顯。

陝西轉運司一分為二自然是最為明顯的實證,但鄜延路和環慶路的平靜死寂,也證明了橫山南北雙方,都在早前的會戰中傷到了元氣。

儘管凜冬將至,早已到了一年一度的防秋時節,但今年西夏那邊不需要太多擔心,梁乙埋剛剛解決了幾家豪族,雖是穩定了權位,但不得不窩在興慶府老巢裡tian舐.著傷口。

而鄜延路一線的橫山蕃部,無論南麓北麓,皆在此前的大戰中全數殘破。南麓蕃部先是宋軍大掠過一遍,接下來又給党項人搶走了幾乎所有的存糧。而北麓的蕃部儘管宋人沒去叨擾,可他們效忠的主子也照樣把他們搶了個乾乾淨淨。

沒了牛,沒了羊,在開時短了照料的麥田只有往年一半的收成,靠著這麼一點糧食,連年節都熬不到。擺在一眾蕃部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求援,一條是搶掠。

搶劫對橫山蕃部來說,已是習慣成自然。每年跟著党項人一起南侵,在富庶的漢人身上分上一杯羹,早就是從祖輩傳下來的慣例。今年党項人沒來,橫山蕃部無人領頭,聚不起大隊,xiao股盜匪便是層出不窮。

只是新任的延州知州鄜延路經略使趙禼,以及兵馬副總管燕達都不是好招惹的,層層布控,以新組建的保甲為核心,配以jg兵強將,將一股股盜賊盡數誅除。鄜延路這段時間沒有一次大戰,但零零碎碎的斬,竟然達到了一千四五百之多。千方百計,不讓這些強盜搶到半點存糧。按照趙禼向朝廷的報告,只要形勢如此展下去,今冬過後,橫山蕃部的人口少說也要減少兩成。

也不是沒有人選擇歸附,在正常的情況下,朝廷可能會慷慨解囊,拿出常平倉中的存糧來安撫。但眼下,永興軍路轉運司根本擠不出一點存糧,光是白渠灌區的大規模減產,舊年一百四五十萬石的收成,今年卻僅有七十萬石,光是這一項虧空,就讓接手轉運使一職的呂大防焦頭爛額。

藍田呂氏四賢,只有呂大防不是張載的弟子。但他跟關學一派也十分親密。遊師雄現在正在長安的郭逵麾下任職,而且已經是永興軍路節度判官。這段時間的幾封信中,也提過呂大防幾次。說這位新上任的權永興軍路轉運使,對鄜延路趙禼燕達的行動多有支援,希望能透過堅壁清野的戰術,把時常sao擾宋境的橫山蕃人多多餓死幾家即便飽學儒士,也不會傻乎乎的像個東郭先生一樣,把仁心放在豺狼毒蛇身上。

橫山局勢如此,只論王韶出兵武勝軍的時機,眼下的確是最為合適的。

在党項人養好傷口之前,穿越大來谷,走到鳥鼠山的另一面。先行打下臨洮,控制住洮水,向北可以威脅西夏的西南重鎮蘭州,向西則直面河州。

天sè將晚,韓岡將桌上的文字都收拾了,起身離開公廳。

走出mén,望著西側,漫天的紅霞奪目刺眼。

薄薄的雲翳被低垂的夕陽染紅,彷彿天幕被人劃開了一道傷口,殷紅的鮮血浸透半幅天空。

韓岡近日多讀武經總要,雲氣佔術一篇中有赤氣漫血sè者,流血之象等語。

眼下大戰在即,自然少不得刀鋒染血,只是不知這一赤氣漫血sè者,

究竟是大兇,還是大吉

殘陽如血。

木徵讀過漢人的書,跟絕大多是吐蕃貴族一樣,對漢人的文化心嚮往之。看到染了一層血sè的天際,不由得想起了這個詞。可他再仔細回想,卻也想不出來是在哪本漢人的書上看見過。

但木徵也不會像漢人的書生那般y詩作對,看著漫天的紅光,只是心驚於這顏sè實在不吉利。恐怕也是上天在昭示著很快便是大戰降臨。

念了幾聲佛,收回視線,木徵走進帳中。

帳內正中有一人跪著,見到木徵進來,便立刻五體投地的將臉貼在地上,等著木徵落。

木徵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坐下來喝茶,也不搭理他。

這是他弟弟派來的求援使節,幾天下來,已經看得厭了。

領有武勝軍的弟弟瞎吳叱,這段時間以來,一天三封急報,一個信使接著一個信使。說鳥鼠山對面的古渭現在已經改名做通遠還是隴西的已經聚集了十萬宋軍,轉眼就要攻打過來。第一步是武勝軍,下一步,可就是河州了。

