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
竟然真的是聖人降臨！
在這一刻，整座麓山書院裡的學子們的心情是無與倫比的激動！
他們甚至都忘記了，這位亞聖的降臨，是要處決他們這位引以為傲的師哥！
當然，若說誰最激動，無疑是這位儒林北斗孔弼達了。
他見真的用【他山石】召喚出了許敬山亞聖的意志虛像，不由得挺直了胸膛。
這一刻，沐浴在聖人文輝之下，他感覺自己就是那獨一無二、萬眾矚目的存在！
在這個世間，除了他以外，誰還能有這本事呢！
他心中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
今日過後，他的赫赫威名必將傳揚天下，江南那位儒林泰山，再也無法和他平起平坐了！
整個儒林，都將以他馬首是瞻！
孔弼達整了整衣襟，長長躬身，正氣凜然道：“聖人門下孔弼達，拜見許亞聖！”
“【他山石】……原來如此，是你召喚了本座的意志。”
許敬山的眸光落在了孔弼達身上，神情澹漠地說道。
而孔弼達被亞聖這麼輕輕一瞥，卻彷彿感受到了萬鈞之力壓在了肩上，讓他喘不過氣來，更無法重新挺起身子。
他頓時滿頭大汗。
果然，直面聖人的威儀，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好在這種讓他散了骨架的感覺也只是持續了短短一息，不然他還真堅持不下來，在眾人面前出糗。
聖人意志收回了眸光，問道：“說吧，召喚本座所為何事？莫非妖族攻破了兩界山？”
這位和妖族糾纏了大半生的亞聖，所關心的無非也就是妖族的事情了。
“咳咳，非也……聖人且聽學生慢慢道來……儒道門下出了一個敗類，便是這個李子安，剛愎自用，踐踏禮法，還請聖人出手，奪他儒道根基，還儒門一個朗朗乾坤！”
孔弼達對於自己請出聖人是為了一己私慾一事並不感到尷尬，反而是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許敬山點了點頭。
雖然區區一件小事就興師動眾地召喚了他，但是既然出來了，便要兌現當年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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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眼望去，視線落在了李諾身上。
而這隨意一瞥，眼中便閃過一絲濃濃的詫異！
文意入骨！
如此獨一無二的儒道天賦者，會是儒門敗類？
這讓他不禁產生了一絲疑惑。
當然，天賦跟人品也確實沒多大關係。
但他這心中總是有些不太舒服。
這麼頂級的天賦，卻浪費在一個斯文敗類身上，儒道之不幸啊！
太可惜了！
他漠然問道：“李子安，你可認罪？”
李諾見狀，心中大定。
他最怕的結果是聖人一出，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他強行施以殺招。
那他就只能自爆【掌中佛國】，然後帶全家老小跑路了。
好在現在看來，這位聖人的意志還是非常有主見的，不會被召喚者的言語所左右。
如此，就有談判商量的餘地了！
他昂首擴胸，不卑不亢道：“聖人，學生乃是麓山學子，一心苦讀聖人書，胸懷天下黎民，自問行事無愧於這片天地！聖人若是聽信偏言，豈不是徒惹人笑話。”
嗯？
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小子，自他成聖之後，從未見到過呢！
這小子，好膽！
許敬山的眼中溢位了聖人之勢。
場上所有人也都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氣勢，紛紛跪倒在地。
唯獨李諾例外。
他依然昂首而立，目不斜視！
腦海中，《古纂金書》彷彿感受到了挑釁，立刻金光大作。
而那尊持《儒書》的儒像，悄然睜開了眼睛。
席捲而來的聖意，在這儒像之前慢慢消散。
許敬山大感意外。
