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所謂“破屋更遭連夜雨，漏船又遇打頭風。”親兵剛剛退下，從堂外又急匆匆跑進一偏將，張梁抬頭愕然問道“韓松，你不在大營留守，怎麼進城了？”
來者是南門左營守將韓松，只見韓松上前單膝跪地，滿面愧色的抱拳說道“將軍，吳江帶著右營的守軍跑了，末將麾下大部分軍卒也逃了許多，末將無能，阻攔不住，愧對將軍。”
張梁聞言目瞪口呆，沉默半晌，長嘆一聲，溫言說道“此事不怪你，起來吧。”
昨夜下令關閉城門見死不救，南門守軍必然恐慌，棄營而逃也在情理之中，不想一夜間損失了近八萬大軍和八座大營，可謂傷筋動骨，張梁不由得神情萎靡，死氣沉沉。
“將軍？”韓松見狀，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勸慰張梁。
“其它大營盡落漢軍之手，獨留南門大營也獨木難支，你去將弟兄們帶回城中，一同守城吧。”張梁抬手輕揮，十分疲倦的說道
“遵命”韓松重重一抱拳，起身退下。
南門大營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漢軍，皇甫嵩揮退哨騎後，坐在帥案後皺眉沉思。
身側的皇甫堅壽疑惑的問道“父親，賊軍逃營，足見其已無鬥志，心生膽怯，父親為何愁眉不展？”
“將軍愁的恐怕是降俘營內的三萬多降卒吧？”曹操眯眼說道
自從曹操計成破敵後，皇甫嵩便將其留在中軍大帳，事無巨細都與之商談，十分看重曹操之能。
皇甫嵩聞言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此事不得不謹慎啊，我軍僅有六萬，可降卒卻有三萬，倘若在我軍攻城之時作亂，其禍不小，更可能使我軍潰敗，前功盡棄。”
“將軍所慮極是，而且這麼多降卒，日耗甚巨，昨日糧官上報，我軍糧草已不足半月，而京師的糧草尚需月餘才能送到。”曹操言道
皇甫堅壽聞之，看向皇甫嵩脫口說道“不若將此間降卒安置它處？中山國糧草還算充裕，押送此處如何？”
皇甫嵩沒有言語，而是轉頭看向曹操。
曹操見皇甫嵩眼中殺意瀰漫，猜出其心中想法，本不願說，可皇甫嵩看向自己，明顯是想借自己口說出，無奈開口說道“押至它處也無不可，可如此多的降卒，該派多少人馬押送呢，少了，恐遭其害，多了，則攻城兵力不足，所以，依末將之見，不若效仿先秦白起。”
“嘶”皇甫堅壽暗吸一口涼氣，“這曹孟德夠狠。”再看皇甫嵩則一臉平靜，顯然早有此打算，不禁急忙勸道“父親，您可剛剛當著全軍面收降了他們，若殺之，恐遭天下非議，那可是三萬人啊。”
“非議？我皇甫義真年過半百，豈會在乎什麼名望，只要對漢室江山有利，為天下計，墮些虛名何足掛齒。”皇甫嵩沉聲言道
皇甫堅壽還想再勸，皇甫嵩抬手止住，毅然說道“方才孟德說得明白，我軍糧草已不多，不可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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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看向曹操問道“不過卻要有些罪名才好。”
“暗自串通，欲要舉事，此罪足矣阻天下人之口。”曹操淡淡的說出一句。
“恩，就按孟德之意行事，堅壽，此事由你去辦。”皇甫嵩一指皇甫堅壽，沉聲說道
“父親，這…”皇甫堅壽一臉為難，即是為自己名聲擔憂，又不忍下此狠手。
而曹操卻深深敬佩皇甫嵩為人，如此遭人詬病之事，不加以他人之手，此舉足見其為人磊落。
皇甫堅壽猶豫半晌，見皇甫嵩沉著臉，毫無更改之意，只得拱手領命。
皇甫嵩見皇甫堅壽領了軍令，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欣慰，自己這個兒子各方面都很出眾，唯獨做事欠缺魄力，總是瞻前顧後，這樣的性格雖不至犯下大錯，卻也成就有限，這方面趙越就顯得十分出眾，想到此，不禁沉聲問道“趙越歸營了嗎？”
趙越替降卒求情，倖免於難，雖說如今仍難逃厄運，但不妨礙皇甫堅壽對其的好感，見皇甫嵩臉色不善，急忙勸道“父親還在生氣？趙越年紀尚輕，做事不懂分寸，也情有可原，希望父親勿要見怪於他。”
“我心中有數，此子今番之舉，足見其仁義之心，我很欣慰，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你緊張什麼？”皇甫嵩見皇甫堅壽一臉緊張模樣，毫不沉穩，頗為不悅的說道
皇甫堅壽被斥的一臉尷尬，旁邊曹操急忙回道“子興並沒有回營，而是領著麾下去了營外不遠處的破廟，獨自建了營地。”
“去破廟建營？這是為何？”皇甫嵩奇怪問道，他領軍十幾年了，還頭一次聽說選破廟立營的。
曹操苦笑道“我曾派人去問過，子興回覆說，他想拜拜神。”
皇甫嵩聽了愣了半晌才回過味來，重重一拍帥案，氣的鬚髮皆炸，道“此子太過狂妄，竟持功而驕，難不成我這大營容不下他嗎。”
曹操也認為趙越做得不妥，可皇甫嵩看似生氣，但讓他因此重罰趙越，估計他也捨不得，只是再等人給他遞個臺階而已，不用說，還得自己出頭，暗暗苦笑搖頭，拱手勸道“其實這樣也好，免得他再生事端。”
“也罷，先由他去吧，等事後再治他罪。”皇甫嵩一想也對，若是讓趙越知道自己坑殺降卒，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離得遠好，眼不見為淨。
次日天明，漢軍便押著降卒，在營外一里處深挖大坑，黃巾軍茫然不知，揮舞著鐵鏟挖著自己的墳墓。
廣宗南門向內大開，從城內湧出大批百姓，出城後便奔向附近的山林，砍伐木材，也有一些趁機攜家帶口的逃往它處，其中便有一輛普通的馬車，二十名彪形大漢，四周護衛著向東北而去。
南門的動靜，東門外的董卓大營最先得到訊息，郭汜自打上次被抓後，被董卓一擼到底，成了都伯，心中雖憤恨，但又不敢去找趙越麻煩，整日裡暗暗憋氣，無事時就鞭撻士卒，以解怨氣。
郭汜正在帳外揮著馬鞭抽打一個倒黴卒，忽然哨騎來報，廣宗有大量百姓出城。
“嘿嘿，這些百姓中，定有黃巾賊，爾等隨我出營剿賊。”郭汜將手中馬鞭繞了三圈，嘿嘿笑道
身旁兵將聽了一個個臉紅耳赤，貪婪之色溢於言表，他們西涼軍平日沒少在百姓身上揩油，尤其是每次都能擄到不少年輕女子，這幾個月來，大家夥可憋的夠嗆，如今有此機會，怎能錯過，聞郭汜軍令，鬨然應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