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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似是而非

除此之外,他還添油加醋的把自己在京城總統府的見聞說了一下,包括與叔父夜談的內容,同時也間接的提出眼下國內局勢必須儘快落實“zhōng yāng集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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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深對“zhōng yāng集權”並沒有太大的反感,他認為中國要想解決四分五裂的局面,自然是需要一個有足夠權力的zhōng yāngzhèng fǔ。同時他也沒料到北洋內部會有這麼多分歧,雖然只是袁肅的片面之詞,可袁肅列舉的幾個不同的政治勢力時說的頭頭是道,顯然不像是有假。

“梓鏡,你所說的可都是真的?”林伯深凝重的說道。

“都到這個時候了,我何必還要騙你?你或許不知道,在北方很多人認為我叔父是有希望跟宋先生合作的,當初宋先生化裝成rì本人在中朝邊境活動時,就是我叔父暗中給予支援,也因此才提出了間島國界問題,破壞了rì本人在中朝邊境的yīn謀。而我昨天與宋先生面談過,其實宋先生對此次北上也充滿了信心,他說過會與我叔父好好協商,爭取達成共識。”袁肅字正腔圓的說道。

“昨天你見過宋先生?”林伯深再次問道。

“是的,說起來,昨天晚上我與宋先生約在長江飯店吃飯,期間還發生了一件意外事故。正是因為昨天的意外事故,再加上你我見面時你所說的那些話,我愈發覺得這件事很蹊蹺。”袁肅嘆了口氣,故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凝重。

“宋先生前幾天在淞江演講那段rì子,他就是住在我這裡的,我每天都與他談話。昨天你們吃飯時竟然發生意外事故,是什麼事故?”林伯深表情愈發顯得沉重,他快速的說完前面後,緊接著又催促似的問道。

“我與宋先生正吃飯時,飯店樓下有兩個學生忽然向窗戶口投擲燃燒瓶,被我的jǐng衛員制服之後,其中一名學生還高呼宋先生北上會有危險。”袁肅沉著氣說道。

“怎麼會這樣?”林伯深的雖然是疑問,不過語氣並不是很強烈,就彷佛早在意料之中似的,他低著頭沉思了許久,心中一時間有無數的念頭。

“仁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袁肅連忙問道。

“唉,實話告訴你吧,之前確實有人來找過宋先生,那次我就在旁邊,宋先生與此人的對話我聽的清清楚楚。那人叮囑宋先生此次北上可能會有危險,還說北方已經有人做好準備隨時對宋先生不利,好的話只是軟禁,壞的好只怕還會有xìng命之虞。只是當時宋先生根本沒有聽進去,還說如果北方要對他不利,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這個罪袁世凱是當不起的。更何況真要對宋先生不利,國會選舉之前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天?”林伯深說道。

“此人是誰?他憑什麼會這麼認為?他的訊息又是從何而來?”袁肅瞪大雙眼,臉sè迫切萬分,趕緊追問道。

“我是萬萬沒想到,當初宋先生已經再三叮囑過這件事,可才過了沒幾天的時間,居然有學生如此衝動的行事,這……這實在太魯莽了。”林伯深沒有回答袁肅的問題,仿若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說道。

他知道昨天是袁肅與宋教仁見面吃飯,而且袁肅都毫無掩飾的把被捕學生當時的話說了出來,可見袁肅根本沒有打算對宋教仁不利,最起碼袁肅沒有摻和到北方的yīn謀當中。而根據袁肅之前所透露的秘密訊息,北方對宋教仁北上的態度各有不同,也許袁世凱沒有打算對宋教仁不利,僅僅是其他人獨斷專行。

“仁卿,我都把我知道的訊息告訴你了,為何你還是這般三緘其口?”袁肅有些急惱,忍不住加重語氣說道。

“並非我不告訴你,只是……這其中牽涉的實在太多,我很擔心你會胡思亂想,更擔心你會把這些訊息洩露出去。”林伯深憂慮的說道。

“之前我已經說過了,今rì你我的談話不會傳給第三人知道。你也希望此次南北合作能夠順利進行,如今你在南,我在北,只要你我二人通力合作,一定可以為宋先生北上保駕護航。”袁肅義氣用事的說道。

林伯深沉默了一陣,腦海中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不過他知道既然自己能與袁肅坐下來細談此事,並且袁肅也再三做出承諾,顯然在某些立場上自己應該與袁肅達成一致才是。

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說道:“那好吧,此人名叫松田景一郎,中文化名宋景一。大概是在十天之前,他在宋先生組織的黨內會議期間,把北洋zhèng fǔ正在yīn謀向外國借貸並積極擴充軍備的訊息說了出來,還說根據在běi jīng總統府的線人提供的訊息,此次宋先生北上不會有任何政治上的進展,如果宋先生不向袁大總統妥協退讓,最終很有可能會遭到加害。”

袁肅一聽到是rì本人的名字,心頭不由自主冒起火來,他連忙問道:“這松田景一郎究竟是什麼人,他怎麼可以參加國民黨的黨內會議?再者,你們怎麼可能單憑一個rì本人的話就輕易信以為真了?”

