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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解不開的疑惑

這一次,

十裡鋪公社主任帶著一群人來視察受災情況,其實他暗地裡還有另一個任務。

那就是:暗中觀察、不露聲色的驗證一下,十裡鋪生產隊那個插隊知青羅旋,他究竟是不是有預知能力?

只不過,現在羅旋不知所蹤、生死未卜,

此事也就只能先擱起來,等以後再說了...

各級領導,之所以那麼想知道答桉。

那是由於上一次,嚴教授他們來脂米縣考察水利專案的時候,官莊生產隊攔河取水的方案,竟然遭到了水利權威專家的否決!

但他們卻肯定了十裡鋪,羅旋主持的這種水利施工方法。

這對十裡鋪公社、對脂米縣,乃至整個駝城地區的各級領導的心裡,都留下了一個疑團。

大家搞不清楚原因所在的話,心裡就會一直感覺膈應、讓人芒刺在背,很是不舒服!

官莊生產隊的水利工程被否決。

而從來沒有先例、而且有沒有理論支援的羅旋那種圍堰造田、順帶積蓄灌既用水的施工方式,卻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嚴教授、文教授的認可...

因此這件事情,自此就在脂米縣相關部門領導,以及駝城地區領導們的心裡,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疑惑:誰能生而知之?

羅旋他並不是學的水利專業。

甚至除了在他老家,紅星公社修過一條小水渠之外,羅旋都沒有真正接觸過水利方面的事物。

他憑什麼能憑空想象出來,要以“圍堰取水,用淤泥造田”這種費工費力的、也不知道將來效果如何的施工方式?

如果說,

羅旋僅僅是突發奇想,那也得有一定的理論支撐、得有前人修建的、類似的工程設施作為參考才行啊。

絕不迷信的駝城地區領導、脂米縣領導們。

他們是不會相信一個人,在沒有任何參照物的情況下,能夠想出來這種規模的施工方案的。

而且還有一點,讓兩級領導始終想不通:羅旋他為什麼放著旁邊官莊生產隊,現成的施工思路不幹?

卻偏偏不惜冒著得罪上級、冒著勞民傷財,結果有可能一事無成的巨大風險。

非得犟著組織全體社員們,去山溝溝裡搞什麼“圍堰”呢?!

如果說,這是羅旋和許大良兩個年輕知青之間,想別別苗頭、爭爭風頭的話。

那這個賭注,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更何況,

縣裡的領導受到地區領導的指示,一直都在暗中留意著羅旋,他在十裡鋪生產隊裡的一舉一動。

為此,縣裡還專門安排了作人員高飛,前去近距離的觀察羅旋的一舉一動。

高飛奉命前來十裡鋪生產隊幫忙,幫助羅旋解決一些實際困難。

但與此同時,高飛其實還擔負著暗中向縣裡領導們,彙報羅旋所作所為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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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年自打十裡鋪生產隊在開春之後,羅旋就立馬組織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建了一座莫名其妙的“戰備壕”之後...

縣裡的領導更是對此驚詫莫名:戰備壕?

誰同意十裡鋪生產隊,不惜動用2臺拖拉機、一輛無牌無照的二手大貨車,並且組織全體社員,去修建勞什子“戰備壕”的?

在黃土高坡連綿不絕的塞北,修建“村級戰備壕”??

村級戰備設施...想想都讓人覺得好笑。

所以,羅旋這是想幹啥?

他這是預備著要和誰打仗?

稍稍一分析之後,大家都一直認為:羅旋修建戰備壕是假、修建攔洪壩才是真!

因此,

當高飛回到縣府,先相關領導彙報此事之後,縣裡的領導沉吟片刻。

然後開口問高飛:“小高同志,你認為十裡鋪生產隊修建這條戰備壕,他們的真實用意是什麼?”

高飛因為這一陣子,和羅旋打交道打的多,他心裡其實還是很敬重那位“光付出、不求回報”的羅旋的。

而且因為張曉麗的原因,所以愛屋及烏的高飛,並不想說不利於羅旋的話。

因此,高飛只能裝傻:“嘿嘿,領導,羅旋他是南方人,和我的思路不在一個波段上。我實在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可能,大概。

羅旋此舉,真的是響應國家號召,未雨綢繆。提前備戰備荒,才修建了這麼一道“戰備壕”吧?”

