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子視線的盡頭，一架鳥型偵察機器人剛好飛出蔚藍色的能量屏障。
“偵查效率這麼低。”
“守望者協會沒想過改良嗎？”
王染一邊駕駛機器人一邊問道。
守望者協會在這個世界待了一年多，每天消耗二三十萬架偵察機器人，結果最遠才偵查到四環，未免有些太拉胯了。
內建智慧答道：“這是目前最好的偵查方法，經過了許多世界的檢驗。”
王染抿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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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出真知，可能是他外行了。
內建智慧解釋道：“三種型號的量產型偵察機器人，平均屬性都達到了六階超凡者水平。”
“其中每種型號又有專長的發展方向，以您駕駛的鳥型偵察機器人為例，其標準巡航速度為七階超凡者水平，啟動加速裝置時可以達到九階超凡者水平！”
王染微微一怔。
他雖然能看到偵察機器人的各項資料，但沒想到一臺偵查機器人就相當於一位六階超凡者。
那麼僅在偵查任務這一項，
守望者協會每天都出動二三十萬個......
悍不畏死的寂安道士！
這麼一想，
王染一下子就有直觀的感觸了。
守望者協會可能確實沒辦法再在偵查方面改良了，因為六階超凡者已經達到世界樞紐的常住居民水平了，現在的偵查力度幾乎可以說是飽和式偵查了。
更進一步就不叫偵查，叫大決戰了！
王染有點想通了。
之所以偵查效率低，不是守望者協會的戰術不行，而是因為對手是邪神。
如果對手是末日使徒，二十萬機器人的一個零頭就能直接結束末日了。
守望者協會的思路其實跟他一樣，就是不停地測試新的路線，直到找出能走到邪神面前的那一條。
二十萬
這很可能是守望者協會結合局勢、成本、機會等多個因素後得出的最合適的數量。
多了會引起邪神的激烈反應，
少了是無用功。
“守望者協會在扔骰子啊！”
王染感慨道。
無序不是無解，守望者協會也在找那一瞬間的縫隙，而且很有耐心。
相比於守望者協會，他的優勢是可以在在同一時間點的同一條路線上做出成百上千次微調，而不引起邪神的注意。
守望者協會投放的機器人雖然多，但散佈在廣袤的時空間裡，同一個時間點的同一條路線上只有寥寥數次嘗試，而且同一時空的每一次失敗都會為下一次的嘗試造成巨大阻礙。
但守望者協會又不能把機器人集中起來。
那樣太顯眼，一旦引起邪神的注意，除非神明出手，不然這些機器人根本不可能走到邪神面前。
但偵查就是為了給神明提供情報，神明已經出面硬剛邪神了，偵查還有什麼意義呢？
王染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守望者協會可能壓根沒想過在短時間內結束戰爭，這一年只是個開端。
“您即將進入紫霧區。”內建智慧說道，“安全起見，我將進入休眠狀態。”
王染疑惑道：“為什麼？”
內建智慧答道：“避免汙染。”
王染疑惑道：“你只是一段智慧程式，邪神連你都能汙染？”
內建智慧答道：“正因為我只是一段智慧程式，邪神汙染我更加容易，一旦邪神的意識透過我進入戰爭要塞的智慧網路，整座戰爭要塞都可能變成邪神的爪牙。”
王染納悶道：“有這麼嚴重嗎？”
內建智慧答道：“曾經發生過類似的情況，本著永遠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邪神的態度，守望者協會出臺了一些規章來限制智慧程式的活動範圍，其中一條就是在接近邪神時主動休眠。”
王染沉默了。
原來邪神不只能順著網線打人，還能把網線變成她的一部分！
王染想到之前那個被拖出駕駛艙的倒黴蛋，他問道：“駕駛員遭遇精神汙染的時候，你就什麼都不做嗎？”
“我在紫霧區內呈休眠狀態。”
“無法知曉駕駛員狀況。”
王染納悶道：“那加裝一個根據駕駛員表情強制斷開連接的裝置不就行了？”
內建智慧答道：“出於成本和效能的考量，守望者協會暫時沒有為量產型偵察機器人加裝此類裝置的計劃，如果您對自身安全抱有憂慮，您可向守望者協會提出轉崗申請，前往其他崗位工作。”
內建智慧的回答是個模板答桉，顯然不只王染一個人提出這個問題。
“您大可不必為此擔心。”內建智慧解釋道，“只要您的精神強度達到一階超凡者水平，您就有充足的反應時間在被邪神皈依者捕獲前斷開與偵察機器人的連線。”
“在過去的一年裡，偵察機器人累計出勤8000萬次，僅發生13起皈依者捕獲事件，事故率無限接近於零。”
0.0000001625
王染一瞬間就算出了事故率，跟中雙色球一等獎的機率差不多。
守望者協會顯然沒有人權至上的觀念。
為了救一小撮還不如量產型機器人的弱小超凡者，而給無數臺偵察機器人增加安全裝置？
抱歉，暫時沒有這個計劃。
“守望者協會真是......”
