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還不算太烈，夾雜著氤氳的水汽，時而拂來一陣洗面的涼風。賈靖將貓砂盆裡裡外外清理了幾遍，等到洗滌水的味道徹底蓋過那濃重的臭味才動手擦拭水漬，換進了全新的貓砂。
廚房裡的面包機提示音一過，從那兩個加熱口彈出幾個外殼棕黃的麵包片，散發著隱隱的奶香。待會他就草草地解決這一頓，然後去公司看看情況，雖然自己可能被炒魷魚了，至少把上個月的錢先結了吧，賈靖如是想著，倒沒給自己多大壓力。
等他趕到公司的時候，熟悉的同事都已就座，看到來人是賈靖，紛紛投來憐憫的目光。果然問題很嚴重啊，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敲開老闆辦公室的門。
房間不大，卻充斥著淡淡的煙味，老闆頂著半禿的頭，照著賬表一列列按著計算器。他抬起頭，瞥了一眼賈靖，才幽幽地問道：“你還知道來上班啊！”
“老闆，我只是有事耽擱了一下，就那麼幾天……“賈靖有些底氣不足，他隱約聽到對方的牙齒摩擦得嘎吱作響。
“那個不是理由！賈靖啊，不是我說你，雖然你請了五天假，但是假期結束，上班的態度還是不能鬆懈的。你看看你請假前的那天，魂不守舍，什麼樣子！”老闆用手指敲擊著紅木桌面，耐下怒火去教育賈靖。
“這五天……嗯？請假五天？誰給我請的？”賈靖的聲音忽然小了下去，滿臉疑惑地看著對方。自己那幾天應該都住在靈宅裡，哪有機會去公司裡請假啊，那為他料理好後事的又是誰呢？莫非是卡片背後的力量？
“下不為例！拿上你的假表去財務處彙報一下，扣掉五天工資，然後回你的位置上去。另外，公司下個季度的企劃表趕快擬定一份出來。”老闆不願意和賈靖多說，開啟保溫杯泡點上好的菊花茶。他還是有些在意自己的頭髮，總是不自覺地伸手摸一把，隨後抖落下來更多的髮絲……
躺在辦公椅上，賈靖有些悵然地望向電腦屏幕，或許，他不能在長久地呆在崗位上了。他可不能兼顧上班賺錢加到處奔波尋找答案，他畢竟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什麼分身之術。既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那麼只能兩者選其一了。
正當他琢磨著怎麼提交辭呈的時候，手機裡傳來了一聲簡訊提示音，看著一串陌生的數字，他習慣性地想要將它當做騷擾簡訊刪除掉。結果，它卻自動跳轉到了閱讀介面。
“由於卡片掌管者的交接，本月活動經費已經轉入代理人‘賈靖’的賬戶上，卡號為……”
這卡號，不是我早就棄置不用的那張儲蓄卡嗎？賈靖有些發愣，活動經費四個字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放下手機，開啟了相關的網上銀行，輸入了那一串自己曾經不知背誦了多少次的卡號，在記憶裡，卡裡面也只剩一點點小於提取額度的零頭了，拿出來也不夠換個冰棒的。
可是等到他點開餘額查詢的時候，他險些驚呼出聲，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賬戶裡竟然憑空多出了一百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除去那個礙眼的小數點，也就是加上十百分位，那將會是整整八個零。
他自然是見過類似的大數額的，只不過，能無來由地獲得這麼大一筆，依然剋制不住心底的情緒。他點開了轉賬的記錄，可是卻一片空白，彷彿是賬戶裡會自行生長，在字尾處冒出一個個“0”。
“發生什麼大喜事啦？剛剛被老闆罵過還能開心地笑出來，你也是頭一個。”坐在隔壁的同事站起身往賈靖這邊探頭，領帶系的歪歪扭扭，一臉疲勞過度的樣子，手心裡還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啊，沒什麼……”他有些心虛，訕訕地關閉掉網頁，“只不過是看到以前的卡里還有點現錢罷了。”