林伯深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猶豫了一陣之後才開口說道:“梓鏡你有所不知,這松田景一郎是內田良平的門生,也是昔rì同盟會涉外理事組組長北一輝的朋友。他本人早年在南洋追隨過孫先生,參與策劃廣州起義,論資歷算得上是同盟會的老成員了。”

袁肅仔細叨唸了一下“內田良平”和“北一輝”這兩個字,頓時醒悟過來,連忙說道:“你是說,黑龍會的內田良平?”

林伯深頷首說道:“沒錯,正是黑龍會的內田先生。”

袁肅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早就知道中國的同盟會與rì本黑龍會有極其複雜的淵源關係,當初孫中山在rì本召開同盟會成立大會時,會場就設在內田良平的家裡。可以說是黑龍會在幕後撮合了華興會、興中會、光復會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革命組織統一合併成了同盟會,而黑龍會做為rì本極端右翼組織,可謂是推動rì本“大陸政策”的幕後洪流。

他當然不能否認黑龍會對中國同盟會的幫助,也不否認當時有不少熱忱的rì本友人傾盡力量甚至獻出生命來幫助中國同盟會完成革命大業,但兩個國家、兩個民族之間始終是有隔閡,在友情的另外一邊依然存在著利益驅動。更何況黑龍會中期針對中國東三省的分裂活動昭然若揭,由此可見是絕不能對這個組織掉以輕心。

林伯深見袁肅沒有說話,他繼續介紹道:“松田景一郎現在是孫先生摯友宮崎滔天的私人秘書,前不久的國民黨黨內會議正式奉了宮崎先生的指示到現場做記錄。哪裡知道,松田景一郎從rì本趕到上海出席會議,當天晚上就說收到了線報。”

袁肅並不清楚這個宮崎滔天又是什麼人,不過孫中山經常在rì本旅居,結識一兩個知己那是很正常的。他現在知道了松田景一郎這個名字,再加上林伯深介紹對方的背景,自己的第一印象就是對方不是什麼好人。

豈不說內田良平是黑龍會的身份,就算內田良平主持黑龍會的期間政治立場還算溫和,可單說松田景一郎跟北一輝是同學這一點,也足以證明有很難洗脫的嫌疑。要知道北一輝是rì本思想家,社會活動家,政治哲學家,國家主義和超國家主義的提倡者,更是rì本法西斯主義理論創立者。儘管其早年參加中國革命,五四運動後在上海炮製出《rì本改造法案大綱》,提出了一套rì本法西斯化的設想。但在一九一九年與大川周明成立法西斯團體猶存社,更是直接影響了發生在一九三六年西田稅策劃二二六事件,失敗後於次年被rì本zhèng fǔ處以死刑。

思索到這裡,他認真的說道:“就算他與同盟會有很深的淵源,但也不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怎麼就想不通這一點呢?”

林伯深說道:“他並非是憑空捏造,而是說的有板有眼。大總統跟洋人貸款的事情其中就有rì本橫濱正金銀行,他從國內獲取這方面的訊息易如反掌。至於北洋zhèng fǔ擴充軍備那也是有證據的,因為陸軍部正在與rì本公使館協商軍火借貸。”

袁肅說道:“這麼說,你也加入了國民黨?”

林伯深點了點頭,說道:“雖然離開灤州時我萬念俱灰,不過回到上海調養了一陣子,我總覺得堂堂七尺男兒該為國家做些什麼。如今清朝已經沒了,中國所需的就是一個開明的政治環境,所以去年國民黨改組成立時,我便立刻入了黨籍。”

袁肅知道政黨運作是需要相當的經費,林伯深身為富商之子,不僅很輕鬆的就能加入政黨,甚至還有可能直接被吸納成骨幹黨員。要不然這些高層的訊息,林伯深是怎麼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對林伯深加入國民黨沒有什麼異議,可林伯深如此輕信松田景一郎的話顯然有些過分。就算松田景一郎所說的都是真的,可這也不代表是大總統的意思。

“我剛到南京時,與國民黨的代表會見過,不過他們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到上海也是如此,於先生、克強先生、陳先生他們也都表示對此次南北合作充滿期望。到底你們黨內現在是什麼打算?”他再次開口問道。

“這個我不清楚,有可能是宋先生當時很嚴肅的駁斥了松田景一郎的話,所以黨內高層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你說陳先生可是指陳英士?”

