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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南國萬里亦誅除(三)

又遲了點,抱歉&&

怎麼又走了

當米彧氣喘吁吁的趕到碼頭上,就看見幾艘海船在港口號角的送別中,揚帆北去趁著春時的南風,一艘艘兩三千料的巨舟,片刻之後就變成了海天之際的點點帆影

船上的幾位都是他想方設法要拜見的目標,但自從抵達海門之後,無論米彧如何心急如焚,就看見安靖天南的幾位將帥,在交州各地來來去去的到處走動

章惇和韓岡,從海門到升龍府如今叫河內寨與交州諸部訂立銅柱之盟,又從河內寨,回到海門,不過剛歇下來沒有幾天,便領軍渡海,自海門返回邕州

米彧遞上去的名帖,根本都沒有人理會他本也不指望能得到章韓兩人的接見,但能跟兩家的幕僚或是家人打個照面,熟悉一下,日後打通關節也就容易了許多

他與章惇是福建的鄉里,與韓岡的表弟也算是點頭之交,去年冬月他還在京城的時候,因為吉貝布一時擠壓,也是馮從義出手幫了他一個忙,憑著這個關係,好歹能拉上一點關係只是米彧沒想到,兩邊都是沒加理會,讓他連送錢的地方都沒有

站在碼頭上,米彧連聲嘆氣,捶胸頓足來來往往的士兵和苦力,都是拿著瞧瘋子的眼神看著他直到兩個巡視碼頭的士兵看著礙眼,上來趕人的時候,米彧在碼頭上的表演,才告一段落

垂頭喪氣的從港中回返城中,米彧盤算良久這件事還不能算是全然絕望,至少還有一人可以去打個交道

章惇韓岡燕達和李憲全都返回了邕州,聽說是接到了聖旨,要將一干交趾逆賊在邕州城外明正典刑,以祭一年多前,在交賊侵攻中喪生十萬亡魂

而大部分的軍隊,也跟隨著他們陸陸續續的返航所有的部族洞主也都離開了海門,前往他們的近得到的領地

主要的將帥中,只有李信還留在海門作為權發遣廣西鈐轄,他要暫時鎮守南疆

李信是韓岡的表兄弟,當然也是馮從義的表兄弟只是米彧聽說李信不喜歡與人結交,不怎麼好打交道,加上又是武將,地位遠不上文官,在商貿一事上並沒有多少發言權米彧並沒有想過去結識他只是現在沒得挑選,只能卻求見一面了

自燕達北返,李信便是交州排名最高的武將,但他並不多出軍營,也不會去干擾地方政務,只是檢查軍中,教訓士卒,順便習練武藝閒暇時便聽從韓岡的吩咐,讀些兵法地理和醫藥方面的籍,順便用著沒有什麼文采的白話,寫寫這一戰的心得體會

只要是白天,從海門縣城南的軍營前經過,都可以看到在營地的校場上,李鈐轄正盡心盡力的訓練著麾下的士卒幾十人幾百人在校場上,高聲喊著號子,依從上官的命令,不斷變換著佇列陣法也有一隊隊士兵,拿著標槍,向著三四十步外的靶子用力投過去交州弓弩難用,標槍就是最好的遠端兵器

儘管李信麾下的一千多名廣西槍杖手,都是招募組建不過一年的兵但他們畢竟是參加了幾次大戰,並不能算是弱兵,放在兩廣的軍中,從裝備到士氣再到經歷,也算是排得上號的精銳了如果訓練得宜,至少十幾年之內,這一支軍隊都能保證水準以上的戰鬥力至於再往後,那就不能指望了,畢竟眼下是河北軍都在和平中變得稀爛的時代

李信並不想在廣西安身太久,否則時日一長,想回北方就難了他還是喜歡北方的水土,在南方待的時間雖然長了,但始終難以習慣潮溼多雨的氣候

不過話說回來,李信即便想在廣西多待兩年,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在征討交趾的戰事中立功甚多,一直都是作為先鋒將衝殺在最前立下的功勞讓李信很難在廣西繼續流下去這是他的表弟韓岡親口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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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交一戰下來,李信的本官多半能在四十階的諸司使使副的漫長道路上,多攀上幾級臺階,另外再加上一個遙郡的團練使或是觀察使這在過去,基本上是在軍中二三十年的宿將才有的階級,李信幾次大戰下來,就全都得到了

