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讓開了一條路。
“多謝袁先生，今夜之後必有重酬。”周胤道。
周胤深吸一氣，走進了辰極殿。
後面的甲兵也跟著進來，卻沒有人敢動方澤，而是將辰極殿四周包圍。
甲兵刀劍盡出，圍繞辰極殿，包圍了元興帝。
周胤看向站在那裡，身體顫抖，眼神古怪，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態的元興帝。
周胤神色複雜。
一會有元興帝積威之下的恐懼，一會有一些興奮，一會又有一些不忍和猶豫。
但最後，周胤咬了咬牙，臉上變為決絕神色。
“父皇！今日之事，別怪我。”
“我其實忍很久了！”
周胤說道。
一開口，開啟了個頭，周胤心中積累多年的不滿情緒，再也抑制不住。
他發出一聲清脆清嗓，吸引所有人注意力。
戰術清嗓。
等覺得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周胤也進入狀態。
“將士們，你們都聽好了，今日我進宮兵諫，絕非是為一己之私，而是為了你們的性命身價，為的是天下百姓！”
說出這句，周胤越發有感覺，繼續說道：
“龍康周氏正統，至今已有兩千餘年，其中列位先祖，多有告戒，周氏血脈，以延續正統為己責，為天下百姓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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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入宮，非是尋常，我是要護衛龍康正統傳承，還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頓了頓，周胤看向元興帝。
“我，周胤，這些年來，在龍康全國上下主持賑災十七次，期間破除貪墨積弊，平定民變三次，為前線將士籌備軍糧運送十二次，更是在燕離見識過戰場，救活百姓十萬百萬計，發掘雋才幹才無數！”
“而您呢？”
周胤逼視元興帝。
“父皇，您三十歲繼位，已經在位二十三年，期間，龍康戰事不斷，外有兀博蠻吞併燕雲十六州，周遭蠻夷虎視眈眈，將龍康當做肥肉，百姓賦稅重了四成還多，遇到大旱大災，民不聊生，賣兒賣女常見，大災之下餓殍處處也是尋常。”
“龍康如此內憂外患，您不勵精圖治，反而沉迷武道，丹道，還妄圖修仙，長生不老。”
“天下百姓倒懸，您看不到麼？”
“您心中，難道將天下當做私器，只是您一個人的天下？”
周胤語氣，痛心疾首。
說完後，周胤聲音變高，朗聲道：“我知道今日兵諫，我必然落人口舌。”
“然而，為了天下萬民福祉，我願揹負這個罵名，也不能無所作為。”
“若有罵名，這天下悠悠眾口，無數指摘詆譭，就讓我周胤一個人來背！”
“父皇，您喜歡修仙，我會給您準備道場，您修您的仙去好了。”
“這天下，還是交給我這樣真正做事的人。”
“您以為呢？”
最後一句，周胤自覺不自覺的帶上了威脅的語氣。
周胤，還有甲士目光，都看向元興帝。
元興帝死死盯著周胤。
半晌。
元興帝忽然勐的喊叫一聲。
“妖孽！”
“在蕩魔帝君面前還不顯形！”
周胤嚇了一跳。
元興帝站立不動，左手虛空向放周胤拍去。
“看我乙木神雷！”
周胤下意識躲了一下。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元興帝雙掌向虛空連拍。
“癸水神雷！丙火神雷，乙木神雷，戊土神雷，庚金神雷，小五行混元神雷！”
“妖孽受死！”
元興帝左一掌，右一掌，可全然沒任何動靜。
辰極殿中，忽然有些沉默，還有些尷尬。
只留下的元興帝不斷呼喊的聲音。
周胤有些傻眼，他不知所措，下意識看向方澤。
“元興帝瘋了。”方澤平靜道。
周胤眼中不肯置信，可回頭看向元興帝，卻又不得不信。
一時間，周胤的感覺有些錯亂。
他準備這麼久，今夜的場景在腦海裡預想了一遍又一遍，經歷過無數場想象中和元興帝的激烈辯論，做好了萬般準備，覺得這將是他人生之中最激動最經常的一場戲了。
周胤考慮了一萬種情況，可卻沒想到眼前這第一萬零一種。
元興帝，竟然瘋了？
周胤嘴角肌肉不由抽搐。
那種花費很大力氣，用盡全身力氣打出一拳，結果發現還沒打呢，人就倒了，力氣砸在棉花上的感覺，很不好受。
他仔詳細察辰極殿內一會冷笑，一會狂笑，口中喊著各種口訣，咒術的元興帝，認真看了好一會，也漸漸覺得，元興帝是真瘋了。
再仔細回憶一下，周胤突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父皇，他不會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瘋了吧？”
一時間，周胤臉上的神色古怪，連連變化很是精彩。
種種神色，歸於了恐懼。
周胤身體抖了抖，最後浮現的是後怕和慶幸的神色。
方澤將一切看在眼中。
他微微搖頭。
周胤剛才說的抑揚頓挫，看來是一個人時候排練很久了。
然而，現在……
沒想到演對手戲的是個瘋子。
挺尷尬的。
方澤輕咳一聲。
周胤注意力連忙拉回，看向方澤，恭敬謹慎中帶著一絲警惕防備的問道：“袁先生，您有話說？”
周胤不得不加著小心。
因為眼前真正左右局勢的，並不是他周胤，而是這位降世神尊，袁峰。
方澤澹澹一笑。
“今夜來皇宮，本是要元興帝給我一個交代。”
“但他的樣子，大概是沒這個能力了。”
方澤看了一眼瘋魔的元興帝，然後看向周胤，道：“之前我說過，我不插手你們周家的家事。”
“這裡你自己處理吧。”
“這幾天估計你也沒時間，給你三天，該處理的處理好。”
“到時候，去找我，我知道你找得到，再談談這件事後續怎麼辦。”
說完，方澤側身看向兆師乙。
“兆天師，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我準備走了，你呢？”他問。
“老道也覺得沒啥看頭了，袁先生如果不覺得老道聒噪，我們一起走吧，還能說幾句話，一起喝口酒。”兆師乙道。
方澤笑笑，道：“好。”
方澤轉頭出了辰極殿，兆師乙一併走出。
不約而同的，都無視了後面那激烈的權力爭奪，不再管那瘋掉的皇帝和馬上要野心得逞的皇子，擁有未來的新君。
這一夜，辰極殿中發生的事必然要寫入史書。
可方澤卻沒有興趣在其中再添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