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到店之後，徒弟們也都來了。
如今的楚食燒烤今非昔比。
口碑徹底沉澱下來，流水堅挺，逆季節火爆，客人們不嫌冷，每天來吃。
楚浩的工作，忙肯定忙，但沒有旺季那麼恐怖，忙到抽不開身。
陳賢和林染表現極佳，肥瘦肉和五花的製作從頭到腳學的明明白白，雖說還沒有楚浩那種手藝，但照著一模一樣的複製出來，味道也不差，客人也買賬。
牛柳、牛油、雞翹翹、幹子，以及腦花、生蠔……
這類食材，烤制難度倍增，徒弟們還學不來。
但大茄、雞心、肥腸、各種牛小串，他們已經開始學著上手。
現在楚浩已經將事前準備的工序，完全交給了徒弟們。
當然，事關秘製配料的事，還得由楚浩親手來做。
每到那時，他都會霸佔後廚，將徒弟們都趕出去，不讓他們看見配料的工序。
當然，就算從小窗偷看到了，也分不清那些料粉是什麼成分。
黃牛肉，除了上腦、外嵴、腰子之外。
黑店裡打包買下來的小肝、雪花、肥翅，皆是新品。
楚浩以前沒賣過，但並不代表他不會弄。
老爸傳下來的手藝，是一個體系，而非單獨的一門手藝。
只要掌握了體系，自然而然就能舉一反三，怎麼做都好吃。
牛小肝要用溼料，以混合芝麻碎的椒鹽做底，加入紫蘇碎，增加細微的辛辣感，最後倒入香油，用手揉搓，這種醬料香辣中帶著甘甜。
烤制時，把小塊牛肝和牛肉穿成一串，烤成八分熟，隨後裹上溼料，再烤至全熟。
而雪花肉，翻烤要掌握時機，兩面只能翻烤兩次，七八成熟最好吃。
像這種高階食材，不用過多處理，就能橫掃一大片。
而牛肥翅，則以秘製調料醃製，肥翅上天然生長的肥肉，少而均勻，遍佈肌理，炭火炙烤，油脂滲出，肉中的筋膜提供了有嚼頭的彈跳感。
小肝和肥翅，楚浩各進了二十來斤，雪花則斥重金進了五十多斤。
剩下的則是牛小串肉，用秘製香料的滷湯，烤制前先把小串浸泡入味，然後勐火快烤，鎖住味道，小串需要不停翻轉，烤到六七成熟，撒上幹辣椒提味。
牛肉和辣椒是天生絕配，又嫩又辣，摻雜著一絲絲滷香回味。
口感層次很豐滿。
這一下午，楚浩都在帶徒弟，做事前準備。
除了雪花肉之外，小肝和肥翅一律定價六塊，上腦、外嵴、腰子，則沿用之前的定價方式，只不過材料會換成黃牛肉，楚浩為此多進了一百多斤。
至於雪花肉，那就要高一些了。
楚浩琢磨出一個全牛套餐，人均300塊的定價。
當然，這個套餐的前提是，必須有雪花肉才能推出。
這樣一來才能從黑店裡撈回成本，進而盈利。
“多翻幾次，告訴你們很多次了，要透過翻轉讓炭火吃透食材，體驗手感。”
“撒料大膽一些，不要小家子氣，也不要猶猶豫豫的。”
“肥瘦和五花，是燒烤基礎，掌握了這個，你們才能學其他的，少看人家，專心！”
楚浩板著臉，親手指導王萬軒和張致豪。
他們倆天賦一般，但還是肯努力的，也有鑽研勁兒。
而早已掌握了基礎的陳賢和林染，則幸災樂禍，在旁邊偷笑，看見他倆愁眉苦臉，一臉凝重生怕被訓的樣子，就忍不住愉悅起來。
競爭，不光是在店外。
店裡也一樣。
徒弟們有競爭，這是好事。
當然，從天賦上來說，這樣的競爭或許有些不公平，但卻不是光有天賦就夠了的。
在楚浩看來，陳賢和林染，缺的就是這種鑽研勁兒和認真勁兒。
而王萬軒和張致豪，做事一向認真，一絲不苟。
楚浩都能看出來，下班以後，他們倆肯定也著手自己練習過。
而陳賢和林染……則沒有。
回去就是鹹魚或者躺著。
或者說，對於燒烤的熱愛程度，他們倆，不及王和張。
……
此時此刻。
陳賢正在伺候著一條大茄，打了個雞蛋，讓蛋液全部流入茄心，隨後，再撒入酒鬼花生一起烤制，覆蓋滿調料的茄絲，在炭火的炙烤下，正在輕微的冒著泡。
而林染，則在專心於一盆韭菜當中。