就在七八年前,河湟開邊剛剛開始的時候,他和表弟韓岡共同的恩主張守約,也不過是一個從七品的供備庫副使,是諸司使使副中的最低一階,遠不如李信現在的文思副使,沒有遙郡的加銜只是這幾年因為累累功績,加上宿將的威名,一下就升到軍中最高位的三衙管軍的位置上

眼下李信靠著累累戰功,本官已經不低,又已經是權發遣廣西鈐轄了,如果還留在廣西,總不能給他一個兵馬副總管來做燕達做到權發遣秦鳳兵馬副總管的時候,都快四十了,而且還是因為他出身京營的緣故,而李信只比韓岡大了幾歲,才三十出頭可若是還做鈐轄,從哪裡調來將官,有資格壓在他的頭上

過些日子,他肯定是要入京,或是轉去北方諸路從地位上,北方緣邊諸路的武官,要在南方同階武官之上,官位也高李信過去擔任荊南都監,入京參加朝會覲見天子時,在他前面的都是北方的都監

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李信只要還在廣西任上,對他的工作就分毫也不打折扣一千多士兵,一個個被操練的鬼哭狼嚎要不是他的威望高名氣大武藝高強,功績也是讓人仰慕,加上都是兵,沒有染上那些兵癩子的惡習,說不定兵變都有可能

訓練了一個上午,李信便一揮手,放了下面的士卒回家去

每一名士卒,即便是沒有家眷的光棍,家中現在都有人幫著洗衣做飯,當然,還有陪夜消遣李信一說散,急著回家的卒伍們一待李信離開,便做卷堂大散經過了幾個月的戰事,區區一個上午的訓練,還不至於讓他們變得有氣無力,做不了想做的事

不僅僅是下面的小兵有的享受,將校們則依照地位高低,有多有少的得到了一批交趾女婢官位越高,能挑選得就越早,自然選在身邊的一個比一個出色

李信回到府中的時候,一名青春可人的女侍立刻奉了茶湯上來,又有兩名同樣顏色出眾的女侍幫著脫鞋將身上的甲冑兵器卸下,又一名使女進來,說洗澡的熱湯已經燒好了,請李信過去

比起笨手笨腳的親兵,婢女們的服侍當然要遠遠過之李信如今身邊的四名婢女,全都是交趾官宦人家出身,雖然算不上是什麼絕色,可拿到國中,也算得上是上品了

洗過澡了衣,在簡樸的小房中,李信在桌子上翻到一張名帖

米彧李信不記得自己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看看題頭,只知道是個福建人,是個沒有官身的布衣不過名帖上面竟然說與表弟馮從義有舊,又從京城來,多半是個商人了再看看附在名帖後的禮單,算不上多貴重,但也不能說是微薄了,也只有商人才會如此換作是窮措大來拜訪,多半就是幾首半通不通的詩詞

商人往往富庶過人,民間也早沒了對他們的歧視,許多文官武將自己家裡就做著買賣但商人明面上的地位依然不高,四民之中排在末尾,且漂泊江湖之上,不受地域管轄,將一樁樁民生急需的商貨低買高賣,從百姓們頭上博取利潤,總是讓許多人看不過眼,正經的官員都不會接見一名商人,而是會讓親信家人去與他說話,居中傳遞口信

不過李信便沒有那麼多想法了

讓他進來李信將名帖放起來,吩咐了親兵一聲最小的表弟,已經有數年不見,只能透過鴻雁傳,怪是想念的

很快,守在門房中的米彧便被帶了進來,行過禮,李信請了他坐下

看著米彧小心謹慎的斜簽著在下首的交椅上坐下,虛虛的只佔了半個屁股李信便讓人奉上了茶,問道:不知兄臺從京中來,可是帶了我家表弟的信函

小人乃是來往廣州和京城的布商,與馮行首素來交好,時常一同痛飲每每聽著他私下裡提起韓龍圖和李將軍米彧笑了一笑,不過小人這一次本沒打算來交州只是在廣州聽說官軍大捷,交賊自食其果,便飛奔而來

哦,原來如此李信有些失望,原來並不是帶著表弟的信來想想,就問道:兄臺最後一次見我那表弟是什麼時候

就是在去歲冬月的時候小人上京,就見到了馮行首當時馮行首因為向重病的太皇太后進獻了西域的珍藥,被天子加官一級不過後來馮行首回頭則說,是仗了韓學士和李將軍的戰功才沾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