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明很不明白，這明顯是破壞兩方關係的行為，怎麼會是他們想要的呢？
他將這個疑惑告訴成王之後，沒想到對方卻大笑起來：“掌櫃的，也許你其他方面的本事很大，但是到了這朝堂之事上，卻有些幼稚了。”
宋天明卻不氣惱，而是主動求教：“此話怎講？”
“當今天下，乃是亂世，南有兩國環伺，北有蠻族侵擾。
我大乾夾在當中，實際上左右為難。
但是大乾的位置，又是中原土地最肥沃之處，平原遼闊，只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無人不害怕我們。
所以先生，您覺得，蠻族會任由大乾這樣安定下去嗎？”
宋天明搖頭：“當然不會，若是安定下去，倒黴的只會是他們。”
“沒錯，不僅是蠻族不會，大秦和大坤更不會。
他們像狼，大乾像虎，狼要是想勝虎，只要一個字：
拖！
他們要讓大乾在這混亂的局面當中活活被拖死！
這樣，他們才有機可乘。”
宋天明這下明白了：“也就是說，蠻族就是要給大乾製造麻煩，只要我們沒法安定下來，被他們所牽制，他們遲早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沒錯。先生您，只是其中一個箭靶子，他們要用您的死，來擾亂大乾。
您想想，您只要一死，那麼最受影響的會是誰？”
“定北侯。”宋天明不假思索道。
“是的，定北侯到時候無論如何都會對蠻族進行報復。
但是現在，大乾國力空虛，雖然打了勝仗，但是也沒那精力再去北疆驅逐蠻族，只能固守。
若是定北侯執意北伐為先生您報仇，恐怕......”
宋天明搖搖頭：“我不過一介農夫，定北侯憑什麼為我報仇？”
“定北侯為人重情重義，哪怕是手下兵卒被蠻族殺害，也必定要帶人蕩平兇手，這也是定北軍軍心如此穩定的原因！
您和定北侯關係如此緊密，他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到時候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哪怕是父皇，都勸不住他。”
“陛下也勸不住？”宋天明驚訝道：“這不至於吧？”
“掌櫃啊，看來您還是小瞧定北侯了。”成王苦澀地搖了搖頭，嘆息道：“不說他了，總之，哪怕是父皇真的勸住了定北侯，您覺得按照他的性子，能嚥下這口氣嗎？
君臣間的關係，也就疏遠了。
君臣不和，這可比定北侯報仇更要命啊！”
講到這裡，宋天明只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我的小命，現在竟然關係這麼大？”
“掌櫃還是低估自己了。”成王笑道。
“還好，殿下來的及時，不然我這小命一丟，大乾豈不是要亂了？”
成王卻道：“掌櫃的以為這就結束了？”
“怎麼，他們還要來？”宋天明嚇了一大跳，不自覺音調都變高了。
“本王猜測，他們本來確實是想要直接殺了您，逼迫大乾和蠻族開戰，一旦開打，蠻族避而不戰，拖垮大乾，也滅我們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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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應該也沒料到，本王會在，而且掌櫃的......也有些保命的手段，怕是他們已經改變了策略......”
“什麼策略？”
“借刀殺人。”
宋天明還是不太明白：“借誰的刀？”
成王深吸一口氣：“借，陛下的刀。”
宋天明直接站了起來：“陛下？陛下憑什麼要殺我？”
“掌櫃的莫急，先聽我說。”成王趕緊拉著他坐了下來，“這蠻族使節之死，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下的黑手，就是想要把這件事情的禍水東引，引到掌櫃的頭上。”
宋天明臉色陰沉著，沒說話，等他繼續往下說。
“人是在品香閣中的箭死的，如果本王所料不錯的話，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藉此把整件事生拉硬抓，給先生安上一個罪名！”
“又不是我動的手，憑什麼給我安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總之，他們一定會藉此機會提出很多過分的條件要陛下答應，不然，就讓先生去頂罪！
要是陛下不答應條件，也要保住掌櫃的，那就兵戎相見！”
宋天明這下聽懂了。
“在下就成了他們開戰的藉口？”
“沒錯。”
宋天明只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得魔幻起來。
自己只是在鄉下做點小本生意，打打土匪，怎麼突然就牽扯到兩個文明之間的國運了？
從成王的話裡，宋天明也隱約明白了一些這個世界的執行規則。
在文明的發展程度較低的情況下，戰爭，似乎才是社會執行的常態。
畢竟戰爭可以快速完成最原始的資本積累。
一場勝仗，就可以徹底改變兩個文明之間的強弱關係。
所以對於蠻族來說，和平發育，從來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
如何尋找機會開戰，或者藉著開戰的由頭敲詐勒索，給自己的文明輸血，才是首先要考慮的。
北方草原的土地只適合放牧，沒法農耕，所以中原國家在他們眼中，就是糧倉！
普通人家去拿糧食，走進去就行。
他們則需要多個步驟：找到一把鑰匙，開鎖進去。
或者直接找把斧子，把門砸爛。
現在看來，自己就是他們眼中那把鑰匙！
鑰匙開不了門，就要斧子開路了。
只不過他們的這把斧子，已經打的有些開裂了。
不然，他們也不會想著去找鑰匙。
想到這，宋天明氣極反笑：“堂堂大乾，竟然要被一幫蠻族如此要挾？”
他對朝堂之事知道的不多，關心的也很少，一直以來想做的，就是管好一畝三分地，有機會就多掙點錢，做做富家翁。
後來意識到大乾的危機，也有了爵位，知道自己必須要通盤考慮，光想著自己這點生意，是遠遠不夠的。
但是他也從來沒想過，這麼大一個國家，可能連為他作出過貢獻的人民都保不住！
這種感覺，真他娘的憋屈。
宋天明一拳砸在桌上，發生砰的一聲巨響。
這一刻，他無比失望。
“掌櫃莫急，這件事情終究只是本王的猜測，之後會是什麼走向，誰也不清楚。”
宋天明沒有搭茬，沉默了片刻：“我想知道，這件事情真的是蠻族人想出來的嘛？”
成王一言不發。
宋天明的問題很尖銳，也很現實。
“如果只是蠻族無理取鬧，陛下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答應。但是如果朝中有人附和蠻族的話......”
“陛下迫於壓力，很可能就會答應蠻族的要求？”
“是的......”話說到這裡，成王已經不敢繼續說下去。
這些天，他在朝中見夠了那幫老狐狸的醜惡嘴臉。
那些蠻族的無理要求，在那幫文官的嘴裡，都成了拯救蒼生於水火的好事！
黑白顛倒，是非不分，他很難想象，這竟是掌握大乾一片天的朝廷重臣！
他甚至懷疑，刺殺宋天明的這件事情裡面，就有這幫老狐狸的身影！
只是他們藏的實在是太好了，自己根本抓不住他們的把柄。
“錢家......”宋天明突然冒出了一個詞，把成王的思緒拉回現實。
“掌櫃的，你想到了什麼？”成文急忙問道。
宋天明緩緩道，眼中帶著一抹寒意：“請問殿下，這朝中，有哪些大臣，和錢家關係密切的？”
“這，可就多了......”
“那最有權勢的那個呢？”
“那，應該就是何丞相了......”
成王剛說完，頓時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宋天明：“掌櫃的，是懷疑這件事情，背後是丞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