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陳尚東走近床頭問道。
唐緒洋附耳道：“老師，下午我在醫院看到李老師帶個女的看病。”
“哪個李老師？”
“就上次來我們五班聽課的李老師。”
“你是說...教研組李東順老師？”
“對，就是他。”
“他看什麼病？”
“掛的婦產科。”
陳尚東忍俊不禁險些笑出聲來，“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聽他打電話提到你，說什麼測試答辯通不過。我就覺著他對你沒好心眼。”
“你怎會這樣想？”
“他跟你不對付，咱班誰看不出來？”
陳尚東想想後笑道：“不會有事的，謝謝你，早點歇了吧。”
回去的路上，陳尚東看著美麗的校園夜景，心裡頗感無奈。
做為老師，最大的盼頭無非就是順利評級了。不單為工資收入，更為自己的努力能得學校的承認，可為啥自己評個級偏有這麼多事冒出來？
是自己不夠格麼？得罪個富豪真那麼恐怖？
唐緒洋說的肯定是教育教學能力測試答辯，它不僅是教師職務評審的關鍵環節，也是教師職務評審的必備條件之一，由區教育局主持篩選，區區李東順能操縱得了？
趙德良，他手段真能通天？
兩天後，期中考試順利結束。
下午，三位老師在辦公室裡批閱試卷。
谷少芬撂下手中的鋼筆愁眉苦臉道：“怎麼搞的？考試三天有兩人請假，不會是糊弄人的吧？”
鄭建軍批閱著卷子隨口問道：“我的班上也有人請假，你那兩個學生請假去做什麼？”
“親戚得病，他們去星城探望。”
“最近流感猖獗，探病也正常…等等，他們去哪裡探病？”鄭建軍一愣，停筆問道。
“星城，怎麼了？”
“我那學生也去星城探病，你學生親戚家住哪裡？”
“翡翠花園。”
陳尚東聞言手中握著的鋼筆一顫，大團墨水滴在試卷上迅速氤氳開去。
鄭建軍驚道：“我那學生的親戚也住翡翠花園。”
“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怕是風水不好吧。也不會啊，前年翡翠花園開盤時搶購者踴躍得很，我都差點買一套呢。”
陳尚東腦海裡閃過一道靈光，轉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感覺自己想到了什麼關鍵問題卻怎麼也抓不住，便起身去教室。
下午學生不上課，只有幾個寄宿生在教室裡看書，唐緒洋也在其中。
其實對於唐緒洋這個學生，陳尚東心裡有些疑惑，因為他不止一次發現這小子連週末都不回靖陽老家。
要說他捨不得來回的車票錢，又不像。
這位同學看起來屬於家境殷實那種，斷不會買個火車票也精打細算。
陳尚東曾就這個問題專門問過，見他支支吾吾就沒再理會。
誰還沒個小秘密？興許人家真有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陳尚東叫唐緒洋出來，“戴維仁走了嗎？”
“走了，他父親開車來接的。”
“你這次語文考得不錯，提前交卷還得106分。”
唐緒洋咧嘴笑道：“咱班最高分是多少？”
“還沒改完，目前是滕召軍，115分，他沒在教室？”
“沒，他上午考完就跑了，比戴維仁還快。”
“這麼早？有事？”
“不知道。”
“行，你回去吧。”
回辦公室的路上，陳尚東越想越覺得不對，滕召軍性子穩重，從沒這麼急躁過，不會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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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電話給宋愛萍，沒人接，於是收好手機跑回宿舍，騎上腳踏車直奔水果店。
水果店裡一片凌亂，滕召軍正帶著妹妹撿拾地上的水果。
陳尚東停好車走進去，“這是咋了？誰幹的？”
“老師，你怎麼來了？”滕召軍抬頭見老師來很高興。
“到底怎麼回事？你媽呢？”
滕召軍沒說話，朝裡屋看了一眼。
水果店前後隔成兩間，前面是店，後面是洗手間和裡屋，可作休息之用。
陳尚東進去看了看，只見宋愛萍手裡拿根木棍靠在床上昏昏欲睡，潮紅的臉上隱約有個巴掌印。
他頓時怒火中燒，走出來問滕召軍：“你媽病成這樣還被打？他麼誰幹的？”
滕召軍囁嚅道：“我...我媽不準說。”
陳尚東怒道：“那就由著你媽被......”
