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啦啦啦……”
簡陋的宿舍外，是昏暗的天空，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的暴雨。雨水啪啪地打著地面，聚集水的窪地裡泛起一道道漣漪。
這個時間也不過七點左右，正是普通人一天繁忙的開始。不過對於學生這種特殊的職業來說，如果是在這個時間起床的話，也只是剛剛好而且甚至還稍微偏晚。
——不過，今天卻是例外。
週末的街道上雖然飄著雨水，但這仍然消除不了學園都市最大的群體——學生們逛街的熱情——當然，現在他們肯定還躺在溫暖的被窩裡。
一家家店鋪逐漸閃爍著顏色各異的燈光，將灰暗的天空稍微照亮了一點。
而在這略顯空曠的街道上，一個滿頭銀絲的人彷彿閒庭漫步一般慢吞吞地前進。
——並非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相反，如果從正面看去的話，就能捕捉到一副面無表情的精緻面孔，以及點綴其上的那對隱藏於眼鏡後面的溫潤藍色眸子。如果放在人群中的話，想必能引起不少的側目。
而現在，沐浴在傾盆大雨之中卻不打傘，為之側目的人反而更多了。
昨天明明有天氣預報，這傢伙怎麼不打傘呢？
擁有諸如這樣疑問的人很多，終於有好奇的人忍不住湊近了些。
令他們震驚的事發生了：豆大的雨點瓢潑而下，即使是打在傘上也會有“啪砰”的聲音。然而這個人身上的校服，居然就像曝曬在太陽下一般乾燥！
而當他們想要看一下這個人長什麼樣的時候，卻愕然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加速，也追不上了前面那個悠然的身影。
他們漸漸停下了，目送那個身影遠去。
也許……是時候讓新的都市傳說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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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我還以為你會遲到呢。”
靠著危牆上的藍髮耳環帶著他標誌性的微笑對鈴科莫道。
“藍髮同學難得邀請我來‘探討學習‘，作為班長如果遲到未免也太失禮了。”
鈴科莫帶著同樣溫和的笑意，頓了頓，又微笑道：“只不過有點令我遺憾呢，藍髮同學居然會選擇這種偏僻的地方。說起來，我還真有點想見識藍髮耳環的家是什麼模樣呢。”
說著，她還配合地做出了一個“惋惜”的動作。當然，其中的虛假成分一眼都能看得出來。
藍髮耳環約鈴科莫見面的地點是在第七學區一個廢棄已久的街道裡。雖然說學園都市的科技領先外界幾乎二十年——甚至更多——但是和外界一樣，掩埋在光鮮之下的陰影也不少呢。
一般來說，像這種廢棄街區還是不良少年們活動得比較多。
藍髮耳環盯了鈴科莫一會兒，忽然笑道：“會的，你當然會有機會。”
“哦？”這次倒輪到鈴科莫驚訝了。
“只不過嘛……”藍髮耳環臉上溫和的笑意突然帶上了一股邪氣。
藍髮耳環這句話還沒完，鈴科莫的瞳孔猛然一縮！原本只是緩緩執行進行防雨措施的大腦瞬間爆發，一條條複雜的計算公式迅速閃過，控制能力範圍的aim力場也極速收縮。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一連串擊打在軟物上的碰撞聲接連響起。
突如其來的攻擊擊中了鈴科莫了嗎？還是……
鈴科莫全身依然完好無損，甚至連一處衣角都沒破，但實際上她完全不像表面那樣輕鬆……
以鈴科莫為中心的一層球體空間，已經密密麻麻地佈滿了蔚藍色的晶瑩。細細看去，這看上去渾然一體的球體，竟然是無數冰屑構成的！而且每一枚冰屑上，都閃爍著令人發寒的稜角。
“……在此之前，你要先和我打一場才行！”
兩個人，一個在內，一個在外，兩道原本應該被密集冰屑阻礙的視線，竟然交織在了一起！
