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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只恨自己嘴笨

馬十鬥有些臉紅,他一年多來見識長了不少,心知父親的做派很不體面,形同宰市上賣豬羊。

可在外面,他又不好相勸,只能給陸阿大使眼色。

陸阿大硬問道:“十鬥,你們去登州得錢可順利?”

“順利。”馬十鬥接話:“那掌櫃包吃住,好得很。還得了100文錢。”

“二十天便得一石粟?”陸安氏掐算日子吃驚道。

種粟一百二十天,一畝地也未必能得一石,何況還要完糧納稅。這去一趟登州竟是比種地還厲害。

陸阿大卻不肯信,疑心二人作了什麼勾當,但不好就問。只是悶聲道:“那這掌櫃不多見。鎮上田員外只肯給10文。”

“這般少,誰去與他做工?”

“多得是。”陸阿大不甘又不平:“只因他家肯管兩餐,那些鄆州逃災的,便拖家帶口的投效。聽說還有人不要工錢。”

“失心瘋。”陸阿二搖頭道。

“田員外真是黑心腸。官家還讓開封府放糧放布呢,也是災民。”馬十鬥說道。

“你咋知道?”

“報紙啊。”陸阿二立刻接話:“那掌櫃天天去酒樓聽報,俺也跟著。不能白拿人錢米。”

“俺看你是去聽說書。”陸阿大訓道。

“也聽報。”

幾人一打岔,馬丙六也沒能如願。兩位閨女終究沒結上這門親事。他回家後,倒囑咐馬十鬥用心,可馬十鬥哪裡敢。

在汴梁時,陸阿二就沒帶他去過陸阿四住的地方,他連陸宅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些許訊息也是聽陸阿二吹噓。他只恨自己嘴笨,不合惹出這樁事來。

登州,清風樓。

胡維憲安靜的看著窗外。

達盧古斡論的死訊一傳到遼陽,胡家就宣佈他“病癒”了。

不過東京留守府長史的世職已交出去,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他所幸藉口查稽賬目,出了遼陽閒逛。在旅順軍時,接到賀成棟的密信,請他到登州一敘。

可等他到了登州,賀成棟卻去了汴梁,只留了一個啞巴陪他。

前幾日得了確信,賀成棟要回來與他相會,他便定下這處好所在——可不能白饒了賀老六。

“二哥。”賀成棟穩重不少,見面後沒有稱呼姓名。

“老六。”胡維憲的不滿瞬間消去。

兩人互斟滿杯,各自飲盡,倒勝卻換帖兄弟。

“俺如今算是體面員外,定能幫上你。”胡維憲主動提起。

賀成棟又給他斟滿,笑道:“瞞不過哥哥。不過這事不急。”

“哦?你欲辦何營生?”

“便是這個。”賀成棟指著一碟醃韭菜。

“海鹽可不好做。”胡維憲眨眼勸道。

賀成棟見此便知胡維憲已明關竅,只笑道:“已在京師尋了得力人。”

“那盡可辦得。”

“可俺不甘心。”

“本錢太高?”

“那倒談不上。陸員外價錢公道,卻不如田員外本領強。”

“貪多無用。”胡維憲認真勸道:“州府換了新面目,莫大意。”

“誰?難道不是長子補任?”

“紀景輝。”胡維憲皺眉道。

這人頗難纏,胡維憲也沒把握能糊弄過去。可賀成棟卻不以為意,他笑著擺手道:“不礙得。若是他倒還容易。”

“怎麼講?”

“俺於汴梁聽說他也是愛吃的,且只吃上等,端的是高門風度。只是要挑出好貨色與他。”

胡維憲未料有這事,一時也呆住。

賀成棟卻又說道:“此外,還可以賣給女直人。俺就不信他不動心。”

“這倒是。”胡維憲點頭:“那你便辦這營生好了。俺先回去與你打點。”

“也好。”賀成棟見胡維憲肯襄助,也不再糾結。

先與陸員外做一樁,只當試試潮水。若果尋到其他上好門路,再更易不遲。

冬至一過,今年的節慶氣氛便轉淡。

往年百姓們多半要過臘八節的,雖說這原是佛教的節日,但後來中原皇帝也認可,用來與臘祭相合,算是華夷合禮的典範。

可今年百姓們餘錢少,既要顧住冬至節,又要顧住元日,這便有些捉襟見肘。

但凡看看街上的曹州災民,汴梁城的百姓們,也不敢誇說自家的錢米已經備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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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日子,總要寬進嚴出,勤儉持家。

這倒是一般北方百姓的習俗,於江南就又不相同。

便是家裡只剩一兩米,吃飯的碗也得是漆器才吃得香。

少講閒言。

臘八節吃粥的百姓倒還有,只是不肯每人一碗,而是合吃一碗。這有個名目,喚作一團和氣粥。

有的粥鋪便專作這一團和氣粥來賣,為尋常百姓省些薪炭,賺個辛苦錢。倘連這錢也要省,亦可等大寺廟派七寶五味粥。

“這譚記的粥,用料最是紮實。”盧廣安分說道:“若在孟州便吃不到,只是些稀水唬人。”

他被父親安排去孟州、河東路遊歷,連冬至節也是在西京過的,昨日一回京,便嚷著今日要去狀元樓吃蟹釀橙、入爐羊羊頭,飲狀元醉,三泉釀。

盧言軌自無不可,因與陳安平有約,便一並邀了來狀元樓。

這卻讓盧廣安有些尷尬。

這狀元樓在麥秸巷與保康門街之間,乃是朱雀門外風月寶地,左近妓館不少。

可如今盧言軌帶著陳安平來,他倒不好命閒漢尋人來陪。便連幾個打酒坐,想要札客的女子,也被盧言軌轟了出去——實在瞧不上。

“且耐住性子。飯後你自去快活。”盧言軌見他彆扭,索性點破。

盧廣安連忙撇清。

“有事與你商議。”盧言軌說道:“此事也關涉到陳安平,今日講明便好。”

“學術上俺實無所長。”盧廣安推辭道,他可不想與陳安平共勉學術。

“菸草之事。”

“那叔叔拿主意就是。”盧廣安得了父親嚴令,半點不敢逾越。

“哪能如此。”盧言軌搖頭:“俺於此不得要領,擔心為僕廝所輕。”

盧廣安嚴肅起來,他知道叔叔是認真了。

“前幾日,高麗進奏使來找我。道是高麗也禁菸。”盧言軌邊說邊回憶。

“高麗禁菸?”

盧言軌似笑非笑道:“不錯。但禁得是諸侯菸草,而不禁朝廷菸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