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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眉鬼道

他(趙煜)從懷中掏出方帕,提著一角,抖落在屠術眼前,“這個,他是從何得知?”

屠術納悶:“不是您告知他的嗎?”

“非也!”趙煜垂首,“是他自己從我這兒發現的!”

“……”

“這麼說,其中深意他全都知曉了?”趙煜追問道。

“是的。”

“那其他人的存在呢,他還知道了誰?”

“這我亦不知,先生也知道,渡之城府極深,我難以揣測。”屠術望著茫茫水面,回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趙煜也起身,站在船頭,“他早晚都得知曉此事!只是朝堂無他所熟悉之人,他能折騰出什麼來?”

“這……他近日與那秦伯陽走動頻繁,如若晚生所料不錯,他定是要倚仗秦家勢力吧?”

“哼!這個臭小子,以為自己是誰,他能利用得了秦檜那只老狐狸?”

提起秦檜,趙煜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因為萬航,而是因為趙玉川,那個不爭氣的不知從何時起已做他人鷹犬,到底是自己對他太縱容!

那夜他緊追著萬航進入趙府,親眼目睹過現場,假如他的“瘋病”好樂,一定會遭到秦黨盤問,這倒是個麻煩。

“還有一人,你務必讓渡之多加小心!”趙煜一時回不成臨安,只好這般託付於屠術了。

“誰?”

“趙玉川!”

“哦?那日他也去過趙府,但是中途昏倒了……後來他去了何處?”

“後來長纓帶他一起去了安樂坊診治,第二日一早便送回他自己的住處,離趙府不遠……

我已著人盯著,但我這一離開,他們恐怕還不知真相。

務必盯好他!”

屠術見他神色凝重,知道趙玉川是個隱患,但是這並非不相干之人,帶走或者殺死一了百了。

如果他是秦黨之人,那便糟了。

屠術心道:我與他有些衝突,是否可以藉故再挑起爭端,自己藉機把他除掉呢?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得到一定的應允才是。

“依先生所見,如何處置他更為妥當?”

趙煜聞言沉吟起來,他一手捏著下巴,在船頭來回踱步。

“你若拿不定主意,便交由渡之決定吧!我……都能接受!”

屠術對他這樣的回答,很是意外,原本以為他會直截了當地言明底線,最起碼留他一條性命之類云云。

“渡之對性命尤其看中,你不知道他為了你,都說了些什麼?什麼無謂的犧牲要不得之類的……”

屠術摸出懷中小匕首,在指尖翻著花樣。

“他這人轉性子倒是快,你還記得以前的他嗎?”

趙煜提起,屠術不禁蹙眉。

“以前?我從未見過他啊!先生,你們以前就相熟嗎?”

趙煜道:“有過幾面之緣,但是也僅僅是個背影,有人說他神秘,有人說他不存在……

可是當他真正出現時,我卻深表懷疑,這絕對不是殺伐果決的那個人!”

“那你憑什麼信他?”屠術大惑不解。

“因為只有他說出過一個人的名字!”趙煜神秘一笑,點破不說破。

屠術最受不了這樣,“可是,他明明白白告訴我,他是第一次來臨安,而且從未見過趙姑娘,還感念她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

“那你如何看待他說的?”趙煜追問。

在趙煜看來,善於偽裝才是他活下去的必要條件,如果柴氏一門皆活在陽光下,恐怕再就失去了傳承。

柴氏最高明的手段,就是——偽裝!

所以當萬航站在趙府簷廊下,彬彬有禮喊他趙大人時,他就知曉這小子又在玩花樣。

可是後來就發覺,他越來越不像以前那個人,自己聽他發號施令已成習慣,些許細節還是看得出的。

他一度認為,“萬航”就是他沉入民間的一個特殊身份而已。

但是聽到屠術這些話,又覺得不盡然。

不然他會不認識趙玉川,還回回與他起衝突?要知道,萬航是最不屑於與草包慫貨浪費口舌的。

“貫虹,就你的觀察,他還有哪些可疑之處?”趙煜問。

“可疑之處?我從未見過他,也就沒有對比可言,如何談可疑之處?”屠術納悶了。

“你說的倒也在理,不過,只要明確他依舊站在我們這邊,只管照顧好他,保護他周全,便是了!”

屠術轉身進了船艙,斜靠在木梯上,閉上眼不再說話。

“呵呵,好你個萬渡之,竟然玩這種花樣,看我回去,不把你的秘密統統查出來!”屠術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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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輕咳著打斷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幼幼姑娘,你也一樣,性命與我的同等重要,

你要想著如何在活著時候多幹事,而不是想著如何死的有價值!你能明白嗎?”

“渡之,為何突然說這些話,難道有同我一樣的人,遭遇了什麼嗎?”

幼幼瞧著他顫動的眼睫問道。

“那倒沒有!但是不代表以後不會有……”萬航抿唇一笑,“幼幼姑娘不是弱女子,更不是傻女子,我的話你該懂的。”

“好!我答應你!”幼幼也不再多問。

“印刷坊開業在即,你要的版面內容,可以儘早備起來了。樣稿確定好,我才好去凋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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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航說完往後退了幾步,“我該走了,以後尋我便去樓外樓吧!”

“好!”

幼幼杏眸星動,其中彷佛有光,亮了滅,滅了亮,一切都因著萬航。

人走了,光也徹底熄了。

果真,這人心中只裝著宏圖偉業,不在乎兒女情長。

幼幼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因為此時的每一滴淚都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沒用。

她對於萬渡之的意義,絕不是淚罈子這麼簡單。

轉身回了房間,收起梳妝檯上的一應物件,擺出筆墨紙硯來,研墨執筆,娟秀的蠅頭小字落於紙上。

她沒有寫任何關於女子裝扮的文字,而是默寫了一首《如夢令》。

大約是易安居士的作品吧。

但是在落款處,幼幼寫下了“如夢”二字。

她依然記得,那夜他醉意朦朧,微微動情時為自己取的這個名字。

“如夢!大抵是這樣吧!”幼幼悽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