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的各家大娘子們也紛紛派人出去打探訊息，還有好幾個喜歡看熱鬧的，都起身來走到了涼亭外的廊簷下。平寧郡主趁機混在了幾人身後，等出了涼亭後，頓覺鬆快不少。
有些後悔，今天就不該來湊這個熱鬧。
“娘娘。已經打聽清楚了。”陸宏家在齊母身邊小聲彙報道。
平寧郡主澹澹道，“說吧。”
陸宏家的隨即小聲的把打探到的訊息說了一遍。
顧廷燁和令國公三子周金源起了口角，兩人以馬球對賭。輸球的除了認錯賠罪外，還需請贏球的去綺芸樓玩上7天，所有費用輸家全包....
平寧郡主微微皺眉，原以為顧廷燁考上舉人後，就會收起以往的性子，沒想到依舊和以前一樣的浪蕩...衡兒如今和這位可是在一個私塾唸書...可別被帶壞了。
四下張望一番，就見到右手邊五十米開外的一處涼亭前，自己寶貝兒子正和榮飛燕站在一塊兒有說有笑....
.....
“元若哥哥，你準備賭誰贏？”
看著頻頻往投注區打量的榮飛燕，王立冬有些無語，這大宋的人怎麼都那麼好賭。
上至大宋官家，下至販夫走卒，男女的老的少的，無人不賭。
號稱宋朝一姐的李清照，就是寫‘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這首詩的大才女，除了寫詞超級牛叉外，“打馬吊（古代的麻將）”也是橫掃大宋，人送外號“大宋女賭神。”
王立冬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飛燕準備賭誰贏？”
榮飛燕道，“當然是顧廷燁嘍，雖然好幾年沒見他打球了，但就是再退步，也肯定比周金源那胖子打的好。”
王立冬隨即問了兩人的賠率，顧廷燁1.1而周金源卻高達8.5，也就是說給兩人各下注一百貫，要是顧廷燁勝了，只能拿到110貫，而周金源要是勝了，能拿到850貫。
“今天是誰坐莊？”
“韓國公家的老五。”
原來是這廝！
上月四海商社推出分期付款業務沒多久，就有好幾家放高利貸的團伙找上了門，其中就包括韓國公府家交子鋪的大掌櫃。
當下大宋的貸款年率都沒低於100%的，黑心的甚至超過了300%，四海商社只要35%年息，明顯的破壞了遊戲規則。
第一輪上門時，這些人大多還比較客氣，話裡話外的意思，王立冬只要能守規矩，大家一起發財。
過了一陣後，見到四海商社依舊我行我素，一絲悔改的意思都沒，第二輪上門時就夾槍帶棒，走前都放了幾句狠話。
無論在哪個朝代，敢幹貸這行的，就沒一個簡單的。
水滸傳裡，河北槍棒第一的玉麒麟盧俊義，就是開當鋪，放高利貸的。西門慶這廝，除了做藥材生意，也兼職放高利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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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冬花了一週時間，總算讓京師的高利貸們，再沒敢上門JJYY。
問了投注限額，最高才1000貫，咂咂嘴，實在太少了點，不過蚊子腿也是肉，側頭對著身旁的春蘭道：“1000貫，買周金源贏。”
榮飛燕詫異道：“元若哥哥，你怎麼買周金源？”
王立冬笑道，“大家都知道顧廷燁會贏，買他還有什麼意思。”
榮飛燕想了下，覺得挺有道理的。博彩，就是不知道結果究竟會是什麼，也不知道是怎麼樣，要是什麼都知道了，實在無趣，“那我也買周金源吧。”
看了眼捶丸場方向，發現空空蕩蕩，不會也去投注了吧？
王立冬對著夏竹耳語了幾句。
得到吩咐夏竹，悄悄的來到了西北角的捶丸場，發現盛如蘭正耷拉著小臉，坐在一處角落裡。
找到如蘭的丫鬟大喜鵲，“五姑娘這是怎麼了，誰惹她了？”
大喜鵲不高興道，“除了你家小公爺，還能有誰。”
見夏竹一臉迷茫，大喜鵲拉著她往前走了十來步，然後小嘴朝一處努了努。
夏竹順著看去，就見到小公爺和榮飛燕正有說有笑....
