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各地都推行限購政策,每人每戶買到的糧食都成了定數,想要像往常一樣,隨意搶購已無可能。
就在所有人都一籌莫展的時候,李浩熵卻認為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趕忙讓人召集各大商行的掌櫃,胸有成竹地吩咐道:“從今日起,糧食照樣出售,不過與他們不同的是,咱們不限購。”
掌櫃們琢磨了一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甚是不解。
他們的商行售糧,原本也沒有限購過啊!
“那價格呢?”李總管問道。
“價格?”李浩熵一臉驚異地望著他,像看一個大傻子,“當然還是高價咯!不然咱們賺什麼!”
所有人都愣住了,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瞬間破滅。
原本還指望他出奇制勝,沒想到竟是一條道摸到黑的**之路。
李總管抄著雙手,看著眼前這個被家主下定決定推出來準備接班的年輕人,冷汗直冒。
李家真要交到他手裡,只怕千年基業不久之後便毀於一旦。
家主斷送家族前程,在以往也不是沒有過,解決的辦法也不難,那便是從旁支中找替代者,填補空缺。
可是這樣的風險很大,在外人看來都是李家自家人,可是李總管卻知道,對現任家主而言,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掌櫃們都是商場的**湖了,若是不降價,肯定賣不動的。
可是他們不敢當面反駁,如今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旦船翻了,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只好用事實證明,李浩熵的決策是個多麼可笑的錯誤。
面對門可羅雀的商行,一兩天來,一個顧客都沒有,掌櫃們恨不得睡在李浩熵的門外。
平價糧雖然限購,可人人都知道,這個月吃完,下個月就可以繼續購買。
看得出來,這樣的限購分明就是暫時為之。
雖然看不出對方的路數,但說是為李家商行量身定做的對策,也不為過。
柴奉一捧著熱茶,站在塔上,看著如今靜悄悄的明州城街道,嘴角微勾,扯出一絲笑意。
冷月與他並肩而立,納悶道:“奇了怪了,那些天排起長龍的車隊,說不見了就不見了,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熙熙攘攘之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主子,那萬渡之,到底施了什麼魔法?”
柴奉一淺笑道:“魔法?他區區一個凡人,有什麼魔法!”
然後,表情染上了一絲擔憂,“如果他真會魔法,何須費盡這些心力呢?”
“費盡心力?”冷月大惑不解,“也對,萬渡之看起來寡言少語,城府深不可測,的確是個心機複雜之人。”
“誰說不是呢?還好他是自己人,要是站在他的對立面,那我們可能連茶葉味都聞不到了!”
柴奉一端著茶盞,想起之前萬航隨意點撥兩句,就讓秦伯陽毫不猶豫投資的那兩座茶樓。
不管是茶座的受歡迎程度,還是茶葉的售賣都開啟了南宋百姓的新型享受和消費方式。
加上他推行的會員制,滿減,折扣贈券,以及每月逢三女士免費,逢七男士免費等等一些列的活動……
茶葉的銷售量比所有的直銷店鋪加起來還要多。
受兩座茶樓的帶動,以品帶銷的模式正在臨安城奉為流行,可惜那些店鋪大都只學到了些皮毛。
儘管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夥計明察暗訪,也沒有學到茶娘們的核心待客之道,最後乾脆辭了舊職,來到這裡學個明白。
秦伯陽對萬航又恨又怕,秦老慘死,王氏年事已高,家中還有妻妾孩子要照料,他的心思倒是明顯收了。
柴奉一把茶喝完,突然有些羨慕秦伯陽了。
數九寒天窩在家裡,老婆孩子熱炕頭,躺平了數錢數到手抽筋,是何等的享受!
冷月突然想起範荀說過的話,“渡之那人啊,對待朋友他絕對赴湯蹈火,可若是對待敵人,那對手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眼下看來,整個風雅閣都與他站在一起,可是對手是怎麼死的,她也壓根沒弄明白啊!
“冷月!”柴奉一若有所思,突然喊了一聲。
然後轉過頭來,鄭重地望著她,“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範荀和我之間做選擇,你會選擇誰?”
冷月怔了怔,臉頰飛上兩朵雲霞,抱著劍的雙手不自然地垂下來,憨憨地道:“主子,閣中那麼多姑娘,不是幼幼,還可以是暖暖,丫丫,兔兔,毛毛,茸茸……哪裡會輪得到我啊?”
柴奉一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個尋常不過的問題,到了女孩子的耳中,會被賦予另外一層意思。
範荀雖然在風雅閣走動,可他到底是趙榛的跟班,有朝一日,萬一趙榛與萬航起了衝突,自己一定會選擇站隊的。
可是至於怎麼選,他現在還沒有主意。
冷月羞紅的臉與地面平行,“主子,在野他人挺好的!我們很聊得來,他母親也很喜歡我!”
說完,從懷中拿出一支金簪,遞到柴奉一眼皮底下片刻,便視若珍寶般地收了回去。
好吧!
柴奉一明白了,朝她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
臨安館驛內,門被人呼啦一聲推開了!
“大人吶,走了,走了!”來人一臉興奮,比比劃劃間,還有些語無倫次。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誰走了!”
金使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兀自端茶呷了一口,繼續執子往棋盤上打量,此子一落,他可能就要將藍方一軍了。
“船,運糧船,已經在運河上往北去了!有救了,金國有救了!”
金使手中的茶碗,咣噹一聲落了地,摔得四分五裂,茶水也濺在兩人的袍角上。
“你說什麼?”金使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價糧,運往金國的!”那人還沒有從興奮中緩過來,只撿重要的詞說,金使卻已經聽了個明白。
他站起來,背著手,在房中踱來踱去。
“不對啊!這臨安內外都在鬧糧荒,普通百姓還沒平價糧可以購買。
還有那李家,從中興風作浪,將糧價持續推高,導致宋人怨聲載道,眼看就要出大亂子了!
怎麼可能還有餘糧運往金國?你確定?”
“當然!”隨從佈下的眼線,從裝船那一刻都是親眼盯著的,絕對不會有錯。
金使重新坐回位置上,看著一臉篤定的隨從,他的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鬼使神差地從袖中拔出一把小刀,利索地在自己腿上扎了一下,嘴裡還唸叨著,一定是想平價糧想瘋了,才會有這樣的痴心妄想。
可是那清楚的痛感讓他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
只是一覺醒來,這個世界突然變了。
夢想變成了現實,如同冬日暖陽強勢透進來的一束光,讓他幾乎不敢正視。
隨從卻興奮到停不下來,他急忙忙拿出文房四寶,敦促道:“大人,國內可都在等著呢!趕快修書吧!這個訊息一定會讓元帥心安的。”
說的也是。
幾個月來,完顏宗弼對於平價糧的渴求,已經甚過當初對鐵浮圖和柺子馬的程度,大面積饑荒可不是鬧著玩的。
金使有些木訥,他始終沒有明白,前些日子,自己三番五次進宮求見,趙構都找理由推脫不見。
自從找了李家,自己躲在館驛閉門不出,事情反而輕鬆解決了。
看來,一定是李家出了不少力!
不如在信中,對李家的鼎力相助大加讚揚,這樣自己也能多一個世家大族的朋友。
這麼想著,他喜孜孜地提筆,準備寫一封長信。
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大人在忙,不要打擾!”金使還未發話,隨從已經識趣地回絕了。
就在金使再次落筆時,敲門聲再次響起。
隨從放下硯臺,不耐煩地過去,拉開門,便要破口大罵。
看到來人,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乾巴巴地喊了聲:“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