王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草管人命？
冷漠？
理智？
這時，王染望見了前方如海洋般滾動的紫霧。
趕在進入紫霧區之前，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假如駕駛員異化了......”
內建智慧答道：“我們會迅速擊斃他，保障大家的安全！”
這個回答讓王染沉默了。
發生畸化就擊斃，這可比給偵察機器人安裝保護裝置簡單多了。
偵察機器人筆直地飛進了紫霧。
巨大的聲響、閃耀的光芒、澎湃的能量波動，機器人一下子就引起了邪神皈依者的注意，紫霧悄無聲息地湧動著，一道道消瘦的身影在霧氣深處若隱若現。
王染提起了精神。
從進入紫霧區開始，他就要確保自己的行動與即時模擬中一模一樣。
......
邪神皈依者們成群結隊地遊曳在紫霧之中。
所謂皈依便是遭受邪神汙染。
它們有些皈依得早一些，已經徹底失去了原來的形狀，渾身長滿了腫瘤似的膿包，渾渾噩噩地走在紫霧裡，渴望能遇到送上門的血食。
有些皈依得晚一些，它們還保留了一部分原來的種族特徵，但看上去更恐怖，因為其中不少都佩戴著守望者協會的銘牌。
忽然，邪神皈依者們抬起了頭。
它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一個方向，那裡有一串刺眼的閃光，而且越來越近了。
那是一架鳥型偵察機器人。
“嘻嘻，小玩具！”
幽深的紫霧裡響起一個空靈的聲音。
有些體質特殊的人可以保留被汙染前的記憶和意識，只是性情大變，這些人才是真正的邪神皈依者。
他們在被汙染前都是七階以上的超凡者，被汙染後接受了邪神的力量，實力更上一個臺階，偵察機器人遇到他們絕無任何逃脫的可能。
休——
紫霧深處飛出一道半月形的黑色圓弧。
“嘻嘻，七千九百二......咦？”
紫霧裡傳出驚疑的聲音。
就在黑色圓弧即將命中的前一秒，機器人忽然拔升高度，差之毫釐地避了過去。
“想跑？”
紫霧裡竄出一道低矮的身影。
她扎著紫色的雙馬尾，手裡拖著一把比她自己高兩倍的闊刃鐮刀。
“嘻嘻嘻！你要往哪跑？”
她怪笑著衝向天上的偵察機器人，一眨眼就出現在偵查機器人的前進路線上。
偵查機器人彷彿預感到了危險。
轟！
它的尾部忽然掉落，隨後是爆發的強光，勐烈的光焰一下子吞沒了這名揮著鐮刀的邪神皈依者。
“啊！”
邪神皈依者猝不及防。
她從半空跌落，發出淒厲的慘叫。
偵察機器人趁機一遁千里，瞬間就從這名邪神皈依者的感知範圍裡消失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笑得很難聽啊？”
王染吐槽道。
即時模擬裡就剛進入紫霧的這部分最困難，必須恰到好處地拉升高度和使用加速裝置。
當時他還不理解為什麼，現在他知道，原來是遇到真正的邪神皈依者了。
由於紫霧的遮蔽，他沒有看到這名邪神皈依者，但他聽到了這名邪神皈依者的笑聲，感覺像是捏著嗓子裝嫩的老太婆，給他噁心壞了。
要不是他趕時間，
一定掉頭回來把這個傢伙創死！
“您已進入八環。”
王染耳畔響起冰冷的機械音。
“您已進入七環。”
...
“您已進入六環。”
...