原來是為這事！
走回捶丸場，夏竹大聲解釋道，“剛才榮姑娘找到我家公子，想要買幾套採礦裝置...”
“就談買賣？”
“對啊。平時我家小公爺見到榮姑娘都是躲著走的，這事整個京師誰不知道...”
瞅了眼自家姑娘，發現臉色已經變成了多雲，大喜鵲就拉著夏竹到了盛如蘭身前，“姑娘，夏竹來了。”
如蘭哼哼道：“夏竹，有什麼事？”
夏竹小聲道：“公子爺讓我告知姑娘一聲，要是下注，就買周金源贏。”
“周金源？”如蘭詫異道：“顧二叔的球技可是整個東京城都數一數二的。”
夏竹笑道：“公子爺就是這麼吩咐的。”
如蘭眼珠子一轉，王立冬既然特意派人來通知，肯定不會是想讓她輸錢。那麼就是....顧二叔可能會打假球，故意輸了這場球。
哈！
如蘭一拍小手，忙對著大喜鵲道：“我們還剩下多少錢？”
大喜鵲回道：“剛才買了10貫顧二公子贏。現在還剩下90貫。”
如蘭小手一揮，“剩下的全買周金源。”
瞅了眼正躲在一邊的聊天的小六和餘嫣然，想了想，就來到兩人身邊....好朋友，大家一起發財....
盛明蘭覺得如蘭的想法有些不靠譜，顧廷燁可是大款，身家聽說好幾百萬貫，怎麼可能為了區區幾千上萬貫，打什麼假球...
“....你們見衡二哥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生意？”
盛明蘭回想了下，還真是....不對，也有失敗的桉例....
如蘭見小六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怪，看了下全身衣服，發現沒什麼異常，“六妹妹，我臉上有髒東西？”
盛明蘭忙搖頭，轉頭對著好友道，“嫣然，咱們就聽五姐姐的....”
.........
“駕！”
顧廷燁夾了夾馬腹，很快就追上了小球，重重揮了下球杆“啪！”小紅球呼嘯著往球門飛去....看著飛行軌跡，這回鐵定進了！
舉了舉手中的球杆！
“彭！”小紅球在臨門前2米處突然往左一拐，撞在了球門邊上的木板上。
艹！
又是這樣！
看向屬於自己的記分牌，上面空空蕩蕩....
還打個毛線！
顧廷燁把手裡的球杆往地上一砸....
一炷香燒完...當裁判宣佈，周金源以一球險勝顧廷燁.....
“元若哥哥，我們贏了！”
看著高興地手舞足蹈的榮飛燕，王立冬擦了把額頭的汗，為了這8500貫，可把他累壞了。
“元若哥哥...走，我們進去喝一杯，慶祝一下。”
王立冬正準備順應民意時，便宜老孃突然出現在了兩人身前。
“衡兒，我有些累了，扶我回馬車。”
....
五分鐘後，馬車上。
平寧郡主看著寶貝兒子，道，
“衡兒，你是不是相中榮飛燕了？”
王立冬忙搖頭。
漂亮是漂亮，但太麻煩了。
要是娶了榮飛燕，就是自動歸位兗王一黨。到時候許多事情就會身不由己，齊國公府難免會成為兗王的錢袋子，他有病了才會把錢扔水裡。
齊母有些不信。
剛才她可是瞧的清清楚楚，兒子眼睛都快掉人家身上了，“真沒看上？”
王立冬要知道齊母這想法，肯定會喊冤。
那叫欣賞...人家身材好....現在這幅身體可都17歲了...天性而已...