“喔，正常！我也常常忘事兒，錢放起來就忘了，有時候隨便一翻都能湊個煙錢。”同事得意地一笑，悶頭喝著咖啡，隨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落地的玻璃窗看向對面的高樓。
“那個男的怎麼一直看向這邊，我注意他好多次了。”
賈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對面的樓層裡，一個清潔工壓著黃色的帽子推著清潔車匆匆而過。由於距離較遠，賈靖也看不真切，只能辨認出對方是個二三十歲的中年男子。
“嗨，沒事，應該是錯覺，你安心工作。”同事有些尷尬地回身，自言自語著，“下午可能要下雨，家裡的衣服又要來不及收了。唉，顧家的男人真累不是麼，工作孩子兩手抓，可我又偏偏放不下這種狀態。”
賈靖沒能get到對方的情緒，只能順勢應著“別太累了”。只不過，望著這漸漸陰鬱下來的天氣，他隱隱有些不安起來。明明自己已經撐過了合約的危險期，可是，在這個看似安全的表世界，他總感覺有一條無形的套索在慢慢扼緊他的咽喉。
時間飛速流逝著，直到下班的提示音響起，賈靖才順著大流站起身。他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聽著自己的骨骼隨著肢體的伸展而咔咔作響，伴隨來一股別樣的舒暢感。
他望向窗外，滂沱的大雨刷洗著地面，滲透進柏油馬路的縫隙之中，提取出深層尚未散去的熱氣。他沒有帶傘，一會還要到附近的公交車站租借一把公用的傘。
“是他？”
賈靖看見那個清潔工小跑著從對面公司出來，冒著大雨向十字路口奔去。在那裡，有一輛銀色的suv，打著雙閃燈等待著。
是我多疑嗎？賈靖怔怔地看了幾秒，才提起自己的資料夾向樓下走去。他動作有些磨蹭，連管理樓層燈光的阿姨都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才關閉了電閘。
出了大門，沙沙的雨聲更是清晰可聞，密集的雨幕彷彿要將他限制在大樓的庇護之內。賈靖看向遠處，那輛suv正打算避開擁堵的車流開往他這邊來，後頭竟然還有兩三輛相同的車，組成了一個小型的車隊。
“希望不是奔著我來的。”賈靖心想著，但依然不免得有些慌張。就在這時，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看去，是一個相貌較為冷峻的男子，一米八幾的身高，簡直是典型的衣架子，配上這一身幹練的風衣，墨鏡摺疊起來掛在衣襟上，更是顯得有些颯爽。
他遞過來一把漆黑的尖頭傘，語氣有些急迫：“跟我來！”
“你是？”
“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害你，現在也只有我能幫你。”對方撐開傘鑽進雨幕，也不回頭，好像相信賈靖一定會跟上來。而在不遠處的路口，停著一輛簡單的賓士a級轎車，連牌照都是暫時登記的。
他想得沒錯，賈靖猶豫了一會就跑上前來，眼中是藏有著一抹喜色：“你們，也是合約者！正巧，我也想打算找你們呢！我……”
話音剛落，對方轉過頭責備地瞪了賈靖一眼，兇殘的氣息一閃而過，隨後被壓制下來，恢復了平靜：“別多話！上車！”
賈靖愣了愣，他隱約能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剎那的急迫感，好像忙著躲避什麼。他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那幾輛suv上竟是下來了七八個彪形大漢，衣裳統一，腰間似乎別著電擊用的短棍，正迎著雨向自己這邊趕來，好像要攔下自己。
“愣著幹嘛！”男子怒其不爭，語氣有些焦急。
賈靖一咬牙，立馬鑽進了車的後排，任憑車慢慢發動起來，在擁擠的車流中左右穿插，拐進高速通道。在此途中，賈靖也隔著窗看向那幫追擊過來的人，他們緊緊握著拳，透過通訊器在向某人彙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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