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臨安城已經轉變了風向。
當得知糧食貿易戰是一場計謀後，大多數人恨不得給立功之人豎長生碑，，教育後世子孫對他感恩戴德。
可一覺醒來，平靜的臨安風雲湧動。
百姓們似乎也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他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處，交頭接耳。
“聽說了嗎？那名滿京城的萬航萬渡之，原是竟是金國派來的細作！”
“別瞎說，我見過萬大人，他文質彬彬，待人謙和有禮，絕對不可能是細作。”
“不不不，館驛那位金使，知道吧？昨天都在朝堂上，把金國皇帝寫給萬航的感謝聖旨讀了出來呢？”
“真的假的，你這訊息可靠嗎？”
“怎麼不可靠，我小姨子的婆家的七舅姥爺在宮裡有人！”
“別聽風就是雨的，那金國人是在陷害萬大人，你們這都瞧不出來？”
加入的人越多，討論的興致就如同火堆上的乾柴，越燒越旺。
人們幾乎以對萬航的支援派和反對派，分成了兩個陣營。
“我看啊，他一準是金國的細作！”
“我覺得也是，這次我們大宋明明可以靠高價糧狠狠賺金國一筆的……”
“對呀！經過萬航的一番運作，竟然賣給金國的也是平價糧，跟我們百姓一樣，他不是賣國賊，誰是？”
“有的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忘記那個大奸臣秦檜了？”
把萬航說成細作的人，眉飛色舞，還商量著去磚街巷砸了他的府邸。
“啊這……”支持者竟然無理由反駁。
現在聽上去，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有錢不為國家賺，萬航竟然為金國人爭取平價糧，這理由簡直無懈可擊。
這時候拿出秦檜做對比，簡直就是把萬航往死裡錘。
秦檜是板上釘釘的大奸臣，與金國來往的密信被曝出在臨安壹號上，人盡皆知。
可是密信和既定事實相比，顯然萬航的行為更像是細作。
畢竟密信是可以作假的，這麼看來，秦檜反而沒那麼可惡了。
萬航的支持者嗅到了洗白的味道，他們看著對方，一度把他們當作秦檜的餘黨。
“哼！不管你們怎麼說，我絕對不相信萬航是金國細作！”
兩組人馬誰都不服誰，說到最後，竟然大打出手。
導致十幾人臉上都掛了彩。
臨安府接到報桉，派出衙役將他們全都帶回去審問，互相諒解才作罷。
但是這樣的場景在整個臨安處處可見。
衙役們一天下來，都在處理打架鬥毆事件。
好笑的是，有的夫妻也竟然因為支援和反對萬航，在家中大打出手。
當天腫著臉，去府衙宣佈和離。
長恩和脈望書館最是清淨，這次因為萬航被金國皇帝下旨感謝一事，也成了是非之地。
書架被打架者推倒不說，還有人點火焚書。
好在一切消防設施齊備，才沒有釀成大禍。
更為嚴重的是，兩個針鋒相對的陣營也蔓延到了國子監，乃至整個南宋朝。
國子監祭酒閔元真，一大清早就下令，所有監生不得討論萬航。
但是在茅廁中，兩派人馬偷偷討論。
一言不合互相往茅廁中推，導致二十幾人身上掛滿汙穢。
趙靜姝在小翠的陪伴下，在西湖邊悠閒的散步。
無意間聽到眾人對萬航的指責，她不由分說便上去為萬航辯解。
被激進者認出來後，那些人更加激動。
甚至說，“姑娘，好在你們還沒成親，不然世世代代都是細作，這個罪名是洗不掉的！”
“就是，生出來的孩子沒**，哭都找不到地方。”
“姑娘快點跟他劃清界限吧，那人啊，不值得！”
趙靜姝氣得攥拳咬牙，“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看熱鬧的越來越多，你推我搡，差點把趙靜姝推進湖中。
好在吳山聽到訊息，從趙煜處回來，把她迅速帶離了人群。
趙澤川回家聽到這件事之後，直接把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摔得稀碎。
口中怒罵道：“愚蠢，愚不可及！”
“哥，萬航這樣太委屈了！”趙靜姝眼圈紅紅，眼睛都腫了。
趙澤川心疼又氣憤，“都是他自找的！”
“愚蠢的東西，都是蠢貨！”
他在家裡發狠，晚飯都沒吃，也不知道是在罵萬航，還是罵百姓。
不久之後，一則訊息震驚全城。
刑部尚書李九雲接到有人檢舉。
一個說萬航貪贓枉法，另一個說萬航私通金國，並且都拿出了切實的證據。
玲瓏山下的開元書院，舉報萬航私吞民間捐款，中飽私囊。