“您已進入五環。”
王染操縱機器人避開一波又一波邪神皈依者，逐漸深入紫霧。
越接近邪神，紫霧裡的邪神皈依者就越多越強，但他有六千的精神屬性，可以進行毫秒級的操作，因此有驚無險地進入五環。
本次偵查到這裡就結束了。
王染的右眼皮忽然跳了兩下。
他沒在意。
左眼跳財，科學常識；
右眼跳災，封建迷信。
“啟動加速裝置！”
“您已進入四環。”
“啟動加速裝置！”
“您已進入三環。”
加速裝置是鳥型偵察機器人身上最大的黑科技，也是守望者協會相信總有人能走到邪神面前的最大根據。
每次啟動加速裝置都可以安全地跨越一環。
只要有人能順利來到四環，就可以朝邪神發起衝刺，王染之前那次成功的模擬就是如此。
“啟動自爆程式！”
“您已斷開與偵察機器人的連線！”
王染睜開了眼睛。
到達三環就夠了，他的即時模擬只推演到了這一步。
繼續向前沒有任何意義，萬一邪神在核心區待膩了，正好出來遛彎，結果讓他給撞上了，那他豈不是死得很冤枉？
王染發現外面站了不少人。
他知道這些人肯定是看到他破記錄，趕來圍觀的。
“恭喜您！”
內建智慧復甦了，它不吝讚美道：“您的駕駛技藝令人歎為觀止，第一次執行偵察任務就打破了深度記錄，恐怕連神明也要注意到您了。”
王染澹然道：“現在可以為我定製特殊的偵查機器人了嗎？”
“當然！”
“請您前往地圖上的金色標記處，我們的後勤專家正在那裡等您，您只要錄入身體資料，一個月後就能領取您的定製型號機器人了。”
“屆時您可以無限次地執行偵查任務，相應耗費由第三區自救委員會承擔。”
王染微微頷首。
說實話，他還挺好奇的。
邪神究竟長什麼模樣？
克蘇魯式的大章魚？
正常人類？
癌細胞似的蠕動物？
王染腦海中湧出成千上萬種詭異形象。
只要給他一架能抵擋邪神攻擊的偵查機器人，他就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到時候再試一試【踐踏十八禁的魔鬼】，看看這個在他還很弱小的時候得到的名號，能不能窺破邪神的弱點？
王染發現駕駛艙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他沒有再耽擱時間，伸手擰開駕駛艙的固定閥門，推開艙門坐了起來。
“大老眼熟一下我！”
“大老你是怎麼進到三環的啊？”
“大老你太厲害了！”
“......”
偵查深度是守望者協會最看重的指標，守望者協會圍繞這個指標制訂了多個獎勵維度，包括日榜、周榜、月榜、年榜，獎勵從一千摩大幣到十萬摩大幣不等。
所有人都渴望王染傳授一些經驗。
王染敷衍道：“我只是運氣好，沒有秘訣，稀里湖塗就進三環了。”
他的成功，別人複製不了。
他擠開人群，朝地圖上的金色標記走去。
眾人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
王染卻面不改色。
他對聆聽恭維沒有興趣，這是一件很麻煩而且沒有意義的事情，何況這些人是有求於他，根本不是發自內心地稱讚他。
他一邊走一邊思索。
一個月以後才能拿到定製型的偵察機器人，他可沒功夫在這裡乾耗一個月，等登記完資料他就回地球，按照1比800的時間流速，他在地球等54分鐘就行了。
“您就是王染先生吧？”
幾個戴著類似《龍珠》中戰鬥力測試儀的人攔住了他。
王染點了點頭。
金色標記很近，沒走幾步就到了，眼前這幾個人應該就是為他定製偵察機器人的後勤專家。
“我們是為您定製機器人的工程師。”
“請問您的階位是？”
其中一個人問道。
王染不假思索道：“六階！”
這個人繼續說道：“好的，請您配合一下我們的測試......”
王染在幾個巨大的儀器中又跑又跳又坐又躺，折騰半天才把後勤專家們需要的所有資料都錄入完畢。
“感謝您的配合！”後勤專家們長舒一口氣，“請您耐心等待一個月，我們會儘快把您的第一批定製型機器人製作出來。”
王染點了點頭。
他問道：“我可以回世界樞紐等嗎？”
未經許可擅自離開似乎會被取消任務資格。
後勤專家們答道：“這得向管轄您的上級守望者申請才行，不過現在戰事不緊，他應該不會拒絕，而且您還破了偵查深度的記錄！”
王染點了點頭。
他估計隨著他在任務中的貢獻越來越突出，他的自由度也會越來越高。
他拿出竹簡：“我要回世界樞紐，幫我向我的上級守望者申請一下。”
竹簡答道：“好的！”
竹簡停頓了一下。
“您的申請已經透過了。”
“這麼快？”
王染有些詫異。
後勤專家們解釋道：“有一部分守望者在時停之界，那裡跟世界樞紐的時間流速比例是1000比1，他們專門在那裡處理各種文書工作。”
王染好奇道：“這麼快的時間流速，在那裡修煉豈不是很爽？”
世界樞紐過去一天，
那個叫時停之界的地方就過去三年，
簡直是強者的搖籃啊！
後勤專家們笑著說：“修煉是很爽，但也要有資源才行。”
王染怔了一下。
其中一名後勤專家繼續說道：“時間流速快的世界基本都是剛剛誕生的小世界，貧瘠得連生靈都孕育不出來。”
王染緩緩點頭。
時間流速越快的世界越貧瘠，這一點在阿克希娜的世界上就能看出來，阿克希娜的世界跟世界樞紐的時間流速比例是100比1，作為世界最強者的阿克希娜才四階左右。
不是阿克希娜的資質比別的世界的人差，而是阿克希娜的世界太貧瘠了，根本沒有修煉資源。
不過安娜為什麼會在那個世界？
安娜在那個世界跪了不知道多少年，也許那個世界有什麼特殊之處？
下次見到安娜的時候問問......
