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有著鐵灰色鬍子的老人將一根巨大的樹幹從山上拖了出來,此刻,山腳下的小村莊正升起鳥鳥炊煙,一群穿著打了補丁衣服的孩子正在村口的空地上追逐著一個灰撲撲的皮球。
謝頓將樹幹橫在了自己的小木屋前,從懷裡掏出一個粗糙的木質菸斗,在一個瘦小的孩子身邊坐了下來。
“你不和他們一起玩嗎?”謝頓吧嗒了兩口菸斗,最便宜的菸草在裡面忽明忽暗。
那個孩子搖了搖頭,他坐在地上,雙臂環著自己的腿。
“他們說我是個怪物,村裡的人都認為是我害死了爸媽。”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清冷,“你覺得呢,謝頓先生。”
這位剛來村裡沒幾個月的老人,是唯一願意和他交流的人了。
“孩子,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多的事了,雖然我很同情你父母的遭遇,但是死於雪崩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瘦小的男孩吸熘了下鼻子:“可是,可是我身邊總是會出現一些無法控制的事。”
“當我生氣的時候,就會……”
“小子,”謝頓重重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讓我們來想想你生氣時發生了什麼吧。”
“上次你生氣是因為那頭野豬衝到了山下踩壞了麥子吧,然後你就把他嚇跑了。”
男孩將頭埋下:“但是,我也讓小約翰受傷了,當時他正好在我旁邊。”
“那麼讓我們再來想想,如果你沒有把那頭野豬嚇跑的話會發生什麼吧。”圓環狀的菸圈緩緩上升,“你們兩個,你和小約翰,加起來都不會是那頭野豬的對手吧。”
小男孩點了點頭,這倒是真的,那頭野豬實在是太巨大了,即使是四五個大人可能都沒它力氣大。
“它會毀壞麥田,那樣的話,村裡的人在這個冬天就要餓肚子了。”謝頓看著那些正在踢球的孩子,“小約翰可能就沒有玩耍的機會了,你們兩個很可能會被那頭野豬殺死呢。”
“所以,孩子,你做了好事。”
“可是……”小男孩的聲音大了一些。
謝頓站了起來,他看到那個本就打滿了布丁的灰色皮球終於不堪重負崩潰了:“你只是還沒學會怎麼控制那力量,而村裡的人只是沒學會怎麼和我們這樣的人相處。”
“我們這樣……”男孩的眼睛睜大了。
謝頓走到那夥垂頭喪氣的孩子身邊——這是最後,也是村裡唯一一個足球。
他將那個洩了氣的皮球撿了起來,放在手上掂了掂,於是,它又重新變得充盈起來。
那些孩子發出一聲聲歡快的驚呼——“太棒了,謝頓先生。”
“就沒有您做不到的事情,尹裡奇爺爺!”
“是啊,我爸爸說你的力氣比他還大。”
謝頓·尹裡奇將被魔法修復的足球用腳掂了掂:“那麼,要來一場真正的比賽嗎,棒小夥子們?”
“當然!”孩子們異口同聲地說。
“可是我們還差一個人才能分成兩隊。”謝頓將足球踩在腳下,看向那個手足無措的男孩。
小約翰朝著謝頓的小屋方向喊道:“查理,快來!”
瘦小的男孩猶豫著站了起來,但還是站在原地。
謝頓聳了聳肩,露出一副遺憾的樣子——於是,更多的孩子發出了呼喚。
“快來,查理,一起來玩。”
“就差你了。”
“好……的。”過了還一會,在這些孩子們都要失去耐性了,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飛一樣衝到了眾人之間。
“你跑得好快啊,查理,那你來當前鋒!”小約翰興奮道,已經開始為自己的隊伍搶人了。
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大人開始在家門口大叫著自己孩子的名字,這場不用計分的足球賽才結束。
“查理,你看到我那個進球了嗎?”小約翰拍著瘦小男孩的肩膀,“當然,你是最棒的前鋒,有一半的球都是你進的。”
“但是你進的那個是最難的,不是嗎?”
“哈哈哈,查理,今天你去我家吃飯吧,媽媽烤了梅子蛋糕!”
村口終於平靜下來,黑暗中只有一個菸斗還在明滅著。
“大法師不需要吃飯嗎?”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響起,“還是說沒人喊你回家吃飯了,校長先生。”
謝頓·尹裡奇伸手抓住一隻金色飛賊,這樣的身手,實在不像一位九十歲的老人。
“謝謝你提供的安全屋,不然的話我就得被那位後輩追得如喪家之犬了。”
帶著白色面具的聖堂巫女從黑暗中現身——這位被派來追捕謝頓·尹裡奇的聖堂第三分隊隊長竟然和其關係不錯。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謝頓打量著手中的金色飛賊,顯然,自己這位學生又在這個小玩意上加上了更多機關。
聖堂巫女的肩膀上還飛舞著兩隻金色飛賊:“你忘了我是煉金術士了嗎,我的一些小玩意在找人方面還是很有用的,尹裡奇老師。”
謝頓·尹裡奇鬆開了手指,那只金色飛賊扇了扇翅膀,便朝著自己的主人飛去。
“真是多謝你了,不然我就無法過這麼平靜的日子了。”謝頓真誠說道。
這就是為什麼不管是尹索還是俄國魔法部都完全失去了謝頓的訊息——有一位聖堂高層在暗中幫助他。
這位聖堂高層不僅是能夠製造各種神奇物品的煉金術士,還是阿爾喬姆斯後,聖堂負責對付尹裡奇的主要負責人。有這樣一個“內應”在,謝頓怎麼可能被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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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您這樣的人過平靜的日子本身就是一件傷感的事了。”
謝頓將菸斗收了起來:“不用這樣,我倒是很享受這段時間的日子,有時間好好想想以前的事。”
這位九十多歲,但精神狀態完全像是一個壯年男子的老巫師看著眼前這位學生:“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你親自過來找我了呢?”
聖堂巫女嘆了口氣:“弗拉基米爾還是沒有放下對我的懷疑,聖堂決定讓他來負責對付您的任務。”
“弗拉基米爾啊。”謝頓的臉上出現回憶的神色,那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孩子。
聖堂巫女將一個鑲嵌著紅寶色的面具遞給了謝頓:“這是我最新的發明——時光掩映。”
“即使是大法師也看不透它的偽裝,因為那本來就是真的。”
“只要帶著它,您就能繼續自己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