甚至此時心中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真沒想到這個小子年紀輕輕，就鑄就了文宮儒像！再加上文意入骨這等最頂級的儒道天賦……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儒道，必將在十年之內，再出一尊聖人！
吾道不孤也！
想及此處，許敬山哈哈大笑起來。
而那透著聖人威嚴的蒼茫笑聲，彷彿是撕裂了虛空，從遠古飄來。
眾人此時皆是滿臉震撼。
“好、好、好！你很好！”
許敬山連說三個好字，隨即話鋒一轉，耐人尋味道：“不過本座卻不能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本座必須滿足持有【他山石】之人的一個請求……當然，本座也給你一個機會！本座只出一招！”
聖人虛像，伸出一指！
此言一出。
原本還有些擔心許敬山反水的孔弼達立刻激動起來。
哈哈哈！
聖人出手，李子安啊李子安，這回看你如何不死？
許敬山看向李諾，眼中閃過一絲陰翳！
“那就來吧！”
李諾深吸一口氣。
不知為何，他分明沒有感受到聖人的殺意，甚至還從聖人的眼中看到了對他的一絲……長輩對晚輩的溺愛。
那為何聖人還要出手呢？
聖人一招，他拿頭接嗎？
頭再硬，也會瞬間稀碎！
不管了，既然如此，那就……
想及此處，李諾咬咬牙，祭出了【龜鶴硯】！
而讓人驚詫的一幕出現了。
【龜鶴硯】中蘊含的文氣沖天而起，而後在空中凝聚出一個虛影！
一個和許敬山一模一樣的聖人虛影！
全場頓時一片譁然，面面相覷。
兩個亞聖？
還特麼的一模一樣，都是許敬山！
那接下來，這倆一個樣子的聖人，會不會自相殘殺起來？
這一幕，縱觀人族歷朝歷代，也從未出現過呢！
許敬山的神情稍稍一頓，然後大笑起來：“哈哈哈！龜鶴硯，原來如此！好小子，你竟也有本座的信物。”
孔弼達一臉懵逼。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幹什麼來著？
而慶陽殿下喜出望外。
這便是李郎的底牌嗎！
不愧是本宮看中的男人！
李諾昂首看著天上的兩個虛影，嘴角一勾，眸中燃起濃烈的戰意：“咳咳，不知聖人會不會左右互搏之術？我等小輩也想開開眼界！”
而這時，兩個虛影好似受到了巨大的引力，竟然合二為一了。
而且虛影好似實質化了一般。
眾人皆是能夠感受到天空中那恐怖的氣勢在悄然綻放。
好似聖人一個眼神，就能讓這一方天地直接毀滅！
這便是一品境的氣勢，天地威壓！
強到窒息，強到讓人絕望！
孔弼達終於從迷湖中緩過神來，心中大急。
他趕忙道：“聖人，這小子很滑頭，萬萬不可中了他的奸計！”
“你在教我做事？”
聖人冷眼一瞥，便見孔弼達倒飛了出去，撞在山石上，要了半條命。
他可是許敬山！
是那個擁有一身浩然正氣的亞聖！
豈會做出自毀儒道希望的行為？
他的承諾，那是要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才可以兌現！
孔弼達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指使他做事？
其實在看到李諾不僅擁有【文意入骨】，還擁有【文宮儒像】時，許敬山的天平已經完全向李諾傾斜了。
他不信一個被文廟和文曲星認可的儒道之星，會是儒林敗類！
這豈不是在打儒道的臉？
而之所以還要對李諾動手，自然是想逼一逼這個小子的潛力。
他能夠感受得到，這小子體內的文力非同尋常，明明只有【四品真意境】，可這文力的質和量都不比三品境差。
如此浩瀚之文力，前所未見。
而李諾這會倒是也有些尷尬。
所以，現在天上這個聖人虛影，到底算誰召喚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龜鶴硯】，此時已全然沒了靈氣，彷彿又重新變回了死物。
這時。
聖人又開口說話了：“小子，還是那句話，接老夫一招。若是不死，老夫之英靈，便助你修行！”
言語間，許敬山也是將冰冷無情的“本座”自稱換做了“老夫”。
由此可見，他對李諾的態度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李諾一臉鬱悶。
【龜鶴硯】都祭出了，怎麼這聖人還一點情面不講？
不應該啊……
他想了想，計上心來，開始了討價還價：“聖人你一品境，學生才四品境，這如何接得下你一招？不如我們換個方式吧……文鬥，我給你作上三五首戰詩可行？不夠？那再加三篇讓文曲星都要抖九抖的賦文如何！”
