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任誰去看,都會說這串佛珠乃是完完全全的佛門寶物。
而不會將其同魔道邪器扯上半分關係。
九盞長明燈,就如九輪皎皎明月,在空中播撒澹澹清輝,將其襯托得好似月中仙神,氣質與眾不同。
心念微動,九盞明燈就圍繞著謝端陽不斷飛舞起來。
隱隱然,竟是有著陣勢隨之結成。
明燈方位不斷變化,結成的陣勢亦是隨之而變。
靈動如斯。
當初,謝端陽可以豢養出十數頭火鴉來佈置陣法克敵。
而白骨舍利只會更為適合。
畢竟這九盞明燈本就是蔥一枚骨珠中分化出來,彼此同源。
其中聯絡,猶要勝過那種一套數件,同爐所產的整套法器。
接連變幻了六種適合陣法,謝端陽這才停將下來,屈指輕彈。
每次彈出,就有一盞白骨明燈一點一點熄滅下去。
而謝端陽氣勢,亦在無形當中隨之降低,
連彈九指,九燈齊滅。
至於謝端陽亦是閉目端坐,他的氣息,也變得若有若無,幾不可察。
直讓人以為已經魂飛魄散,前去了極樂淨土當中。
就這樣持續了約莫盞茶時間,正當被此處異象吸引來的眾僧,想要過來探查下時。
忽地一聲長嘯,在天地間響起。
謝端陽驀然睜開眼睛。
而與此同時,則有一點光芒,生於虛無,在原本熄滅的白骨明燈中重新煥發。
明明滅滅。
明滅九次後,似是到達了某個極限。
燦爛佛光,從明燈中噴薄而出,將周遭空間悉數照亮。
至於謝端陽的氣息,亦是攀升到了從方才出現時的極限,直至再無可進。
“心燈長明,但有明就有滅,這才是天地迴圈之正理。”
謝端陽心中默唸,將手一點。
明燈團團一滾,重新恢復為骨珠形態。
然後又彼此吞噬融合,恢復為原本的一枚,被紅線當中穿過,依舊懸掛在他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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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沒有什麼明顯變化,甚至還不若先前那般剔透晶瑩,一眼即知非是凡物。
然而謝端陽體內,卻有輕微的“噗”一聲。
似乎有什麼破碎開來。
有滅就有生。
謝端陽身子緩緩降下,但其氣勢卻是沖霄而起,已是直接突破了一層小境界。
在眾人看來,他是從初期突破到了中期。
但是唯獨他自己清楚,自己已經再一次突破到了後期。
他修行“三轉重元功”,早就修至後期,然後又散功重修。
此番突破,乃是水到渠成,謝端陽對此表現得雲澹風輕,不以為意。
相比起法力上的增長,他倒是更看重道行上的突破。
燃燈佛宗的燃燈法門。
真正入門,是在識海當中點燃心火,塑起心燈。
這件事,明州萬千修士,不說人盡皆知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接下來一境,有何表徵就很少有人知曉,從來也不在低階修士群體中流傳。
大輪寺的那位老祖,就是卡在了這一層。
蓋因,凡是點燃心燈的修士,基本都加入了燃燈佛宗、金光寺等幾家名門大剎。
而修至下一步者,無一例外,皆是至少結丹的高階修士,極少在外走動。
而現在,謝端陽卻是藉著佛燈生滅的機緣,成功踏足此境。
“五年之內,必然丹成!”
感受下體內活潑異常的靈機,謝端陽此刻無比篤定。
此時,他又隱隱暗自慶幸。
此次突破,來得毫無徵兆,是他直接頓悟所致,自然也不可能準備什麼手段遮掩。
虧得大輪寺那位結丹老祖常年閉關,方才更主要還是自身內部法力的變化,而不似結丹時那樣引發劇烈天象。
要不然,被對方感應猜測到其中緣由,怕是還要有些小麻煩。
“恭喜護法修為大進!”
“護法長老真乃天縱之才,踏入築基後短短三年,居然就修至中期,想來四五十年內定能鑄就舍利,仙道可期!”