縣領導意味深長的看了高飛一眼,嘴裡緩緩吐出一句話:“小高同志,注意堅持你的原則立場...”

高飛臉一紅,趕緊開熘:“領導我悟性不太好。我,我還要去縣畜牧局,幫忙跑一下張曉麗同志的調動手續...領導您先忙,我走啦!”

說著,

和縣領導混慣慣的高飛,撒腿就跑!

“小滑頭!”

縣領導笑罵一聲,隨後搖動辦公桌上的“搖把子”電話,“喂,郵電局接線員嗎?請你給我接駝城趙主任辦公室的電話。”

電話裡傳來接線員甜甜的聲音:“好的,請這位同志稍等...”

在這個時期,

各級領導已經沒太大的職務名稱上的差別,基本上都叫“xx主任”。

所以以前駝城地區的趙大領導,現在也叫趙主任。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

縣裡的領導把十裡鋪生產隊,修建了一條莫名其妙的“戰備壕”這件事情,給趙大領導彙報完畢。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沉默。

稍後,只聽趙大領導問:“你覺得,羅旋幹的這條壕溝加堤壩工程,他的真實用意是什麼?”

縣領導微微一笑:“或許,所謂的戰備,是為了掩飾羅旋這傢伙的真實目的吧。”

電話那頭,趙大領導也笑:“那你說說,這條壕溝和堤壩,除了那個有利於作戰,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壕溝可以排水,堤壩可以阻擋洪水禍害川裡的良田。”

縣領導回道:“至於說作戰...它區區一個十裡鋪生產隊,和誰打仗啊?哪怕就算舊時期,兩個村莊之間械鬥。

就靠那條堤壩,能起到什麼作用?人家輕輕鬆鬆就可以繞過去,哪還需要吭哧吭哧的,去費勁攀爬那道堤壩?”

“哈哈哈——”

電話那頭傳來趙大領導爽朗的笑聲:“是啊!羅旋這個鬼頭鬼腦的傢伙,這是在預防著春季發大水,擔心毀掉他們生產隊裡的農田啊!”

“今年真的會發大洪水嗎?”

說笑歸說笑。

趙大領導同時也開始重視起今年開春,高原積雪融化之後,所帶來的洪水隱患,“我已經責成氣象部門,加強與國家氣象局的聯絡。

與此同時,我們還專門組織了一部分人力,前往內蒙那邊去觀察今年積雪的巡查力度。

同時還派出防汛員,專門盯著無定河的上游凌汛情況...”

“只是,這項工作難度很高、工作量也很大。積雪覆蓋的範圍,寬達幾百公裡,很難進行精準的汛情預判。”

趙大領導不無擔心的嘆口氣:“但願羅旋修建的防洪堤,只不過是預防性的臨時措施,而不是有確切的預判,才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舉措來。”

脂米縣領導聞言,也是沉默無語。

塞北,包括內蒙高原地廣人稀、地域寬廣無比。

某些背風向陽的山坡上,有可能並沒有半點積雪。

但翻過山坡,在它的背陰處,積雪就有可能厚達一米。

而駝城派出去那些“汛情觀察員”,就靠雙腿走路,想要看清楚無數溝溝壑壑裡面的積雪情況,那是不可能的!

黃土高原的山坡,或許並不像喀斯特地貌那麼陡峭、那麼險峻。

也沒有巴蜀、QXN那邊的山,那麼容易塌方、那麼危險。

但黃土高原的“塬”很大,看著一個不起眼的土包,實際上要想爬到塬頂,起碼也得2,3個小時。

要是加上下坡所耗費的時間,一來一去,僅僅檢視一個山坡就得好幾個小時。

如此一來,

那些盡職盡責的“防汛觀察員”,哪怕他們再是敬業,一天下來也爬不了兩個山頭。

但由於他們無法到達荒無人煙的坡頂,所以也就沒法看清楚,堆積在山坡後面的積雪情況了。

連積雪的多少都不清楚,有關部門又怎麼準確能預判出,今年的汛情大小呢?

要說根據降雪量去預估吧。

有些時候,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吹來的積雪碎末,這可不計算在氣象部門的統計範疇之內...

所以,現在駝城的趙大領導,以及脂米縣的領導們,心裡都很想搞清楚:羅旋提前修建堤壩,他究竟是未雨綢繆?

還是有的放失?

如果是後者,那就得把羅旋“請”過來,找專家過來好好研究研究一下,羅旋的大腦構造了...

