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之……你回來了!”
幼幼騎虎難下,鬆開手吧,那衙役一定會反撲,但是自己這梁山好漢的架勢,實在有違自己在萬航面前樹立的形象。
她神色複雜地看著萬航,“我……恰好遇到他們入室搶劫!所以就……”
單羽抱著瘸腿,噗通一聲從桌上滾落到地上,“沒錯,這些人冒充衙役,想要進來搶東西!”
萬航扭頭看向院中,只見空中驕陽高掛,便狐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冒充公人搶劫?我怎的不知,我大宋的律法竟毫無震懾力了?”
“來人,給我拿下!”
他大手一揮,門外的人一聲高呼後,魚貫而入,把屋中八人統統控制了起來。
單羽一臉無辜,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掃了一眼揹著雙手看熱鬧的李九雲,連忙鑽進後廚燒水去了。
而幼幼捏著匕首,嫌棄地看著沾血的刀尖,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敢抬起頭看萬航的臉。
“李大人,你看看,還有人捷足先登了,我這府裡到底藏了啥,這麼招人稀罕呢?”
萬航不著痕跡地掃過幼幼,然後向院中的李九雲打了個“請”的手勢,“進來坐吧,不管如何,茶還是要喝的!”
幼幼趁萬航一個不注意,熘進了李清照的房間,再也沒有出來。
李九雲也沒有料到,自己得到嚴良的報桉後,決定親自下來督查,第一時間就被下面的人直接引到了磚街巷。
這其中要是沒鬼,誰能信?
看著那些人,從服裝到裝備都與衙役一般無二,他坐在椅中皺起了眉頭。
“都帶回去,給我仔細審問!”
他衝身邊的人吩咐完後,不自然地看向了萬航,這不是他的人,很顯然萬航在進門的那一刻也已經看出來了。
萬航面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怒,這讓他多少有些忐忑。
誰不知道眼下誰最得寵,除了萬航萬渡之,找不出第二個。
他在皇帝面前的一句話,既能讓一個寂寂無聞的人平步青雲,也能讓一個身在高位的人跌下神壇。
“萬大人啊,我與你從眾安橋處一路同行而來,當真沒想到會是這樣……不如,你檢查下家中有無損失,報於刑部,我給你補償都可以!”
李九雲息事寧人的作風,讓萬航很不喜,作為刑部尚書,隨時都保持和稀泥的做事風格,任何桉子到了他這裡,最後收入卷宗的一定不是真相。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恰好是他這一點,保護了趙煜,保全了趙府。
在回府途中遇到他時,他還沒有明白今日要發生何事,但是看到幼幼和單羽寧願暴露身份,也要保護萬府的時候,他大概猜到了什麼。
剛才的人,一定是嚴良派來的了!
也罷,當作“變裝盜竊”,似乎更有迴旋的餘地。
萬航接過單羽手中的熱水,一洗二衝三輕杯,手法嫻熟地斟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遞到李九雲面前。
“我家中除了行動不便的老人最為貴重,其他的物件哪值幾個錢,這都要勞煩李大人自掏腰包,倒顯得我不懂事了!
我看吶,許是什麼人放出風去,以為近幾日我跟隨皇上得了什麼了不得的賞賜也說不定呢!”
李九雲心思何其玲瓏,聽到他先行為這些人的行為定性,不免為嚴良捏了一把汗。
秦檜那慘狀他可是親眼所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把一代權相拉下馬,不僅自己毫髮無損,一躍成為皇帝倚仗之人,還能與秦檜的養子稱兄道弟,這人背後到底有多大的勢力,他不敢想象。
再者,趙府視他如女婿,那趙煜當初做了多大的局差點掀翻當時的天,李九雲過手的桉子中,那樁血桉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萬航越是雲澹風輕,李九雲心中越發不安。
嚴良那獐頭鼠目的樣子,自己是看不慣,可是這不代表自己不畏懼他背後的勢力。
呵呵,又是強者之間交鋒,把自己這無辜之人頂在槓頭上。
一杯茶入肚,他甚至連味道都未嘗出幾分。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探清萬航是真心實意不追究之後,才放下心來。
三盞茶後,他起身告辭,立即奔嚴府而去。
而此時,一場大搜捕已在臨安城內,大張旗鼓地展開,南市的那些人流密集區域,成為搜查的重點。
……
單羽站在樓梯口處,看到萬航看向自己,指了指樓上,道“先生還在裡面寫作……”
萬航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起身往東邊房間走去。
單羽看他神色如常,以為自己那時候的表現他沒有看到,便松了一口氣。
李清照坐在床邊,身旁放著那本賬簿,而幼幼惴惴不安地在她眼前來回走動,“渡之,一定很失望!”
“這句話,你都說了二十遍了!”李清照攏著一頭銀絲,“他失望他的,與你何幹!”
萬航走到門口時,恰好聽到兩人之間的這番對話。
失望嗎?
萬航們心自問,幼幼是傾心於自己,才會這般在意自己對她的看法,要是不在意的話,自己不過是風雅閣的一個常客罷了。
這個看似平靜的時代,遊走於各方之間的人,有點功夫傍身,多麼稀鬆平常。
李寶,屠術也好,範荀,單羽也罷,就連身為文官的趙煜,也是有些功夫的。
幼幼剛才的表現,對自己來說,更多的是驚喜。
他推開門時,幼幼正坐在李清照旁邊,雙手乖巧地放在膝頭,像個做錯事等待批評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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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頷首一笑,伸手拍了拍賬簿,“渡之啊,這丫頭,可不是來尋樂子的!”
萬航這才恍然大悟,府中為何莫名其妙有剛才“盜竊”那一出。
“這是……何物?”
“渡之,你竟然不知嗎?”
幼幼見他的驚訝不像是裝出來的,疑惑道,“嶽小郎與另一位老者,逃到風雅閣時特意囑咐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他們二人受了傷,本安置在我房內,可是等我再去時,他們已經不見蹤影……”
李清照聽到“嶽小郎”時,微微一愣,然後就把目光投向了萬航。
萬航這才意識到,難怪會有人青天白日裡直接闖入府內,原來嶽雷並不在附近。
“受傷?嚴重嗎?”
萬航拿起賬簿,隨意翻動著,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冷,剛毅的面龐更加難看。
幼幼非常清楚他看到了什麼,因為上面的每一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嶽小郎傷勢不重,另一位老者當時在昏迷中。他們連這裡都能搜查,外面的情況一定更加糟糕,不論他們藏在哪裡都不安全啊!”
她秀眉蹙在一處,無比擔憂地嘆著氣。
這個時候,萬航對幼幼哪裡還有什麼責怪之言,他也跟著擔心起了嶽雷的情況。
至於那位老者,此時他壓根沒有想到郭艾那裡去,還以為是嶽雷自作主張,找來的江湖朋友。
“賬簿,沒有給其他人看過吧?”
萬航合上賬簿,無力地捏著眉心,這賬簿上的內容要是傳揚出去,這天下非要動盪不可!
之所以有此一問,完全是無心的,但是在幼幼聽來,卻是那麼的刺耳。
強壓心中那絲不安,她鼓足勇氣盯著萬航的眼睛,點了點頭。
“我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她輕聲道,“如果晚一步的話,就會與他們撞個正著……那些人還問,昨夜風雅閣有沒有出現陌生人……”
的確,她向來注重妝容,但是現在,眉毛一高一低,唇脂也劃出了唇線外,或許是為了遮蓋疲憊之態,腮紅塗抹過重,看上去是那麼刻意。
萬航不由地心疼起來,要不是礙於這是在李清照臥房,他真想一把把她拉在懷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