瞎吳叱在求救的信中哭訴著,請他念在一母同胞的情分上,還有亡齒寒的關係上,拉兄弟一把。

要是真如瞎吳叱所說,宋人真的派來十萬大軍,餓都能餓死他們。如果餓不死,那就是他木徵坐下來等死,拼不過的。

實際上,木徵猜度著宋軍最多也就是一兩萬之間,再多了,宋人供給不起鳥鼠山中的大來谷並不是多好走。

可是莫說一兩萬,就是七八千就已經很讓人頭痛了。

武勝軍能不能保住,木徵並不看好。如今的宋人越來越難纏,這是無可否認的現實。

聽說在今年的早些時候,宋軍在橫山把西夏國相梁乙埋親領的大軍,打得大敗而逃。要不是當時宋人正逢上國中內1uan,前線被迫回師,梁乙埋說不定都回不了興慶府,得埋骨無定河畔。

相距千里,木徵也分不清傳言是真是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宋人本來肯定是佔了上風,只是因為內1uan撤軍,讓梁乙埋得意安然回到國都去。

因為在來往河州的商隊中,多有人在傳說此事,眾口一詞。在他們嘴裡,惋惜之辭溢於言表,深恨宋人沒能把梁乙埋和他所率領的党項大軍留在橫山深處在河西之地,不論是哪一族的商人,多不會對劫掠成xg慣於背信棄義的党項人有任何好感。

木徵不想與宋人jiao戰,打起來對他也沒有好處。許多時候,木徵還幻想著跟他的叔叔jiao換個位置,讓他做著贊普的叔叔,來為自己堵著宋人和党項。而不是眼下截然相反的現狀。

可是宋人現在咄咄bi人,都打上mén來,也不能不應付。正如瞎吳叱說的,今天宋人奪了武勝軍,明天就可能把手伸到河州來。木徵很清楚他的居城地理位置有多好,只要宋人有心控制河湟,少不得把河州城佔了。

木徵慢慢的喝完茶水,把剩下的殘渣一起倒進嘴裡,咀嚼著裡面的酥油和茶葉的清香,一點也不1ang費。

思來想去,木徵終於有了決斷。他對弟弟派來的求援使節道,跟瞎吳叱說,不要硬打。先避過風頭,轉到後面我會派人來幫他一起斷了宋人糧道。餓著肚子,宋人待不長久。

木徵的話只用了一天便傳到了瞎吳叱耳中。

不要硬打避過風頭那我這臨洮城怎麼辦瞎吳叱臉上沒有急怒之sè,但語氣的尖銳,明明白白的把怒火中燒的心情亮了出來,難道留給宋人不成他質問著。

使者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任憑瞎吳叱洩著怒氣。

董裕死了,排在老三的瞎吳叱,好不容易繼承了他的這塊地盤。一年來,他費盡心力的去治理武勝軍的各家蕃部,只想把這片洮河邊的土地,打造成不遜於青唐河州的富庶去處。

但他一年來的心血結晶,長兄木徵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要他放棄。看著人口漸多的城市,還有自己所居住的新修豪宅大院,瞎吳叱如何能捨得丟下這些他視若珍寶的產業,而竄入山間躲避宋人兵鋒

如果依照吩咐放棄了臨洮城,他的大哥真的能派援軍來救他嗎

瞎吳叱不願把希望寄託在木徵身上,但其他方法他又不好說出口,他環視廳中,他所領有的幾十個大xiao部族的族長如今都在這裡,他們中間有許多並不是只投靠了一家,相信他們中間,有人能先出頭來,說出讓他滿意的意見。

要不要向禹臧家求援帳下部族中的長老有人提議著,

這項提議讓廳中的族長們都si聲jiao談起來,反對者有之,贊成者有之。而贊成者中,有人怕禹臧家來了就不走了,也有人覺得要請動禹臧hua麻不是那麼容易。

瞎吳叱咳嗽一聲,阻止了下面的紛紛議論,他點一個聰明伶俐會說話的親信,你去帶信給禹臧hua麻,把亡齒寒的道理說給他聽,並說如果功成,將把武勝軍北面靠近蘭州的那一片割讓給他,請他率軍來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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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下面的竊竊si語一下響亮起來,瞎吳叱又道:你走之前,去庫中一趟,裡面的財物覺得有用的儘管搬,只要能把禹臧hua麻請來,搬多少都隨你。

瞎吳叱大方的說著,倉庫裡的財物是這一年來積攢下的,只要能保住臨洮城,今天送出去的,一年後就能補回來。而割去的土地,只要等禹臧家與宋人打得兩敗俱傷,他也可以搖頭不認的。

先把禹臧家的兵誆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