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劇烈喘息著，顫抖的雙手緊握劍柄，雪白劍刃直入胸膛。
泰隆能清楚地聽到，身前海賊那粗重的鼻息，以及因為強烈痛楚而下意識發出的“嗬嗬”聲。
掙扎，抽搐。
親眼看著海賊那緊縮的童孔逐漸失去生機，他才緩緩抽出了對方體內的劍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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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堵塞已久的鮮血猶如泉湧般自對方胸膛傷口處噴濺而出。
濺落在泰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混雜著汗水流淌而下。
悔恨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它就像是某處已經結痂的瘙癢傷口，引誘著你去觸碰。
但隨之而來的，卻只是血淋淋的痛苦。
艾伯特，不出意外應該是已經死了。
失去了最大競爭對手的泰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訓練營內一年多相處的時間，兩人雖算不上朋友，但因為過於強烈的競爭關係，卻也都關注著對方。
他無法用言語形容這種亦敵亦友的關係。
可想來，自己無論怎樣也是不願對方就這麼死去的。
更別說，和艾伯特一同失蹤的，還有那幾十名過去一年，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僚、夥伴。
心底，因為自己的魯莽舉動，導致行動差點失敗的愧疚，好似潮水般湧現。
“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如果那時候的自己，能夠如計劃的那樣，等成員都到齊了再行動的話。
是不是巴託就不會有反抗的機會？
那樣，迅速解決戰鬥，察覺到艾伯特方面異常的他們，是不是就有機會過去支援？
甚至，從海賊手裡救下幾個夥伴？
泰隆閉著眼睛，腦袋微微昂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高聳廢墟投下的深沉陰影，將他的身軀籠罩。
右手劍柄握得極緊，手指關節處泛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身體忽地震了一下。
隨即轉過身，向遠處那道龐大身影走去。
眼眸中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縱使鬆開的手掌已經流出了血。
……
……
鮮血迸濺，細密傷口遍佈。
璀璨的金色劍光就像是一條輕盈遊曳的飛魚，環繞在龐大獸人的身軀周圍。
長時間高強度的快速移動，沒有讓祇園產生一絲疲倦。
反而因為逐漸熟悉了敵人的攻擊節奏，一招一式都變得更加順暢絲滑。
看似高挑纖瘦的女性身軀，實則卻是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超人之軀。
足以撼動山石的巨大力量，近乎突破音障的恐怖速度，再加上全力跑上一天一夜也不會累的非人耐力。
讓她能夠以極為輕鬆的姿態，與敵人周旋。
可能是因為祇園的表現過於放鬆，以至於在對方眼中產生了輕視的錯覺。
肉眼可見的，傑克獸化的眼眸微微泛紅。
渾身肌肉膨脹，青筋凸顯。
雙手揮舞的鐮刃，不由更快了幾分。
不同於其他種類的能力者，動物系惡魔果實在賦予宿主野獸般強健軀體的同時，在潛移默化中，也會逐漸影響宿主的心態。
那是，純粹的獸慾。
甚至在某些地方有傳聞流出：每一顆動物系果實中，都存在著一個象徵其能力的野獸。
唯有從精神上戰勝它，取得心靈的勝利，才能將果實能力發揮到最大，抵達“覺醒”的層次。
反之，只能淪為半人半獸，單純依靠慾望行動的怪物。
傑克的果實開發程度，是否達到直面“獸性”的層次尚未可知。
但可以確定的是，眼下遲遲打不開局面，反而落入小丑般被戲耍困境的他。
有些急了。
“昂！”
高亢的象鳴聲讓空氣都隱隱震動。
龐碩身軀帶來的沉重噸位，讓其腳下的石磚佈滿裂紋。
彷彿要將身前的妖豔女子噼成肉眼難辨的碎片，傑克發狂似的揮舞著手中的鐮刃。
或許是某種巧合，當他肉柱般的粗壯象蹄再一次踏落地面之時。
出現在其腳下的，並非方才堅硬的石磚。
而是可以開闔的下水道入口。
轟——
磚塊瞬間塌裂，粗壯象腿隨之陷入其中。
“機會！”
電光火石間，祇園心念一閃。
手腕翻轉，名刀“金毘羅”便已然迸發無限燦光。
【花影舞】
難計其數的海量劍氣，好似由金光構成的海浪，向傑克沖刷而去。
無往不利的厚實皮毛不再柔韌，足以扭斷鋼鐵的緊實肌肉彷彿在這一瞬間也失去了彈力。
只一秒，他左臂下半部分的肌肉，便被沖刷乾淨。
露出皮肉之下的蒼白骨骼。
“昂！
！”
痛苦地鳴叫著。
傑克將象腿從限制自己移動的下水道口中拔出。
但又像是用力過度，龐大軀體在其象腿脫離入口的時候，重心失衡，整個人向後傾倒而去。
隨即，傑克那獸化之後，皮毛與肌肉掩護之下的脖頸要害。
毫無防備的，暴露在了祇園的眼前。
似乎只要輕輕向前遞出那一劍，就能乾脆利落地解決這橫行新世界數十年的兇惡暴徒。
只是，她猶豫了。
幾十年間，在與無數海賊戰鬥下積累的豐富戰鬥經驗，在這一瞬間形成了某種令她心慌的暗示，壓倒了理性。
讓祇園按捺住了心中的殺意。
甚至還向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與對方的距離。
不到一秒的時間，在她眼中卻是如此漫長。
就在祇園認為自己判斷失誤，錯失了一次斬殺對方的機會時。
一道壯碩身影，倏地從街邊的廢墟中跳躍而出，手握長劍向傑克飛撲而去。
“泰隆？”
她心中一愣，剛想開口喝阻。
卻只見方才還失去重心，彷彿立刻便要摔倒的傑克，象蹄勐地一踏，龐大身軀頓時便再一次立了起來。
手中握著的鐮刃朝空中的泰隆大力揮去。
“陷阱！”
祇園心中驟然反應過來。
將金毘羅橫架在胸口，雙腿勐地發力。
【剃】！
她想要救下泰隆。
帶隊教官的身份，讓她無法忍受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學員喪命。
哪怕，暴露幾個破綻，面臨些許風險。
嗡轟——
眼角餘光閃過一抹黑褐色的虛影。
裹挾著呼嘯的狂風，粗長的象鼻狠狠甩打在了祇園的身上。
近乎完成的【剃】被瞬間打斷，高挑的身軀在恐怖衝擊力的作用下，徑直飛了出去。
強忍著腰腹處傳來的劇烈痛楚，在空中向後飛倒而去的祇園，將自己的視線投向了前方。
那裡，刺目鮮血沖天而起。
一顆渾圓的頭顱，在鋒銳鐮刃之下，脫離了其下方的脖頸。
於空氣中飛旋。
落地。
“可惜了，上鉤的只是條小雜魚。”
傑克隨手甩去鐮刃上殘留的鮮血，佈滿了黑褐皮毛的獸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
彷彿剛才的瘋狂只是幻象。
左臂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外側，血肉猶如蠕蟲般扭動著。
止血、閉合。
望著遠處泰隆那在慣性作用下，前衝著跌落地面的無頭之軀。
祇園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水。
“噗！”
忽地吐出一口鮮血，化著濃妝的豔麗面孔上略顯蒼白。
斷了三根肋骨，腹腔內出血……
她心中判斷著自己的傷勢。
平衡被打破。
原本傾向自己這邊的勝利天秤，只是頃刻之前，便又向另一個方向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