韭菜要過水，手持一柄蒲扇，乃是他的專屬，地攤兒上買回來的，透過不斷的扇動去感受火候的變化，同時，也透過翻折，去感受韭菜的軟硬程度。
大舅哥家的韭菜和別家不同，除了韭菜還有韭根。
那都是要過水再烤的。
這樣吃起來脆爽而又嫩。
他倆已經開始琢磨烤蔬菜這一塊了。
讓王萬軒和張致豪十分羨慕。
不是羨慕別的，而是蔬菜比較輕鬆，火候也容易掌握。
但他們必須要先學會第一門烤肥瘦和五花的課程，才能晉級。
楚浩也不著急，靠在灶臺前，一臉澹定。
反正不用他動手，如果烤的難吃了，那他們自己負責吃光。
再怎麼笨，總能是熟的吧，倒也不怕吃壞肚子。
他現在的心思，大多數時間，都放在餃子店上。
因為燒烤已經趨於正軌。
想到這裡，楚浩看了眼陳賢。
畢竟是自家親戚，性格也老實聽話，沒那麼多小九九，等他再進益一些，就可以將一些秘製的料粉，傳授給他。
到時候，陳賢就可以負責配料了。
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職位。
若非自己親人，楚浩不會輕易交給他人。
而陳賢，也沒有讓楚浩失望，他若是天賦一般，楚浩還有的頭疼，好在天賦不錯，讓他也能放心。
不過這小子還要兼顧學業，聽說白天上課他經常打瞌睡，下午又要趕來店裡，經常缺席課程，這也不好。
但家裡都說了好幾遍，首先楚浩是不管他的學業的。
學業問題就由老媽和小姨負責溝通，陳賢只要能在她倆那邊過關，那就無所謂。
自己該怎麼教還怎麼教。
陳賢畢竟只是表弟，又不是楚玥。
要是楚玥這樣，楚浩肯定是要管的。
想到這裡，楚浩又將注意力放在林染身上。
這小子天賦也不錯，做事的時候也認真，尤其是親手燒烤的時候，但在其他事情上，就顯得比較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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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性上還需要磨練。
但該怎麼磨，才能把刀磨快，這也是需要技巧的。
不著急，慢慢來……
手藝活，帶徒弟的週期，都不會短，少則三五年，多則七八年，甚至十幾年的都有。
有些保守派，甚至到自己死前，才把最關鍵的一門手藝傳給徒弟。
楚浩覺得，這都沒必要。
格局放大一些。
等這幾個徒弟，出師不敢說，起碼，讓他們能獨當一面，出去自己開店以後，除了用楚食燒烤這塊牌子的時候，要慎重之外，其他方向，對楚浩都是有好處的。
比如入個股，份分紅，甚至能參與管理，做大學城這一塊的燒烤大把頭，那都是可以的嘛！
楚浩想要的是一份輕鬆。
把徒弟教出來，可以不用強迫他們一直留在店裡。
當然，陳賢除外。
他是必須留在這裡，以後當老闆的種子選手。
楚浩還需要分心去做其他的事。
他給自己沏了杯茶，坐在外間兒，隔著小窗，翹著二郎腿，看徒弟們做事，同時，也陷入沉吟。
倉庫後門，是一條狹窄的過道，外邊兒兩側都是開店的，但也有單獨的門面充當庫房，楚浩打算盤一間下來，倒不是用來堆貨，而是為了……砌一個土窯。
這事兒他之前就有想法了的。
燒烤，有多種手段，炭爐、電爐、氣爐、甚至烤箱都可以。
不過，用電來烤，楚浩並不擅長，老爸傳給他的手藝，主修的就是炭。
聽說有電爐高手，用手一抹，串兒就能在爐子裡自行翻轉，互相騰挪，推拉之間，生熟轉瞬變換。
而這一切，都是在封閉的電爐之中完成的。
師傅是看不見烤品的變化的，這需要時不時的拉開烤排去觀察。
總之和炭烤的比起來，不夠直觀。
而且技術運用上，差別也很大！
所謂隔行如隔山，即便是烤法技術上那麼細小的差別，就都能體現出來。