“誰啊？”宋愛萍從裡屋走出來，慵懶地問道：“陳老師，你怎麼來了？”
“你手機呢？”
“擱家裡呢，怎麼了？”
“這是咋回事？”
“什麼咋回事？根本沒事。”
陳尚東不與她爭辯，轉頭問道：“召軍，你告訴我到底咋回事。”
滕召軍看著母親小心翼翼道：“我叔…我爸去進水果，媽在家養病，我和妹妹就來看店。後來有人搗亂，妹妹打電話給媽媽，媽媽過來阻止，就這樣。”
陳尚東拍拍他胸口的腳印，“前面那家水果店老板幹的，對嗎？”
“不是的，”宋愛萍著急地過來勸阻，不成想踉蹌著差點摔倒，“陳老師，這事你別管，老鄧馬上就回來，你快走吧。”
陳尚東擺手示意她別出聲，掏出手機打給華子，“有個事，幫幫忙？”
十分鐘後，身穿警服的華子和賀東同騎一輛摩托車來到水果店。
“哪呢？”
陳尚東指了指孫千道的水果店。
兩人二話不說徑直過去。
宋愛萍看著陳尚東惶急道：“東子你要幹啥？”
陳尚東盯著華子兩人進店才轉頭笑道：“放心吧，我是老師，肯定不亂來。召軍，你這次語文考得好，115分。”
“真的？”宋愛萍看著低頭的兒子喜出望外。
鄧子雋湊過來問道：“媽媽，哥哥是不是得了老師表揚？我也要。”
陳尚東撫摸她的腦袋：“你這麼乖，明年讀書肯定會有老師表揚。”
“真的嗎？”
“真的。”
陳尚東撿起地上的蘋果放好，“姐，你還是去醫院吧？”
“沒事，一點低燒，吃過藥了的。”
“那你帶小妹妹回去吧，我和召軍在這守著。”
“真不用，老鄧馬上就回來了。”
正說著，華子和賀東帶著一身酒氣的孫千道和小武走進店裡。
孫千道進來就掏出一千元擱在櫃檯上，然後陪笑道：“那個，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呸，我有眼不識泰山，今天喝多了衝撞貴店，求二位高抬貴手饒我這次。我決心關掉水果店做別的生意，妹子，咱們今後不會再有齷齪了，你放心吧。”
宋愛萍沒作聲，陳尚東開口道：“孫老闆，咱們開門做生意，你為什麼非要鬧得你死我活？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沒人逼你幹什麼，更不是非要你關門轉行。大夥和和氣氣一起發財不行嗎？在豐陽你不答應得好好的麼？怎麼轉眼就對婦孺下這等狠手？你以為我們都是大善人對麼？”
孫千道給自己扇兩耳光，小武見狀也跟著自扇耳光。
“這幾天我本就準備換做別的生意，那些水果根本賣不出去，虧得連房租都付不起，這才跟小武一起喝酒解悶。原想過來商量著把我店裡的水果賣給你們，多少得點錢少虧，結果意氣上頭做了蠢事。陳老師，大妹子，你們千萬別跟我計較，我...我他麼就是個糊塗蛋子。”
陳尚東等孫千道又自扇四個耳光後才伸手阻止道：“行了，再打臉就爛了。我倒沒啥好說的，你關門也好換做別的生意也好，自己緊著去辦，萬一他家男人回來，那可真要動刀子的。”
孫千道看看華子和賀東，見他倆不作聲，趕緊帶著小武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