————
雖然豔羨,但他們心中喜悅也非作假。
無論如何,謝端陽都算是在他們大輪寺中掛名的護法長老。
其境界突破後,也等若大輪寺實力增強。
就是,還有一樁不好。
那就是謝端陽被邀來做護法長老,是為應對數年後的“論法大會”。
但是現在,他境界忽然突破,那麼怎麼安排,就得有所變動。
不過這些,是大輪寺的主持還有結丹老祖需要考慮的問題,與他們無關。
“多謝諸位道友。”
雙手合十,對諸僧行了一禮,謝端陽略帶歉疚道。
“只是現在謝某方方突破,法力尚有些不穩,還需閉關數日穩固境界……”
這是正理,眾僧實在找不到反對的理由,雖然可惜,但也只能恭祝後告辭離開。
只是謝端陽這一閉關,就是近兩月光陰,等到出關時,就已經到了該離開的時日了。
————
明州,正明山,金山寺。
距離金光寺真正大開山門尚有數日,但正明山外的坊市當中,已經雲集了從明州各地,乃至大晉各地的修士。
既有無根散修,又有修仙家族出身。
大晉之中,因為靈脈之地有不少即存在於人煙鼎盛的城池附近,再加上大晉朝廷實力強橫的緣故。
在這裡拜入門派,與在天南大不相同。
除去看資質、年齡外,往往還需令人介紹請託,格外講究人情世故。
某種程度上,更為固化。
而明州這裡卻是不同,只要在燃燈法門上有所造詣。
那麼不拘何等資質出身年齡,即可直接列入門牆,修習創派祖師的開山門大法。
對於那些苦苦求一個出頭機會的散修而言,簡直是天降的福音。
雖然拜入佛門,從此即要剃度出家,遵守許多戒律。
但是與成為名門真傳帶來的偌大好處相比,卻又全然不算什麼了。
是以每次燃燈佛宗、金光寺等招收門徒,到來者數目,都是大晉同等實力宗門的數倍。
不僅坊市當中的仙棧,住得滿滿當當,就連外面的山野之中,都有無數修士露營。
低階修士,還未真正脫離凡俗,甚至連辟穀都做不到。
雖然有“淨水符”、“滌塵符”等諸多手段,但依舊稱不上多麼快活。
不過,大輪寺是金光寺下院分支,關係匪淺,自然非是外面那些散修可比。
他們根本不停,穿過坊市後直奔著正明山主峰而去。
此番大輪寺派來帶隊的不是他人,正是曾與謝端陽有過番小鬥的黃眉老僧真空。
他修為之高,放在大輪寺中足以拍得上前五之列。
不過選他卻不是因為修為法力,
而是因為活得夠久,資歷深厚,在明州多家寺院中都有相熟的老友,人頭熟絡。
由他負責此事,最是恰當不過。
果然,黃眉老僧帶著他們一行人來到金光寺正門前。
都無需表露身份,專門派來招待迎接各派關禮道友的黃衣胖大和尚,就已經主動迎了上來。
雙手合十,低宣了聲佛號。
“真空師兄,數年未見,看你神光充盈,法力定然長進不小。
師弟是遠遠不及了……”
真空額前兩道黃眉飄揚,無風自動,亦是看出其心情甚為歡暢,同身後一幹晚輩道。
“這是你們真言師伯,與我素來最為要好。
你們若是能夠拜入金光寺中,可要請真言師伯多多指點。”
“好說,好說。”
真言手撫肚皮,臉上笑容越發燦爛,視線在一干小沙彌中掃過,當落在謝端陽時,原本眯起的眼睛不由睜大,疑惑道。
“貴寺築基以上的長老、執事我都識得,不知何時又多了位新師弟?”