另一個是替萬航給金國送密信的探子，因心理壓力太大，承受不住了，主動投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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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萬航的支持者，一時間也傻了眼。
俗話說，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當他們加入萬航的反對者隊伍，咒罵的萬航聲音，已經遠遠蓋過原本的反對者。
甚至還有人寫文交到臨安壹號，要求公開萬航的罪行，並要求朝廷查一查萬航的所有財產。
一步錯，之前所做的無論多麼對，都成了被抨擊的物件。
示威者甚至跑到風雅閣去鬧，要求幼幼出來給個說法。
還有的往磚街巷的萬府扔石頭臭雞蛋。
住在斜對面的陸游和範荀，不過是說了兩句話，家中也遭到了相同的待遇。
“瘋了，都瘋了”！陸游捂著頭往屋裡跑，連門也不敢開。
唐婉說：“我們去報官吧！”
陸游砸吧在她額頭親了一口，“婉兒，萬航就是官，咱們要是再報官，那官該向著誰？”
見她不明白，陸游繼續道：“向著我們吧，官官相護，向著百姓吧，他們會愈加過分。”
唐婉被水缸被砸破的聲音嚇了一跳，“總不能就怎麼著吧？”
“婉兒，吃火鍋吧！先填飽肚子再說。”陸游暗暗發笑。
證據很快就遞到了趙構的面前。
他大發雷霆之怒，連發怒時的神態都被百姓說得有鼻有眼的。
極短的時間內，人人都知道了萬航的下場。
“把萬航抓起來，押入大理寺，等候發落！”這是趙構的原話。
當晚就被以極大的字型，印在了臨安壹號的頭條。
人們一邊享受著傳播訊息最快的報紙，一邊痛斥萬航的卑劣。
誰也沒有想到，風頭無兩的萬航萬大人，竟在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內，就從皇帝最倚仗的寵信，變成了階下囚呢？
看來之前出了個秦檜，如今又出了個萬航，趙構著實傷透了心了。
但是不管這風勁多大，當一切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依舊有理性者。
有人匿名登報，直言是不是有人在針對萬航。
原因就是萬航的某些行為，觸動了那些人的利益。
所以，他們利用這個風向，扇風點火，試圖把萬航徹底剷除掉。
但是這種說法很快就被民間百姓戳破，他們的理由是，誰能有那麼大的能量指使金國造假？
即便貪汙是假，那賣國的罪名一定是跑不了的了。
瓦子中的節目，也與時俱進的更新著。
連續好幾場，都是名嘴坐鎮，專門回答百姓針對萬航事件的疑問。
除了幾個激情洋溢高呼保衛國家的之外，其餘的很顯然都是帶節奏的。
很明顯，百姓們想聽什麼，他們就說什麼。
導致萬航事件的真相越加撲朔迷離。
自從那天事發起，萬航便一直待在家中，上頓吃火鍋，下頓吃烤肉，享受生活。
院中碎石遍地。
就連角落的那棵梅樹也慘不忍賭。
但是萬航恍若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心情好到無以復加。
嶽雷本想帶人阻止，殺雞儆猴，免得他們這麼肆無忌憚。
但是萬航搖頭不允。
很多時候，民間百姓的反應勝過一切解釋。
有些人要的就是萬航下地獄，那麼這樣的場景剛好助他們洩憤。
也只有這樣，萬航後續所有的計劃才會順理成章。
而且不容易露出破綻。
趙澤川把自己府中的情況，說給嶽雷聽。
嶽雷一番打探後，才知道，不止是趙府，
就連風雅閣，陸游家，範荀家，甚至長恩脈望書館，都被波及。
這些倒是令萬航有些始料未及。
不過稍候他便釋然，自古百姓就是情緒的火藥桶，只要給他們點明火，必然引發口水戰。
嶽雷抱劍嘆氣，“聽說國子監裡的監生，為了你，也打個你死我活。
臨安府一整天都沒有閒著。
和離者一天之內激增上百對，還有當場和離，當場與別人看對眼的……”
萬航麻了！
這都叫什麼事啊，沒有網際網路的年代竟然也如此瘋狂。
他突然有些希望李九雲快點來了，不然這事情繼續發酵下去，造成的影響不可估量。
這人不經唸叨，說曹操曹操到。
李九雲帶著人大張旗鼓來到磚街巷的時候，嶽雷剛剛退下。
“萬大人，你可知罪？”
李九雲憋著笑，裝作一臉嚴肅地看著萬航。
牆頭上爬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巴不得萬航被就地處決，已洩憤。
萬航一臉無辜地道：“臣……臣……不知……”
咣！
一塊飛石敲在門上，差點把門砸穿，嚇得李九雲跳了起來。
衙役們不得不對此嚴肅處置，“抓拿朝廷要犯，閒雜人等，速速迴避！”
李九雲輕咳一聲，板著臉一副兇相：“哼！通敵賣國，這可是殺頭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