而下一秒，濁白色的右手，猛然握緊！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用來囚禁鈴科莫的“牢籠”被鈴科莫的向量操作著，以自身強悍的計算力強制奪取藍髮耳環對冰屑的控制。
在這種攻擊之下，即使是猶如傾盆一般密集的雨絲，也完全無法衝破冰屑的洪流。
“雖然為鈴科同學的計算力感到吃驚，不過很可惜，暴雨天，可是我的主場！”
幾乎是瞬息之間，巨大的冰盾凌空而起。好像鈴科莫剛剛反客為主他就做好了防禦的準備似的。冰屑宛如一條大河在冰盾上敲擊著，“叮叮”的響聲也不絕於耳。
終於，懾人的冰屑全都被鈴科莫返還，巨大的冰盾卻仍然傲然挺立。只不過那厚厚的冰層已經薄到能模糊可見藍髮耳環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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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啦啦……”被不間斷的攻擊阻攔著的雨點再一次落了下來，兩人之間除了那幾乎再沒有防禦力的冰盾，已經沒有了任何阻礙。
“……”鈴科莫的眼睛虛眯著，盯著藍髮耳環。她現在需要一個解釋。
蔚藍的冰盾轟然破碎，露出了藍髮耳環的身形。他現在不再是那個輕浮的差生男孩，而是一個擯棄所有正能量的“裡世界者”。
“很抱歉，這樣毫無原因地對鈴科同學有所冒犯。也恕我暫時告知不能出手的原因。不過在戰鬥之前還請容許我再次自我介紹一次。”藍髮耳環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冰片，雙眼仍然微眯著，指間寒氣徐徐飄動，“鄙人，學園都市排名第六，很榮幸被稱作——”
“絕對零度（absolute_zero）！！！”
果然是一名超能力者（level5）嗎……呵，學園都市的七位level5中最為神秘的第六位，以控制冰能力見長的絕對零度（absolute_zero）嗎……
開學第一天下午對上條當麻的出手之人……隱藏在四班之中的高level能力者，果真是你嗎……
藍髮耳環……或者說，絕對零度（absolute_zero）？！
“你……很無聊……”鈴科莫右手抬起，伸出了食指。
在鈴科莫的向量領域（vector_field）中，一切的一切都彷彿由無數條線組成……
無論是人的移動，還是攻擊，還是電子信息等等等等，都能被她所捕捉並操作。
自然，即使是維繫著人類能夠站在這個星球上的重力（gravity），也在此之列。而一旦一個人身上的重力消失了，那毫無疑問，他將被地球的離心力狠狠地甩出地球！
想要一個人不再存在，並非只能消滅他的身體。將他流放到宇宙中又有何不可呢？
所以——
重力消失！
唰！
然而在鈴科莫的正前方，蔚藍色的冰屑再次爆發，那些打在身上原本就十分疼的雨滴完完全全化為了晶瑩的兇器。剎那間，天上，地上，身前，身後，完全是冰的海洋。甚至違背物理偏轉方向的也比比皆是。
攻擊沒有停止……向量操作對那家夥沒有效果？！！
鈴科莫根本來不及細細思考，畢竟對手可不是之前當風紀委員時所遇到的什麼阿貓阿狗，至少也是一個接近level5巔峰的存在，他爆發出來攻擊可不能存有半分輕視。誰知道在這漫天彈幕裡面哪枚冰屑是暗含殺機的？
更何況在這種天氣，溫度對於冰的限制可謂降到了最低點，再加上不用擔心水元素的來源——
正如藍髮耳環所說，這裡，可謂是他這位no.6的主場！
雖然驚訝，但是鈴科莫卻沒有半分驚慌之色，頭腦內不斷地下達著指令。她對自己的能力，可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縮小防禦圈……增強計算力……均勻計算力中……設定反射方向：正前方……
這個傢伙……對冰的控制已經出神入化了啊……
鈴科莫的向量圈雖然可以操作冰屑，將它們反射，但是那些冰屑根本就沒有傷害到藍髮耳環自己，甚至還會再一次被他所操控，這樣的話，她的防守反擊根本就是在做無用功，白白地浪費精力和計算力而已。
這種天氣，對於藍髮耳環計算力的限制，太小了……