“果然是小滑頭！”
聖人朝著李諾的眉心輕指一點。
李諾動彈不得，無力阻擋。腦海中，那片朦朧迷霧大開，好似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對聖人敞開了。
這……
這是小人行為！
偷看人家秘密！
說好的浩然正氣許敬山呢？
這個亞聖不靠譜啊。
許敬山很快收回神通，搖頭笑道：“原來是立言天下鑄就的儒像！不過你小子這立言太大了，難怪遲遲不入三品境！”
“聖人，可有辦法教我？”
李諾急切道。
當初為了裝逼，立了天下言……
現在，副作用出現了。裝逼成了苦逼！
為萬世開太平……
這就要一統九州，不，是十三州啊！
佔據北域的蠻人草原和萬妖山可都是難啃的硬骨頭啊！
不征服北域，那麼他的立言就不能完整，那麼境界修為就會永遠卡在四品境。
許敬山說道：“小子，要踏足三品境，還有另外一條路。你既然被人稱為大胤戰神，那麼兵法一道於你而言，或許是一個機會！”
被許敬山侵入神海，李諾對他自然是毫無秘密可言。
當然，關於穿越、乃至《古纂金書》這等超越法則的東西，許敬山自然是觸控不到。
況且，許敬山也是正人君子，並沒有強行打探李諾的隱私，他只是想瞭解李諾有關於儒道的修為狀況罷了。
兵道？
兵家？
李諾豁然開朗！
另外一條路自然是著書！
著寫儒學寶典於他而言難度太大，即便擁有前世的隗寶也難有機會。
畢竟他沒讀過啊，也就知道幾句“學而時習之”“溫如而知新”，《論語》水平半吊子呢！
但若是兵書的話……
那還真有機會！
不，是大大的有機會！
這個時代倒是有好些兵書，他也都看過，但是，也就那樣了。水平一般般。
而他腦海裡，卻是有現成的兵書呢！
三十六計！
這可是耳熟能詳的兵家聖典！
李諾很快便陷入了頓悟之中。
他的腦海裡，儒像翻開了手中的古籍……
人族歷史上，一樁樁典型的戰役……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等等便在這古書上栩栩如生地出現！
而這些戰役，都能和腦海中的三十六計對得起來。
瞞天過海、借刀殺人、美人計、苦肉計……乃至空城計！
嘿！
他發現自己當初在【兵家沙盤】中和姜秋月帶領的血浮屠對戰時使用過的《空城計》，竟然也出現在了古籍上！
而全場一片懵逼。
怎麼回事？
這個李子安，怎麼突然閉上了眼睛？
這是在無視聖人的存在嗎？
這麼託大的嗎？
有人忍不住想要叫醒李子安，但聖人卻阻止了：“都不要動！他在頓悟！”
頓悟？
臥槽！
不愧是儒道之星啊，這麼牛逼！
眾人羨慕不已。
唯有孔弼達和王子彥等人，一臉的驚恐。
聖人竟然在幫李子安！
憑什麼！
孔弼達幾乎要吐血了！
【他山石】召喚出來的聖人，竟然會食言！
這番打擊，讓他瞬間蒼老了許多。
這下完了啊……
不止他一個人完了，是整個孔家都要完了。
這些年來，他仰仗著身份，以及【他山石】，背地裡可是幹過不少男盜女娼的壞事。
不行！
必須開熘！
立刻離開中原，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於是，孔弼達偷偷摸摸轉身離去。
不過慶陽早就盯著他了，哪裡會輕易放過？
“孔弼達，你要去哪？”
慶陽澹漠說道。
作為慶陽宮的侍衛統領當然明白公主的意思，立刻攔其去路。
孔弼達臉色慘白。
他才七品境，哪裡會是對手？
人啊，在絕境中，要麼爆發，要麼沉淪。
孔弼達選擇了爆發。
他悽慘一笑，對著許敬山的虛像破口大罵：“許敬山，你不尊承諾，你枉為聖人！”
而此言一出，全場學子們的臉色齊齊一變。
這老家夥，患了失心瘋了嘛？
竟然辱罵聖人？
許敬山道：“孔弼達，你顛倒黑白，不分是非，現剝你儒道根基，將你逐出儒門！”
話音一落。
一道文氣便沒入孔弼達眉心之間。
孔弼達頓時感覺神海中捲起驚濤駭浪。
而他的儒道根基，竟一寸寸斷裂開來，文氣四散逃逸。
而文心也是立刻變得暗然失色。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孔弼達瞬間癱軟在地，腦袋裡一片空白。
不過很快，他竟然咧嘴大笑起來，只是眼中的神情呆滯。
很明顯。
孔弼達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