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莊頭，今年田莊的賬目呢？”
大丫鬟兼財務總監春蘭見吳莊頭吩咐完事後，就坐在下首喝茶裝傻充愣，頓時有些不滿。今天可是小公爺第一次到莊上，這些東西都該主動拿出來才是。
太沒規矩了！
“瞧我這記性，歲數大了，就容易忘事。”吳莊頭忙拱手作揖，向王立冬賠不是，接著就從自己的大兒子吳琦手裡接過賬冊，“小公爺，這是我們莊今年的賬目。”
王立冬伸手接過賬冊後，看都沒看，就遞給了春蘭。
這處田莊是五年前，襄陽侯當做生日禮物送給齊衡的。雖說這些年一直由齊母代管著，但平寧郡主根本沒上心，齊家家大業大，這麼個小莊子，也就每年派個人過來查一下賬目。其他時間都是放養狀態，莊頭和幾個管事成了實際上的當家人。
打死王立冬也不信，這幾個傢伙會潔身自好，守身如玉，從來沒伸手拿過一個銅板子。
好比把老鼠放米缸旁邊，只要蹦躂一下，就能吃個飽。
誰能忍得了？
不過這些他沒打算和春蘭說。
這丫頭雖然把他的私房打理的非常清楚，但所有的東西都能看得見摸得著，下面的人想忽悠她根本不可能。
可外面莊子的賬目可不一樣，一年幾十萬斤的產量，想查出其中的貓膩，可就得要動點腦子了。就當練手攢經驗了。
“吳莊頭，今年莊子的收成怎麼樣？”
吳莊頭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滿臉堆笑道：“託小公爺的福，今年風調雨順，莊子的收成比往年還多了2000斤。”
“現在的租子是怎麼收的，今年佃租一共收了多少？”
“租子一直是五成，今年咱們莊的租子總共收了1236石。”
王立冬拿起茶杯，用杯蓋輕輕地撇了撇茶沫後，慢慢啜了兩口。
整個姚家莊能耕種的面積有1500多畝，這時期的畝產差不多200斤左右，一年的收成就是30萬斤出頭。
宋代1石合=92.5宋斤，換算下來為3250石上下，佃租是五成，他這個莊主應該有1600多石的收成。
也就是說，這吳莊頭和幾個管事，今年吞了他400石左右的糧食，當下每石糧食的市場價為300文左右，合計下來有150貫。
王立冬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家買莊子遠的再便宜也不會買。
莊子離府裡近的，下面的莊頭很難找各種理由湖弄主家。
要是他們這莊子離京城幾百上千里遠，每年能上繳400石，那就是三清保佑了。
像紅樓夢榮國府在黑省那邊的幾個田莊，每年的佃租按著正常的話，加起來能收幾萬兩銀子，可每年實際只收到幾千兩銀子，真是打了骨折再打折的再打折。
莊頭吃肉，主家只能吃點碎末子！
可榮國府當家人還只能認了，人家莊頭理由很充分，今天那月莊子遭了水災，明年可以說是遭了旱災，再大後年，蝗蟲們就該上場了....幾年下來再打散了重新來上一回....
要是不信，簡單，可以派人去核實。
這一來一回上千里，不說路上的安全問題，就是派出去的到底能不能查清也是個未知數。
就像這幾年齊母派到莊子上查賬的，難道看不出來這裡邊的貓膩?!
掃了眼正盯著自己看的吳莊頭和一眾管事，王立冬笑著點點頭。
見到小公爺的反應，吳莊頭把吊在嗓子眼的心輕輕的放回了肚子裡。
過關了!妥了！
這一幕，讓王立冬不僅翻了翻白眼。
真以為他是紈絝子弟。
呵呵，敢貪他的小錢錢！
知道了大概後，他隨即開啟了閒聊模式，其間還打聽了一下這五年上繳的佃租，差不多是在1200石上下浮動。
過了大概有大半個時辰，吳莊頭派出去的手下，就陸陸續續回了廳堂。
等拿到統計的清單後，1-15歲的孩子總共有321人，其中男孩子136人，女孩子185人。
人數還真不少。
平均下來，每戶佃農家都有四五個孩子，要是讓皇帝老兒見了，肯定羨慕的要死。
“小公爺，咱們莊子就找到十二個匠人，十個木匠，一個鐵匠，一個竹匠...”吳莊頭見佃農們都傻傻站著，立即低聲呵斥，“剛才和你們怎麼交代的，還不快拜見小公爺。”
十幾個粗漢子慌忙作揖行禮，問好聲此起彼伏，
“小民見過小公爺...”
“小民見...”
“都坐下說話。”王立冬對著不為道：“給每人上杯薑茶，再添兩個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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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十幾個漢子的臉色，都是凍得煞白，而且還時不時地跺著腳搓搓搓手，打量了一下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制的大衣，就是在兩層麻布中間塞木屑，蘆葦花，幹樹葉，好點的還加上點雞鴨鵝的毛，看上去很厚實，可保暖的效果差強人意。
沒辦法，這年頭棉花還沒大規模普及，所以到了冬天，對底層老百姓來說非常難熬。
吳莊頭馬上站起身，帶頭對著王立冬說起了恭維話...
“多謝小公爺。”
“小公爺仁慈...”
“....”
等有小廝添了兩火盆後，廳堂裡一下暖和了不少，十幾個莊稼漢的手腳都漸漸暖和起來。
等一杯滾燙的薑茶下肚，這些人的臉色都恢復了正常，有幾個漢子的額頭還冒出了些許細汗。
王立冬也沒再耽擱，開口道：“喊眾位過來的原因，我想吳莊頭派人到眾位家裡時，肯定和大家說過了。主要是想請大家幫忙修繕一下這座院子，另做一些桌椅板凳....一天給30文工錢....”
聽到有工錢時，眾佃農都暗自松了口氣，剛才莊頭派人上門喊他們時，大多人心裡還擔心小公爺讓他們白幹活。
雖然30文/天少了點，當下東京城裡賣力氣的活，多的有100多文，差的也有五六十文。
但他們也沒門路，否則早去城裡了。
就是真的不給一文錢，讓他們白乾，也得咬牙應承下來，除非明年不想繼續在這種地了。
等聽到王立冬承諾，包早中兩頓飯時，而且工錢日結時，十幾人都兩眼放起了光。
兩頓飯再差，想來能吃飽，家裡每天就能省下3斤糧食，要是幹一個月就能省下100斤糧食，300文錢。
再加上900文工錢，合計也有1200文....這價錢絕對良心價了。
“小公爺，我幹了。”
“小公爺，俺也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