此時，因為冰屑圍繞著向量防禦圈越來越厚，鈴科莫的身體已經被包到了一根冰錐裡。
眼前的視角漸漸被堅硬的冰層所遮掩，能見度隨著冰層肉眼可見地變厚而不斷下降。直到最後，她的周圍，都是一片蔚藍色的世界。
嘖……這種顏色……還真是不習慣啊……
鈴科莫左腳輕輕一踏，aim力場猛然擴大，數道裂縫硬生生地從冰錐內部裂開，最後無數冰屑都被炸成了滿天冰粉。
兩人第三次面對面，中間依然還是細濛濛的暴雨。就連天色也沒有一點變化，雲層後的一抹光亮也僅僅是稍微明亮了一點而已。這似乎昭示了這場看似激烈的戰鬥其實也並沒有持續很久。
“呵，原來如此。”鈴科莫忽然笑了，“真不愧是最神秘的第六位，面對我這種看似無解的能力也能急中生智。”
“不，還是鈴科同學的計算力比我高得多，我自愧不如。”藍髮耳環可笑不出來了。第一輪試探，他推斷出來了鈴科莫的能力，於是尋找出了破解之法，化解了她的首輪攻擊，隨後洶湧而來的攻擊也一度壓制她。但是藍髮耳環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鈴科莫不清楚他的化解手段的情況下。
這種小伎倆一旦被識破，那麼攻守角色必定會被對調！再聯想一下剛才那強制破解的最後一擊，鈴科莫恐怖的計算力可見一斑，說是遠遠超過他也不為過。而且如果真的被對調了攻守角色，那麼他和鈴科莫打這一場根本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藍髮耳環嘴角帶起了一抹無奈的苦笑，這年頭，果然自己挑頭做老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連出來收小弟都有生命危險……
那個未成熟的暗部就這麼胎死腹中了嗎……
或許……也只能試試那一招了……雖然還不成熟，不過也未必不可行。
“接下來，我將使用我最強的一擊！”
“只不過……也許那個出手的原因我永遠不能告知你了。”
“當然……希望這一擊之後，我們還是同學，小萌老師的學生。”
他認真地看著鈴科莫，原本微眯著的眼睛閉緊了。而鈴科莫默然無語。
同學嗎……猛的，鈴科莫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又似乎那只是一股不切實際的幻覺。
鈴科莫沒有趁機偷襲藍髮耳環——她也不屑於做這種事——而是站在原地，反覆得咀嚼著這句話。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月詠小萌那天傍晚和她的談話。
“老師我啊……是一點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學生受傷的呢……”
“同學”，到底是什麼呢？
這是她第一次除了“妹妹”以外被觸動的兩個字，她內心的問題恍如潮水一般洶湧澎湃。
為什麼，他明知自己已經必敗無疑，還要發起最後一次攻擊？為什麼，這場激烈得甚至你死我活的戰鬥結束，仍然可以一如既往地成為同學呢？為什麼，他可以那樣直接放開坦然地面對那種結局呢？
為什麼？！為什麼？！
無數疑問閃過心頭，之前與月詠小萌一起去燒烤攤吃飯的情景不斷重複播放著，月詠小萌的落寞表情不斷在她心頭浮現。她不斷地思考著，尋找自己內心悸動的根源。可即使她的大腦足以媲美學園都市資料庫，也卻完全得不到能和她此時心中悸動相符的感覺。那些所謂客觀正確的解釋，在她看來是如此的淺薄。
“小心了！”藍髮耳環低沉的聲音將鈴科莫拉回到了現實。此時的藍髮耳環突兀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鈴科莫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睛瞳色。
那不是普通的藍色，而是氤氳了一層朦朧的冰藍色，如夢如幻；又突然如同大海般深邃無比，神秘莫測。他的身上，似乎肉眼可見地能看到跳躍的冰屑，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他旋轉。