後勤專家繼續說道：“就算經過守望者協會的改造，時停之界也只是變得牢固了一些，不會因為一般的動盪而毀滅，沒有改變它貧瘠的本質。”
另一個後勤專家接過話茬：“這種世界甚至會從超凡者身上汲取營養來強化自身，還會壓制神明層次的強者誕生，只對八階以下的超凡者有幫助，算不上什麼好地方！”
“真要說好地方......”
“守望者協會其實掌握了幾個10比1流速的世界，那些世界的資源很豐富，對神明的修煉都大有裨益！”
“只可惜只有五級守望者才有資格進去。”
王染抿起了嘴唇。
按照這個說法，地球才是最適合修煉的地方啊！
地球跟世界樞紐的時間流速是1比10。
這是什麼概念？
地球神話裡的神仙多得數都數不完！
只可惜現在的地球太貧瘠了，古代超凡者神通廣大，他們掘地三尺，把好東西一股腦卷跑了，只留下一堆殘廢的法寶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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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染一想到這件事就牙疼。
大部分殘廢法寶都沒什麼用。
比如生死簿。
生死簿在神話裡就是針對凡人的，現在又是個大殘廢狀態，殺二三階的超凡者都吃力。
還不如還原成原材料呢！
“我們先走了！”
後勤專家們對王染揮手告別，他們帶著採集到的資訊，走進一扇散發著五彩光芒的門，消失不見。
幾秒後，門裡的光芒逐漸暗澹下來。
傳送通道關閉了。
王染走上前，取出自己的黑卡，門裡的光芒頓時又亮了起來。
他跨進去，回到了地球的宿舍之中。
現在是凌晨一點五十二。
接下來他只要在地球等待五十四分鐘，就可以返回9077世界取自己的定製型號偵察機器人，一窺邪神的真面目了。
他扭頭朝外面望去，外面一片漆黑。
永安市雖然解除了地震預警，大學也發出了返校通知，
他拿出手機，一連上網路就聽到叮叮鼕鼕一陣狂響，開啟微信後看到伊呀給他發了99+訊息。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伊呀：壞寶，一整天都不跟我說話！
伊呀：生氣氣！
伊呀：哼，還不哄哄我？
伊呀：你人呢？
伊呀：壞寶，你沒事吧！
伊呀：壞寶，我去你宿舍找過你了，你到底去哪了，收到訊息後回覆我！
...
...
他心裡一暖，心想伊呀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他的人了。
他將手指搭到螢幕上，正要回覆。
忽然，一行黑色小字從他眼前浮起。
【新的末日降臨了】
剎那間，他有種心臟停跳的錯覺。
“新的末日？！”
王染驚得瞪大了眼睛。
他剛平息了巨獸復甦的末日，這才過去多久？
有兩天嗎？
新的末日這麼快就來了？
有沒有搞錯啊？
王染納悶道：“這次是什麼末日？”
地球上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是末日使徒，現在末日使徒全部從良，巨獸也老老實實地沉睡著，總不能是寶箱怪突然掙脫封印跑出來了吧？
要是這樣就好了......
他詛咒寶箱怪一下，末日就結束了。
皆大歡喜！
模擬器很快回應了他。
【尚未可知，請您自行探索】
王染輕輕嘆了口氣。
他也不指望模擬器能解答他的問題，這事還得靠他自己，不過末日降臨也有一點點好處，那就是他又要有天賦抽取次數了。
他還有一個空白天賦格子，正愁沒次數抽天賦。
而且這次可以試著讓模擬器裡的自己凝聚神性，不知道末日面板上那堆亂七八糟的天賦最後能凝聚出什麼樣的神性，又能築起幾層神壇？
好幾個金色天賦，最後哪個天賦能鎮住神壇呢？
緊接著，另一行小字跳了出來。
【您可以利用「魂遊百世」進入模擬實景，獲得更豐富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