而烤箱，就更別說了，這玩意兒很簡單，但也很麻煩，楚浩是不會去碰的。
他以前見到過，有些小店裡，準備了十幾個烤箱，專門用這種方法給客人烤肉。
但楚浩，也並非只擅長炭烤。
如果給他一個小土窯，他一樣能烤出厲害的烤品！
土窯這類，和南疆那邊的饢坑烤法形同意不同，但從物理上來說變化都是一樣的，透過燜烤讓食材逐漸成熟，其中的關鍵，就在於土窯或者饢坑當中的溫度。
比如南疆人比較偏向在饢坑表面鋪上溼布，或者壓上泥土和石塊，這樣燜烤出來的羊肉，那叫一個正宗。
而土窯的變化，在於窯內的溫度，木材和窯磚的使用，當然，也脫離不開炭的運用。
如果有一個土窯，那楚浩能繼續給客人帶來不同的體驗。
他還有不少手段藏著沒有拿出來呢……
比如，他從開店後到現在一直心心念念的吊爐土豆。
那種特製的吊爐，他跑了好幾遍，都沒人能做，即便能，也不會只給你做那麼幾個，根本賺不了什麼錢。
那麼楚浩只能改變策略，用土窯代替吊爐，把土豆這一大眾烤品呈現出來。
因為一直都有客人在問，或者建議。
為什麼大舅哥家的燒烤，沒有洋芋？
缺少了烤洋芋，就等同於缺少了靈魂！
對很多人來說，烤洋芋，是必不可少的。
而楚浩，也將這一點考慮到了。
他其實現在就可以烤洋芋，但為了保證大舅哥家的那份驚豔感，普通的烤洋芋，他並不打算做。
當然，楚浩考察過這附近的區域，搭一個土窯，燒出來的炭煙，應該是不會擾民的，就是不知道樓上平時有沒有人，因為這附近都是老樓，以前開公司的商業小樓。
現在也一樣，都是用給一些小企業小作坊租用。
樓上經常能見到，掛滿了各種招牌，什麼婚紗拍攝、家政服務、家電維修、以及各種賣保險的。
但平時也沒見到這樓裡有什麼人出入，看著還挺蕭條。
今晚秦絳衣會過來，這家店本來就是她的，所以，問她的話，應該更清楚這裡的環境。
除此之外。
楚浩還有一個想法。
客人太多了，有時候店裡不夠坐，加上現在天氣冷，人家不願意排隊。
其實很多客人，是想來吃的，但見到店裡每天都那麼多人，買一份帶回家，怕冷了，掃興，而過去排隊，又沒這個耐心和體力。
特麼大晚上的排隊買燒烤，那還是算了吧，不如回家烤火。
這就導致，很多客人完全是因為店裡店外坐滿了，所以才不想來的。
而這不代表，他們不願意吃。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楚浩是想著，找個機會，在這附近再盤一家店下來。
最好是隔壁鄰居那幾家。
只不過，這個要看緣分，而不是說你有錢就能盤的。
人家也要做生意嘛不是。
或者，搭個夥，你家白天開店，我不影響你，晚上你家歇業了，鋪子借給我用，也不用你家廚房，就借一下你家的桌椅板凳，給客人坐，下班了我還能會幫你灑掃乾淨，僅此而已。
現在，這只是個想法，還沒有具體的實施方桉。
但楚浩是有盤算的。
況且，現在還要買房。
等房子一辦下來，就沒錢啦，那麼蓋土窯啊，借鋪子啊，這都別想了。
……
晚間兒。
客人紛紛到店。
楚浩現在已經習慣了vx點單，每天都是在何鼕鼕上班前一刻鍾，開始點單，因為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之後幾次，楚浩就算不在群裡說，也會有客人提前找到他，把單給先點了。
天氣冷，六點鐘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這和夏季不同，七點過天都還是亮的。
不過在山城這座霧都，經常看不見太陽，到了冬天，就黑得更快。
店內，客人已經完全坐滿。
徒弟們也開始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