這倒不是領導們容不下,那種有特殊技能的人。

而是因為塞北這邊,歷來就比較敬畏神靈。

偏遠地區的人受教育程度低,把很多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都歸類於神神,這也無可厚非,並不影響大局。

可偏偏塞北是老區,而且還是特別特別著名的老區。

若是像羅旋那種能預見未來、能夠提前感知危險的人,他要是別有用心,到處宣揚一些不該說的事情的話...

為了將這種不確定因素,提早“預防”在搖籃中、消滅在萌芽狀態,這才是趙大領導內心深處的真實打算。

結果,答桉還沒揭曉呢。

羅旋卻不見了...唉!

趙大領導放下電話,轉身望著玻璃窗外,大街牆壁上那副“蘭花花化妝品廠,與各界受災群眾攜手並進,共渡難關!”的宣傳條幅。

一時間,趙大領導心裡不由百感交集:羅旋搞的這個化妝品廠,如今眼看著在駝城裡名聲鵲起。

蘭花花化妝品,如今頗有點爆火的架勢,正是賣的不亦樂乎、大有後來居上、擠佔那些老牌知名化妝品之際。

其領軍人物羅旋,咋就遭遇不幸了呢?

趙大領導心中不由百感交集:羅旋,其實是挺不錯的一個插隊知青。

大領導知道:這一段時間以來,羅旋他一直在奔波忙碌、一心為十裡鋪生產隊的社員辦實體、謀福利。

眼看著十裡鋪生產隊,連同十裡鋪公社的各級提留款,正源源不斷的湧入脂米縣財政金庫。

咋就遇到這檔子事兒呢?

正當趙大領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的時候。

而在距離十裡鋪生產隊,有30來裡路的一個山坳地下,羅旋和李雪正經歷著生死考驗。

“轟隆隆——”

這一波洪峰來勢洶勐,將站在壕溝底部的羅旋和李雪,瞬間就給卷走。

由於洪峰浪頭高、流速快,加上第一波洪峰衝進壕溝之時,立馬又撞在了高高的堤壩上面。

如此一來,就好似錢塘江大潮那樣,又形成了“回頭潮”。

潮頭加潮頭,於是洪峰的水位就變得更高了。

更要命的是,兩股潮頭疊加,狂暴不已的洪水反噬,以至於在滔滔洪流底部,當即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漩渦。

在這種疾速旋轉的、帶著驚人吸噬之力的漩渦之中,任他水性再是過人,也無法掙脫那股巨大無比的威力。

站在壕溝底部、聽著好似要毀天滅地而來的洪水轟擊之聲。

羅旋只得飛快的將給李雪腰間,剛剛捆好一半的繩索末端,趕緊盤在自己腰間。

堪堪打好繩結,還沒來得及吼一聲站在堤壩頂端的人,將自己拉上去呢!

正在此時!

羅旋只覺得一陣陣的地動山搖,原本漫天烏蒙蒙的天色,瞬間就變得昏暗起來。

原來卻是第一股洪峰,已然自壕溝頂部漫卷而下,一下子就遮蔽住了所有的光線...

其實,

在這震耳欲聾的洪水之中,即便是自己使勁全身力氣呼喊,站在堤壩頂上那些人,又哪能聽見羅旋的呼救?

“噗——”

給自己和李雪腰間,都繫好了繩索的羅旋心中,原本覺得自己還能得救。

好歹自己和李雪已經綁好繩子。

只要堤壩上的李會計、陳小白他們拽動繩索,應該也是能夠及時把自己和李雪拉上去的

誰曾料到!

在席捲而來的洪水之中,所夾雜著的一根巨大的枯樹,此時已經變成了無堅不摧的標槍。

“噗”的一下子就將繩子,當成一條脆弱的泥鰍一般,以堤壩為砧板、枯樹為菜刀。

瞬間就將粗大的繩索,給一切為二!

這才導致堤壩上的陳小白,他往上拉繩子之時,只看見了那根已經斷裂的繩索...

渾濁無比、昏天暗地,讓人無法睜開眼睛、更無法呼吸的滾滾洪流之中。

羅旋和李雪二人,就如同兩截被巨大渦流吸入水底的枯枝,瞬間就被洪水裹挾出去好幾十米距離。

然後淹沒在無數枯枝敗葉、殘垣斷壁之中,隨著滔滔洪水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