“正是。”

“這就奇怪了,那次會議時陳英士是到場參加了的,當時他聽完松田景一郎的話後立刻就表現的很激動,還口口聲聲的說他早就料到北洋zhèng fǔ不會這麼好心,還說此次宋先生北上凶多吉少。”林伯深擰著眉頭說道。

“怎麼會這樣?可是陳先生與我見面時,可是一副笑容可掬,而且還十分熱情,表現的頭頭是道又很是充滿期望。”袁肅不由自主的jǐng惕了起來,他意識到這一點是有問題的。

“我也搞不懂了。不過,我聽說陳英士的脾氣本來就古怪,尤其是抽完大煙之後完全跟兩個人似的。另外,雖然宋先生再次宣告他不會相信外界的謠言,只是我看得出來,包括克強先生在內,還有廖仲愷先生、胡展堂先生都很有芥蒂。後來廖仲愷先生還私底下跟我說起這件事,他說他很擔心,準備發電文去rì本給孫先生,讓孫先生多少向北洋zhèng fǔ施壓一些壓力,最好還能策動rì本的外交影響。”林伯深緊接著又說道。

孫中山卸任臨時大總統之後,擔任過一段時間的běi jīng總統府顧問和全國鐵路總工程顧問,不過國民黨大選獲勝沒多久,他便出國東渡展開訪rì之旅。如今孫中山正好在rì本,之前宋教仁召集的黨內會議時,他便派了松田景一郎到場記錄。

“這件事非同小可,當然,我也不能一言斷定松田景一郎的話有假,畢竟北方各方的立場大有不同,反對宋先生者亦不在少數。只是,我總覺這件事必然另有隱情,就算我叔父不願意與宋先生合作,也斷然不會加害於宋先生。更何況我叔父既然讓我南下邀請宋先生,多少還是有商量的餘地。”袁肅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梓鏡,你打算怎麼辦?”林伯深想了想,隨即問道。

“我既然之前答應過你,這件事我會保密。但是我還是希望仁卿你今後多一些心思,凡事要多換幾個方向去想才是,不要聽風就是雨。”袁肅說道。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林伯深意味深遠的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總之此次我邀請宋先生北上,國家大事是如何商談,我暫時是無從插手,只能看我叔父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我可以保證,只要我在北方,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周全此事,最最不濟也會保證宋先生的安全。”袁肅鄭重其事的說道。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林伯深說道。

之後,袁肅又與林伯深聊了一些其他的話,比如他這次原本打算邀請林伯深北上,到第一混成旅任職,卻沒想到二人之間早已存在隔閡。現如今雖然化解了一些誤會,但林伯深已然加入國民黨,而且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也不會有心思再去北方任職。

林伯深謝過了袁肅的好意,儘管他心底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介懷,但好歹是同患難一場的朋友,即便今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親密,但“朋友”的這層關係依然猶在。

中午林伯深在家中請袁肅吃了一頓飯,二人喝了一點酒,又敘說了近況。

午飯過後,袁肅還要急著趕回上海。臨行前,林伯深再三叮囑不要洩露今rì的談話,也一定要保證宋先生在běi jīng的人身安全。袁肅都一一答應下來,並且還說今後一定要多加聯絡,互通南北之間的訊息,以便提前做足應對之策。

林伯深這才想起之前袁肅說過的一句話,“一南一北”雖不同陣營,但只要目標是一致的,照樣可以相互合作。甚至還能從中化解一些南北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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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滔天(みやざきとうてん1871—1922)本名宮崎寅藏,籍貫簿上則書虎藏,號騰空庵白寅,明治28年前後改別號為白浪庵滔天,世以此號稱。畢生支援中國革命事業,是rì本“大陸浪人”中少見的“異類”,孫中山的rì本好友。一生矢志不渝,心若赤子,為改變東亞的舊秩序傾盡心血。觀其所為,不愧俠之大者。嘆自其之後東瀛島國任俠之風不復行於大道矣。“宮崎寅藏者,今之俠客也……放之虯髯,誠有過之。”(孫中山語)

19世紀的rì本社會經歷著巨大的變化:資本主義經濟形式撞擊著封建的統治形式。明治維新後,在不斷的社會政治、經濟動盪中,有一部分利益損失的人,在經濟合法手段達不到目的的情況下、開始另謀他策——以下級武士、破產農民、地痞流氓為群眾基礎的rì本近代黑幫會產生了。

開始有以武士出身的頭山滿為首的“玄洋社”,後來有以內田良平為頭領的“黑龍社”(以中國黑龍江命名),它們在組織綱領等方面較早期的黑幫組織更加有體系。玄洋社尤以間諜活動見長,在rì本國內的名聲很臭,中、俄zhèng fǔ曾向rì本zhèng fǔ就玄洋社在國外的活動提出過抗議,並宣佈玄洋社的人為該國“不受歡迎的”。

rì本黑龍會1901年2月3rì成立,其宗旨是:“回顧東亞的大局和帝國的天職,為實行興隆東亞的經綸,挫折西力東漸之勢,目前的急務是先與俄國開戰,在東亞將其擊退,把滿洲、蒙古、西伯利亞連成一片,建設經營大陸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