他身上的氣質轉變之大，就好比一名降臨凡塵的謫仙一般。
藍髮耳環的聲音愈發嚴肅，充斥著沉重的壓迫感：“鈴科同學，這一擊，是我這一生最強的一擊。”
可能也是我最後一擊。只不過這句話藍髮耳環沒說出來。
他的指尖，那張冰晶卡片，突兀地隨風消散。
“領域：極冰世界（freezing_world）！！！”
剎那間，整條街道變成了一片冰藍，天空中的細雨也變成一顆顆碩大的冰晶。似乎，就在這一刻，整個街道進入了冰河世紀。
沒有反應的時間，沒有蔓延的過程，完全是在瞬息之間，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冰藍。這種凍結的速度，即使是以鈴科莫非人的反射神經，也根本無法反應，就那麼在原地化為一座冰雕，栩栩如生。
而這一次，這座冰雕再也沒有任何裂痕出現。
“哈……哈……鈴科同學，真是抱歉啊，這一次居然還要拉你一起下地獄。”藍髮耳環不斷喘息著，撥出的熱氣不斷化作冰粒掉在地上。
他搖搖晃晃地看著那座冰雕，慘笑了一聲，最後撲倒在地。
完全可以看出來，藍髮耳環對於這一招的控制力根本不夠格，以至於自己都會受到影響。
而這條街道，如果讓人來測量的話，這裡的溫度已經達到了恐怖的零下二百二十度，乃至整個學園都市的天氣都受到了影響，溫度在這個亞熱帶地區島國一時間降到了最低點。這種溫度，距離自然界的絕對零度只有一步之遙了。
場面頓時出現了一種短暫的平靜。
兩個人，一個在裡面，一個在外面，同樣都是因為這一藍發耳環的領域技——極冰世界（freezing_world）。這達到了level5頂點，幾乎可媲美神明之力的絕殺之技。
從某種程度來說，藍髮耳環即使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但再參考他一開始僅僅是想將鈴科莫吸收加入自己組織的目的，恐怕真的是會死不瞑目……
只不過……
“咯啦咯啦……”一道道裂痕，再次佈滿了整座冰雕。一擊完畢，鈴科莫這是要……死了嗎？
不，當然不會！
“滋啦！”宛如玻璃破碎一般，整個極冰世界如同海市蜃樓一般完全消散，冰藍色的世界不復存在。墨色的天空再次出現，豆大的雨滴又一次打了下來。雖然氣溫仍然有些偏低，但已屬正常範圍。
兩人都有著各自不被雨水影響的能力，於是整場戰鬥中，不管怎麼你來我往都不會讓自己的衣裳被雨水粘溼。所以，當有一方的衣服被粘溼之時，就已經是戰鬥的結束之時！
……孰弱孰強，高下立判！
“呵……”眼瞳中的墨色漸漸撤去，恢復了猩紅的顏色。當然，在那副可以掩飾瞳孔的智慧眼鏡schoolcity_css下，一直都是湛藍色的。
鈴科莫推了推眼鏡，一步步走向藍髮耳環。說起來，這副眼鏡竟然在這麼激烈的戰鬥中都沒有碎裂，莫非是鈴科莫一直留有餘力？
如果藍髮耳環還清醒的話，恐怕會像見鬼一樣用右手食指指著鈴科莫，說不出話來吧？
……難以想象，她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鈴科莫盯著已經撲街的某人，漠然不語。隨後一把拉起藍髮耳環，把一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將他扶起，拖起另一只手。然後以向量的變換藉助慣性將藍髮耳環身上所有水滴都“驅逐”了。
同學嗎……
再次想到那個帶著倔強表情的幼齡老師，鈴科莫微微一笑，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隨即，兩個人消失不見，這個地方再次只剩下了黑暗……
小萌老師……我可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了哦……
而在另一處黑暗，一抹弧度出現在一張精緻的臉上，看起來似笑非笑。他望著那佈滿白色雪花的滯空回線接收器，默然不語。
……你究竟是不是絕對能力者（level6）呢？鈴科莫？
如果是的話，計劃似乎就要改一改了呢……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