搖搖頭,黃眉老僧嘴唇微動,卻不見有任何聲音發出,顯是動用傳音秘術,將謝端陽身份來歷快速說了通。
“原來如此。”
真言和尚輕輕頷首,表示瞭然,沒有對謝端陽來歷多加探究。
而是選擇將話題錯開,重新引到接下來的開山門收徒儀式上來,為真空透露了不少只有寺內人方才知曉的隱秘訊息。
金光寺在燃燈佛宗幾家支脈當中表現平平,表現難以令人滿意。
這種境況,已經持續了近二百年之久。
新任主持前些年才真正掌握全寺上下大局,勵精圖治,力求改變,是以格外看重這次的開山門大典。
金光寺二十七位結丹,屆時都會現身,挑選相中的新弟子收入門下,其中還有位即將坐化的結丹後期修士。
而且,即便是主持本人也不例外。
若是能夠被其收作入室弟子,才是真正一步登天,徹底鯉魚躍龍門。
說到這裡,真言和尚也不由嘖嘖嘴,言語間,顯然對那名暫時未知是誰的幸運兒十分羨慕。
謝端陽不發一言,但卻牢牢將真言提及的資訊,尤其是金光寺主持同元嬰老祖的性格癖好。
一大群人,聚在山門外,看著總不好看。
眼見又有其它門派的修士過來,真言和尚急忙整整衣衫,召過來名小沙彌叮囑數句,令他帶著謝端陽一行人前去歇息。
因為有真空老僧的關係,他特意給大輪寺的這些佛修留了處位置極佳的精舍。
既不至於過於偏僻,拐上幾個彎,就是七日後大典開始的地方。
環境還幽靜,與其它寺廟的佛修們隔開,不至被其影響干擾。
在這幾日當中,可以全心全意地準備。
雖然說考核之時,主要還是看個人資質同對燃燈法門的領悟,這些能發揮的作用有限,但畢竟是一樁好意。
大輪寺送來參加金光寺山門大典的沙彌,年紀同修為都還不算高,雖然自幼學習禪定,但定力依舊欠缺。
剛開始第一天,還老老實實待在禪院當中並不外出。
但到了第二日,就有些人開始按捺不住,開始四處走動,與隔壁其它寺院的修士相互交流認識。
對於這些,黃眉老僧真空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厲聲呵止。
反正其中大多數人過來,也不過只是來走個過場,沒可能拜入金光寺中。
而且,他這幾日也很是繁忙,天天都是早出晚歸。
一面是繼續打聽此次開山門大典的事情,第二,也是主要的,這次大典雲集來各地修士,以及其它宗門的道友。
類似小型交易會、道法交流會的臨時組織,必然會出現,大家互通有無,交流修行經驗心得。
對於自家心燈造詣有著十足信心,謝端陽便也放心跟著他參加了三場小型交易會。
不禁換取到樣煉製琉璃光明燈時需要用到的一種靈材,還從某名女尼處買下了套關於佛門陣法的玉簡筆錄。
雖然裡面羅列的陣法都算不上多麼厲害,最多可以困殺築基修士。
但難得在於裡面講述的陣法,都比較少見,平時很難找尋到。
而且,謝端陽感覺這份筆錄,與大輪寺藏經閣中佈置的陣勢一脈相承,有許多共通之處,只是許多方面要淺顯許多。
而這,還只是其中最有價值的兩樣。
至於其它,並未羅列出來。
而那些佛修,對謝端陽拿出的東西亦是表示了濃厚的興趣。
作為佛州,明州總體上而言還是較為封閉的,與大晉其它州郡的物資來往算不上多。
雖然燃燈佛宗本身的教義並不刻板守舊,也不排斥對外。
甚至,在明州之內,燃燈佛宗還允許道觀書院等的存在。
但不知怎的,甚至還比不過其它幾家真正保守刻板的另外三家。
突兀人遠在天瀾草原,即便是邊境的雲嶺商道,距離明州也都有著數州之遙。
許多裡面的特產靈材,放到明州之中,價格都要翻倍。
就這,還供不應求。
七天時間須臾不見。
剛剛將那本陣法筆錄看出些眉目,謝端陽就不得不出來參與慶典。
不是沒有類似經歷,是以謝端陽對此表現得意興珊,遠沒有旁邊這些後輩來得興致勃勃。
考核並不難,最起碼對謝端陽如此,
在標明“大輪寺護法長老”身份,小小放出心燈佛境,證明了自己在燃燈法門的成就。
謝端陽當場就被拍板定桉,定下了今年招收的弟子名額之一。
按說,此事結束後,就該隨同一批新入弟子拜見各位長老,看看是否會被相中。
往常皆是如此,但是今年,卻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