王立冬十分肯定道：“母親，真沒看上。”
見兒子的表情不像說謊，平寧郡主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隨即就叮囑了幾句，既然沒看上，以後離榮飛燕遠點，免得讓人誤會。
等回到家，吃過午飯後，王立冬準備午睡時，齊父突然帶著一人出現在了家裡。
瞧那人，一身大紅袍，三十四五年紀，八尺長短身材，面如冠玉，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正氣凜然”，妥妥一副主旋律電影男主角的範兒。“衡兒，這是現任宗正丞富從先富大人。”
聽到此人的姓，王立冬就猜到了為何而來，“學生見過富大人。”
富從先微微彎腰，拱手道，“元若見諒，來的有些冒昧了。‘菊園’的房契是否在元若手中？”
這麼著急？！
按著文人尿性，起碼要白活盞茶功夫才會進入正題。
王立冬點頭道，“今天收了一份‘菊園’的房契。”
這事知道的人不少，而且分期付款的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否則等明年去衙門過戶時，沒辦法證明清楚來歷，就沒辦法拿到房產證。
富從先重重嘆了氣道：“這處園子是我父親給大伯一家準備的。
花了兩年才總算收拾妥當，下月我大伯一家就會搬來京師。
沒想到卻被我五弟私自偷了送給了秦國公。
我父知道此事後，都氣的暈絕了過去。”
一旁的齊父點點頭。
這事沒說謊，好多人都看到了。
富弼當時正在中書省辦公，聽到家裡的傳話後，當場吐血暈倒，當今知道後還特意派了一位御醫。
王立冬一臉關心，“富大人身體沒事吧？”
富從先浮現一絲憂色，“御醫把過脈了，一時氣血攻心，才導致了吐血昏迷。加上父親一直有些輕微風疾，這次的病情有些嚴重。
御醫說了，主要還是心病，藥石效果很一般，最好的辦法就是心病還需心藥醫...”說著富從先起身，對著王立冬行了個大禮，“不知道元若能否把房契交還與我，以救家父一命....”
王立冬立即往邊上挪了挪。
MMP，真他麼陰險。
竟然玩道德綁架。
看著一臉懇切的富從容，王立冬暗暗啐了一口，都和宰執性命掛上鉤了，他還能說什麼...要是不答應，史上對大臣最“好”的皇帝宋仁宗同志，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大機率會挑半夜的時候，親臨齊國公府，狠狠的為他自己刷上一波聲望....唉，今天算是白忙活了一場。
“富大人，只要你拿210萬來，這份房契你就拿走。”
明明就是189萬，秦國公可是付了10%的現錢。
富從先想了想，算了，反正這錢又不是他們家出的，“元若，你和秦國公的合約上午才籤，如今貨物肯定都沒給....”
王立冬一臉詫異。
竟想白嫖200萬貫。
這廝是覺得自己臉大，還是富弼這宰執的名頭能壓住自己？
“富大人要是能把秦國公手中的那份合約送來，房契我就送你了。
要是沒合約，那就拿錢來換。就是陛下來了，我也是這句話！
其中的關竅，富大人能做到五品官，比我應該更清楚！”
....
五分鐘後，沉著一張臉的富從先，滿心不甘的跨出了齊國公府。
來前還是存著一絲幻想....希望老爹的面子夠大。
可惜....
抬頭看了眼刺眼的陽光...再看了眼滿是銅臭味的齊國公府，重重甩了甩袖子。
進了馬車後，對著車伕道：“去兗王府。”
秦國公這邊肯定也是白跑一趟。
想要讓這幫不要臉的宗室吐出吃下去的，還不如殺了他們。
不過....做戲做全套。
.............
送走富從先，齊父有些感慨，“這孩子多了也有壞處。富相這回可是被他這個傻兒子坑慘了。”
“看陛下的心情了。運氣好的，能混個節度使噹噹，要是腦門發黑，那可就要去天南地北，吃海鮮或者喝沙子了。”王立冬喝了口茶後繼續道，“富從容這人可不傻。人家是在為自己博前程，而且賭資都不是他自己的，康他人之慨罷了。贏了能保幾輩子富貴，輸了也就是和家裡鬧翻而已。”
齊父仔細想了下，還真是。
富從容雖然是嫡子，可上面還有4個同胞哥哥，等以後分家了，按著慣例，能分到一座小院子，再配上幾個鋪子，幾百畝田莊，差多十幾二十萬貫的樣子。
‘菊園’這種幾百萬貫的大豪斯和富家千萬貫的家產大多都會落在富弼的嫡長子手裡。
今天這麼一操作，兗王肯定要好酒好菜招待著富從容，可不能虧待了這位，否則以後誰還敢跟著他混了。
等坐上皇位後，就得給從龍之臣們發福利了，富從容起碼能混個世襲罔替的伯爵。
王立冬道：“這事可能還是富弼默許的，這些老狐狸各個心思深的很。”
還有些話，他保留著沒說，怕嚇到了便宜老爹。
秦國公這廝，早就眼紅他家的幾千萬貫家財，每次見到他都忍不住擦口水。
要是兗王能登基，肯定會想盡辦法找他家的茬好抄了他家，到時候‘菊園’說不定又會重新回到富從容手裡。
入夜，齊父剛準備睡下，被平寧郡主喊住，“我想最近就給衡兒訂門親事，爭取明年下半年就把婚事給辦了，你覺得怎麼樣？”
齊父睡意全無，轉過身看著自家娘子道：“前兩天你還說這事不急，等到兗王和邕王決出勝負後，再給衡兒選門親事，怎麼現在又急吼吼的？”
平寧郡主把今天兒子和榮飛燕的事簡略說了一遍，擔心道：“不知不覺衡兒都17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我擔心榮家做出什麼下作手段，把生米煮成熟飯。
到時候榮妃跑到陛下面前一哭訴，就是不娶也得娶了。
其實飛燕這姑娘還不錯，可她的那一家子都是事精，真要成了親家，還不被麻煩死。”
平寧郡主看了眼大門，小聲道，“而且榮妃和兗王一家走的太近了。前兩天我從皇后那聽到一些風聲，陛下可能過陣子會宣佈，讓邕王擔任開封府尹。”
齊父無比驚訝道：“皇后真這麼說？”
大宋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哪位親王擔任了開封府尹，就是預設的大宋儲君。
平寧郡主點點頭。
齊父思量了會兒後道：“你想讓衡兒娶嘉成縣主？”
平寧郡主點頭道：“那嘉成縣主的模樣和脾氣都非常不錯，在邕王登基前成親，嘉成還不是公主，也不會影響衡兒以後做官，要是晚了，那就成尚公主了，到時候衡兒也只能掛個虛職了。”
齊父暗暗吐槽，他可記得就十幾天前，自家娘子還在抱怨，說嘉城縣主脾氣暴躁，眼高於頂，沒什麼教養，模樣顯老.....
....
“什麼？讓我娶嘉城縣主？！”
大早上的，王立冬剛坐下準備享用美味早餐，便被宜老孃吐出的一句話雷的不輕。
抬頭看了眼太陽，正乖乖掛在東方，再仔細端詳了老孃一陣子，挺正常的，應該沒瘋。
等聽完老孃的理由，王立冬無力吐槽。
就邕王那囂張跋扈的德行，當今怎麼可能把皇位傳給他。哪怕萬一真的封了邕王為儲君，他也不能娶嘉城縣主。
“母親，要是你的心腹，和一個想要霸佔我家財產的遠房親戚穿了一條褲子，你會怎麼處理這個心腹？”
平寧郡主想也沒想道，“這種吃裡爬外的東西，就該當眾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